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
见恒昭行色匆匆,青弋也没说什么,只回头留下一句“走了”,便紧跟着恒昭出了门。
没走出多远,又听到后头有人跟出来的声音。
“我没打算改主意。”恒昭转身对往这边走的玄非道。
玄非却似乎根本没打算要同他二人一起离开,道:“臣知道,就是有几句话……”
恒昭微微挑了挑眉,对青弋道:“我到大门那儿等你。”
“承南要我帮他跟你说句谢谢,”等恒昭走了,玄非才道,“问他谢什么,他说你明白——你明白么?”
谢的是这段时日他身体欠佳,而自己一直没靠得太近。当然这话不能说,青弋便只道:“谢我到他家里找到他,不腾云不驾雾地用凡人的方式一路护送他到这里吧。”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玄非显然不信,却也没多说,半低着头道:“从承南病倒开始,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段日子一直不大进他的房,去看他也不靠近,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嗯?我有么?”果然如恒昭所说瞒不过,青弋只好装傻。
玄非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不管出了什么事,我希望你能坦诚些。帝尊让你跟他走把我留下,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你的意思,现在我也不会问,这是帝尊的决定,我不质疑。但回头,你要把这些都跟我说清楚。”
青弋这次没敷衍,略显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有适当时机的话,我会告诉你。”
“那走吧,”玄非看了看他,又挪开视线,“帝尊那么着急,一定不是小事,你……你们都小心。”
青弋不由又想起了内丹的事,叮嘱道:“你也是,不要擅自离开这里,如果遇险……”
“不会那么容易遇险的,这里是冥君的地方,有事情发生他必然有所觉,还怕他会丢下我们不管么?”玄非催促,“快去吧,别让帝尊等急了。”
青弋最后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快步走了。
玄非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好半天也没动。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青弋那一眼里包含了许多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话,和一种藏得太深却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感。
踟蹰许久,直到六儿出来替华承南唤他进去坐,他才自嘲地想,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哪会有这么复杂的想法和感情,那样觉得,不过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离开紫冥小筑直上了五层霄上,恒昭才明白了冥殒所说的“天下大乱”是什么意思。
放眼望去,四方天下到处都是烽火,战乱几乎覆盖了整片大陆。更有魔气穿行其间,所过之处遍地哀鸣,阴风不散。
满布疮痍。
从紫冥小筑出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其中反差带来的冲击撞得两人瞳仁都要疼了起来。
恒昭拳头攥得死紧,双唇抿成一线,也不知在想什么。
北方的地面上忽然炸起一团刺眼的白光,紧接着一声巨兽的嘶吼传来,站得这么远的恒昭和青弋竟也听得清清楚楚。
“是白擎。”青弋有些担忧地道。
恒昭道:“我先返回上界,你去看一眼。”
青弋答应一声,身体化成一道残影,迅疾无比地往北去了。
远处狭长的山谷中,白毛黑纹的巨虎正将一只通体碧绿形似蜈蚣的怪兽踩在脚下。怪兽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冒着青绿色的黏稠鲜血,将巨虎身上光洁的毛皮都给染得变了染色。
听闻身后有声响,喘着粗气的巨虎猛然回头,亮出獠牙,微微压低身体,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白擎,是我!”青弋大喊出声,速度未减,狠狠撞在巨虎身上,将他扑了出去。
简单的几个字还没有完全送达进巨虎的脑中,这猛兽已经下意识地一爪子抓破了青弋的肩头。
青弋闷哼了一声,抱着他就地滚开。几乎是同时,那绿色的大蜈蚣爆裂开来,又腥又黏的血肉溅得到处都是,巨大的力道震得整个山谷都在颤动,大地似乎都要裂出缝来。
“唔……”被青弋压在地上的巨虎动了动,恢复了人身,抱着头低吟出声。
“不是告诉过你内丹会爆开么,你和朱翡除掉蚩麻的时候那东西没爆么?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是打算和那丑家伙双宿双栖去么?”青弋坐起来,使了个术法将自己身上的血污弄去,又无奈地看了看肩头被白擎误伤的地方——上神将弄出来的伤口,没那么容易处理。
“……”白擎躺在地上接着喘,好一会儿没能坐起来,“这祸害着实不好对付,一时给忘了。”
青弋扫了眼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拉了他一把,道:“要紧么?”
