琅冬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位伤者已经停止了剧烈的挣扎。
五官粗放的男人额头上还挂着汗水,他眼神紧紧地盯在琅冬身上,有感激也有一丝说不出的渴望,他就那么看了琅冬一会,慢慢恢复了平静。
琅冬被他看的浑身发毛,手指很快从他眼脸上退了下去。
门上挂着的风铃再次被推响,这次进来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他看起来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得体,手里还拎着一个金属外壳的急救箱,急匆匆的走进来道:“病人在哪?受过外伤没有,有没有失控的迹象……”
周围的人散开一些,露出还躺在原地已经基本复原了的伤患,还有旁边蹲在那没来得及起身的一个半大的男孩,那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岁出头,黑色的短发略微有些长,抬起头来的时候遮挡了部分眼睛,只能看到他过分消瘦白皙的脸。
年轻男人就是老板喊来的医生,他上前几步给地上那位伤患做了检查,确实是有失控的迹象,但是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医生抬头看了一圈,目光锁定在琅冬身上,语气有些严厉道:“你给他做了治疗?你是……共感者?”
周围人的目光没有那么灼热了,但是也有几道一直追随着琅冬,要知道在没有向导的小地方,共感者也是不错的一个搭档。
琅冬含糊道:“或许是,我不知道,我前不久发了一次烧,刚清醒过来不久,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医生带着点傲慢,抬高了下巴看着他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可能刚刚觉醒,没事,等会我带你去登记一下。”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药物递给周围的几个高大男人,又指了指躺着的那个道,“他没事了,只是一些皮外伤,你们送他去医院做一下治疗,接下来的几天里再接着服用些解毒剂就好了。”
那几个人抬着同伴离开,临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们似乎不知道这治疗费该给谁好,最后还是拿了些钱给年轻男人,毕竟他的身份是医生,而且还给他们的同伴开了些口服药。
那个年轻医生扶了下眼镜,面不改色的把那些诊金接下了,手指熟练地数了一遍,对这个金额十分的满意。
琅冬不作声色地起身离开,他现在还不想去登记,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身体里的精神力太怪异了,他拿不准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普通的共感者。
第6章 大礼
“喂,那边的小个子,你先不要走,一会我带你去注册。”医生喊住琅冬,显然他并没有忘记这里还有一个共感者在,他对琅冬诸多挑剔,但还是皱着眉头道:“你这样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实在太危险了,跟我去登记注册一下,以后要接受管理。”
琅冬把头低下,道:“不用了,我不需要注册。”
医生有些不耐烦道:“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这里规定出现的共感者必须登记注册,你不要乱跑,等下跟我来,你们这些新手简直麻烦的要死,一个个的一点规矩也不懂。”他抱怨了几句,很快就收拾好了医药箱,示意琅冬跟上他。
旁边饭店的老板也站过来,脸上带着点惊喜的笑容道:“孩子,你快去吧,如果真是共感者那可就太好了,注册以后可以有新的通行证,也可以去参加学校的考试……”他凑近一点,小声道,“共感者在这里有特权可以不用参加祭月,你注册之后,就可以申请退出祭月,一定记得啊。”
琅冬眉头挑了一下,这种特权有点跟保护向导的几个特权差不多,共感者属于非战斗人员,虽然远没有向导珍贵少见,但是去矿洞和甲虫搏斗显然并不适合他们。
医生在前面又催促了一遍,他眼神有些不善的盯着琅冬,已经开始提防怕他跑了。
琅冬被他看的心里有些不痛快,这个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自己是他的私有财产,实在是让人反感。但现在也没有办法脱身,琅冬只能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
共感者注册的会所是一个很简陋的地方,大厅里已经坐着不少人了,有一些是父母陪同一起来的,不少年龄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其中女孩的数量要比男孩多一些。
医生带着琅冬进来,带着他去前台登记了一下,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也懒得陪同太久,在大厅里打量一圈之后很快就招呼角落里的一个男孩过来,道:“喂,陆磷!你过来,这是新来的,你带他去检测一下,他很有可能是个共感者,检测好了,就带去注册,知道吗?”