“没事。”白擎指了指他的肩膀,“抱歉,没留神。”
“帝尊已经回上界了,我们也回去等他安排吧。”青弋站起来,“从紫冥小筑出来后我看外边简直惨不忍睹了,再不想办法阻止天魔,可能要闹出更大的事来。”
“我缓缓。”白擎还坐在地上没起来,道,“最近这一个月以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群魔尽数出动,战力同先前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青弋伸手把他扶起来,道:“帝尊去紫冥小筑的事你知道吧?他把天魔给惹恼了。”
“我中间回了一次,听朱翡说了。帝尊让他暂理三界事务,这会儿只怕屁股还没坐热,帝尊就回去了。”白擎边说边笑,自己还在那里抽气。
青弋大致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见都是些皮外伤才稍稍放了心,“那他也一定巴不得帝尊快些回去呢,早都焦头烂额了吧。”
“对了,我杀死的那只草骓有点奇怪……”白擎说一半没说完,嘶了一声,“该死的东西还挺厉害,抓得我这么疼。”
青弋闻言,扶着他的手轻颤了一下,收回去了。
正借着他的力气歇息,忽然没了支撑差点摔倒的白擎:“……”
青弋烦躁地踱了两步,一把扯过他的腰带,道:“忍着点!”
白擎是被青弋略显粗暴地拎上九重霄,丢到天宫大殿上的,要不是朱翡接了一把,他差点当着众神的面,直接给恒昭行了个大礼。
“我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哪里得罪了他么?”白擎挂在朱翡身上,有气无力地问。
恒昭已经听完了朱翡简要地向他说明了情况,看到白擎形容狼狈,问道:“如何,是需要好好休息,还是仍能再战?”
白擎立刻龇牙咧嘴站直,道:“臣随时可以再上战场。”
恒昭道:“你那边有什么事要禀么?”
白擎这才想起在下界时想和青弋说却没说完的话,道:“帝尊,臣才杀了凶兽草骓,那家伙和先前的蚩麻有所不同,竟可直接被看到内丹。”
凶兽能掀起多大风浪他们这群神是见识过的,如今十大凶兽虽然已经被四大上神将解决了六只,剩下的四只也绝对不可小觑。
“内丹如此宝贵的东西,它让你看到是什么意思?”恒昭想不通,“可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朱翡插嘴道:“那么宝贵的东西,不也是说拿来爆就拿来爆了么?”
白擎没理他,回恒昭的话道:“内丹上笼着一层黑雾,形状也不规则。”
内丹都是圆的,从生到死都不会变,若是被改成别的样子了,那一定是内丹离体,又被人拿去做别的用过。
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取出了草骓的内丹又还给了它呢?
青弋的心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他又想起了华承南关于玄非的预言。
恒昭的视线扫过他阴沉的脸,道:“那我大概清楚了,定是因为它的内丹被取出的时间里已然受了重创,这才拼命向外释放力量,以致于大放光芒,被你看见了。能做出这些事来的,当然除了天魔也不作第二人想,只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趁着恒昭思考的时候,朱翡又低声调笑白擎道:“一个内丹受创,只能垂死挣扎的草骓,都能把你折腾成这样?”
“被它尾巴抽一下,我摔出几丈远,你告诉我它是在垂死挣扎?”白擎捂着腰上的伤口哼唧,“我觉得我对上的不是草骓,而是它背后的天魔。”
朱翡毫无同情心地道:“那你怎么还活着?”
白擎:“……”
“白擎说得有理,凶兽很有可能是天魔亲自在操控。”恒昭捏了两下眉心,道,“内丹也一定是它取出又放回去的,必然又是在弄一些阴邪的玩意儿,至于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也想不出。”
朱翡道:“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涤请魔气,再找到他藏身之所?”
“你还没见到下界情况,魔气一时半刻怕是涤不清了,”青弋摇头道,“天魔的藏身之所怕也找不到,除非能诱他主动……”
他话还没说完,便有天将匆忙来报,道:“禀帝尊,四方魔物不知为何,正同时朝东海方向涌去!”
☆、怪物
此言一出,恒昭和青弋心头俱是一凛,对视一眼,同时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担忧。
青弋带着华承南往东海那边去的时候,天魔对他们一路围追堵截,大致方向早就是清楚的;而他们离开时又开启了一次紫冥小筑的大门,可能终于让他得悉了具体位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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