那个名叫陆磷的男孩鼻梁上架着一副老旧的眼镜,宽大的镜架上还绑着几块胶布,他看起来和琅冬差不多的年纪,身形一样的瘦小,唯唯诺诺的,听见医生这么说忙点头答应了,道:“好的,您放心,我会带他去的。”
琅冬在后面低头不语,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又阴沉内向的男孩——这跟他在路上跟医生交代出的身份差不多,一个刚刚失去双亲不久,又被亲戚欺凌的孤儿。
陆磷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带着琅冬去办理手续的时候也询问了几句对方的情况,“你有家人吗?我是说你的父母有没有住在附近?可以让人去通知他们一起过来,你是刚觉醒吧?可能会有点紧张……”
“我没有父母,一个人。”琅冬简短道,他打量四周,习惯性的对地形做了一个辨别,这建筑以前可能是个教堂之类的地方,看起来没有一点防护,跟向导学校那种守备严密的地方完全不同。
陆磷声音顿了下,很快就小声跟琅冬道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测试怎么做?”琅冬盯着前台,正好看见那边有个小姑娘脖子被戴上一条白色的丝带。“那个丝带是怎么回事?”
“测试就是简单的放出精神力,感应周围有多少哨兵和护卫,很简单,几分钟就测试好。”陆磷耐心解释道,“那个丝带是共感者的标志,不同颜色的丝带代表不同等级。”
琅冬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陆磷脖子上也带着一条丝带,是黄颜色的。
陆磷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丝带,道:“你对这个丝带颜色的意思还不清楚吧?新手是白色丝带,经过训练的是黄色丝带。”
琅冬点点头,道:“跟向导的徽章是一样的吧?”他记得手册上关于向导的介绍上有写过几段,新手向导是白色徽章,在向导学校学习过的是黄色徽章,毕业和哨兵结合的向导是红色徽章,只是共感者换成了丝带。
琅冬的声音很低,但旁边还是有人听见了,忍不住发出嗤笑声。
陆磷有点尴尬地扶了眼镜一下,道:“共感者不能和哨兵结合,我们精神力不够……所以我们的丝带只有两个颜色。如果有哨兵需要我们的话,可以选择几个共感者为他服务,前提是那位哨兵没有遇到自己的向导之前。”
琅冬皱了皱眉,共感者的身份简直就像备胎,还是专业备胎。他没有接触过共感者,在帝星的时候凭他的身份,被硬塞过来的向导都数不过来,有些时候还是莫轻凡帮他摆脱的追求者。
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也有被系上丝带的一天,简直像是一个准备随时被送出去的人形礼物。
前台的人对琅冬简单的做了一个测试,一边在纸上飞快记录,一边问道:“你能感受到周围有多少哨兵?最远是哪里?”
琅冬放出精神力,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比刚觉醒的时候还要好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吞噬了刚才那个伤者的意识“黑斑”,他的精神力能观察的更远,甚至超出了这个小镇中心范围,远远地扩散到了矿石场。他能清晰的感应到那边有十几位哨兵正守在矿口,而在哨兵身后不远的一片区域里,一个气息跟他相仿的人就留守在那里,是一名向导。
会所附近有37名护卫,3名哨兵……矿石场有17名哨兵,1名向导,护卫人数超过百人……
琅冬睫毛抖了下,睁开眼睛缓声道:“我感觉到在西北方向,有一位哨兵在路过,其余的感觉很模糊,具体数量说不上来。”他不知道其他共感者是不是也会这样,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跟其他人是不同的,在做检测的时候隐瞒了一些。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最好的,但是也还不错了,不少人抱着很大期望前来但其实一丁点哨兵的影子都感应不到,相对来说眼前的这个少年已经踏入最初级的共感者行列了。前台的人了然的点点头,道:“很好,你合格了,是一位共感者,稍等一下我给你注册。”
琅冬道:“可以注册新的通行证么?”
前台的人看了他一眼,道:“你成年了吗?如果没有成年,需要监护者的陪同才可以重新办理。”
“共感者也不行?”
“对,除非您是一名向导。”前台的人把丝带递给琅冬,“这个收好,会戴么?”
琅冬随手把丝带揣进衣兜里,旁边的陆磷看见了忙阻止他,动手帮他戴好,“不是这么收着,要戴在脖子上……”
琅冬躲了一下但是没有躲开,只能任由陆磷给自己戴上那根蠢丝带。
陆磷给琅冬戴丝带的时候,大厅引起了一阵骚动,原因无他,只因为一名哨兵来这里了。
不少人凑上前去试图跟那位哨兵搭话,甚至还有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被父母带上前去,像是推销一样用夸张的语气跟对方试图说上几句话。那个哨兵似乎喝了点酒,说话的语气带着调笑,有几个共感者被他捏了屁股,但是却小心翼翼地凑上去,试着搭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