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弋不再考虑该不该先请示恒昭的事了,往他体内打进了一道神力。
华承南身体僵了僵,双手不再乱抓,倒出一口气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直到天黑,华承南都没什么动静,甚至始终侧卧在软塌上,连姿势都没变过一个。
六儿还在驾着马车狂奔,也不知是否清楚他家小王爷在马车里出了什么事。
青弋看了看华承南的脸色,而后掀开车帘对六儿道:“小兄弟,停下歇歇吧。给你家主子准备些容易下咽的吃食,我等会儿叫醒他,让他多少吃点。”
“是。”六儿乖巧地应了,正要勒马,却听到了华承南虚弱的声音。
他说:“这里再拐回去,加速。”
那声音低得就像呓语,可六儿还是一字不差地听见了,当即挺直背脊,甩起鞭子大喝道:“驾!”
青弋盯着六儿的后脑瞧了瞧,暗道这小小少年修为还真不浅。
华承南缓慢地坐了起来。
“我想帮你疗伤,可我的疗伤法术对你不管用。”青弋重新退回来,在他对面坐下,倒了水递过去,“这里,水,小心。”
两人一个瞎得彻底,一个夜可视物,谁都不需要光亮,车里便维持着一种黑漆漆的状态。
华承南摸索着接过水来浅啜一口,“我的身份太特殊,又因为……”他这次没继续说下去,顿了下道,“反正术法都不会奏效,你便别费心了。”
“好些了么?”青弋问。
“本也没什么大碍,”华承南冷冰冰地道,“他不会让我死的。”
青弋又想了想,道:“是他不许你说那些话,所以你才会那么痛苦是么?”
华承南点了一下头。
青弋蹭了下鼻子,多少有点不自在地道:“你说他怕把你逼得紧了你会自杀,这话……听起来还挺奇怪的。”
华承南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不由笑出了声,“你可别想多了,我同他可不是那样的关系。”
“还是先别说他了。你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青弋担心天魔又对他出手,暗忖将华承南平安护送到紫冥小筑后,的确有必要将恒昭请来一趟了。
“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再跑一段看看吧。这种时候我也会羡慕你,或者六儿,不吃不喝不睡多久都可以。传天音人此生不能修炼,非得等到九十九年后重入轮回,这一生使命完成,来世才可有自己想要的人生。这也是他不杀我的原因,我要是死了,下一代传天音人也不会紧接着出现,非得等到九十九……”华承南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很快又皱起眉道,“来了。”
☆、阻截
华承南那句来了其实说得有点早。
半个多时辰后,直到六儿驾着马车穿过了一片树林,上了一条无人的小道,天上才传来一声刺耳的鸟鸣声。
“吁——”六儿叫停了狂奔的马匹,警惕地朝空中看去。
青弋掀开马车帘走出来,道:“带着你家小王爷往前走,不用太快,我来解决它。”
六儿侧头看了看他,“可如果前头再遇上旁的……”
“我一直跟着你们,别担心,肯定不会让他被天魔带走。”青弋话音才落下,已经跃上半空化身为龙了。
六儿眼底闪过一瞬的艳羡,很快便又面无表情了。他回转身将车帘拨开一条缝,问道:“少爷,我们按他说得往前走么?”
“走吧。”华承南闭眼靠在马车的一角,脸上半点担心也无,“不要紧的六儿,这一路虽然从头到尾都不太平,但我们会平安到达要去的地方的。”
来找麻烦的凶兽是只巨大的鸟,双翅展开了足有五丈来长,通体漆黑,单这一只便活像一个乌鸦群。巨鸟长着血红的长喙,张嘴闭嘴都能看到上下两排里出外进的大尖牙。
凶兽鸣鸦。
青弋也没跟这扁毛畜生打个招呼,一上来便直接下了杀手,口中吐出一串火焰要烧它的羽毛,龙尾横扫出去断了它的退路。
鸣鸦在天上嚣张霸道惯了,向来不把什么东西放在眼里,本来也没将这次的对手当回事,却没想到和对方甫一照面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抱头鼠窜。它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上神将青龙。
生了退却之心的畜生尖叫着俯冲下来,拼命扑腾着被点着了的半边翅膀。
青弋想起玄非在幽冥道为怒兽所伤的事,看到这群欺软怕硬的家伙便火大,追打起来一点也不讲究君子风度,怎么卑鄙怎么狠便怎么来。
鸣鸦半途翻转身体,对着青弋再次扫过来的龙尾挥出了一爪子,同时张大了嘴尖鸣一声,竟有一颗利刃般尖锐的牙齿自他口中飞出,直指青弋的眼睛。而它那还在燃烧的巨大身体,竟趁这时整个撞向了下头的马车。
拉车的四匹马同时嘶鸣了起来,受惊后偏离了原来的小路,跑到了旁边的水田里。
它们没命地跑着,速度飞快,任六儿怎么叫也不停。六儿无法,只得念了个诀硬生生将马给定住,可要他再躲过那带着一身火砸过来的鸣鸦却是做不到了。
水田里的水却在这时极速汇成了一道水柱,自下而上朝着鸣鸦猛击了过去,扑灭了它一身火的同时,也将它打出老远。
青弋在天上重现了人身,不满道:“你主人没吩咐过你即便是要将他抓回去也不能伤及他性命么?”
鸣鸦惨叫了几声,明明害怕他,却偏偏还是回来了。它对着四下里更大声地叫了起来,那声音在黑暗中不知传出了几千里,骇人极了。
不多时候,青弋便听到到处都是振翅声,他极目远眺,见远近所有鸟类都朝着这边飞来,比起鸟群迁徙可要壮观多了。
六儿眉头弹了一下,给马匹连念了几遍静心诀,而后解开了它们身上的定身术,吃力地引着马车往小路上折返。
青弋对着鸣鸦啧啧两声,道:“你这么做,不说朱翡会如何,暮雨丫头可能先要生气了。”
鸣鸦也不知听没听懂他说什么,用声音指使着第一批赶来的鸟儿们,对着青弋发起了猛攻。
可这些凡物又怎能近得了青弋的身,他也不愿伤及无辜,用了个比鸣鸦所使的更高明的术法,便解除了那畜生对这些小生灵的控制。
鸣鸦怒极,连着甩出好几颗尖牙,自己也冲了过来。
青弋先驱散了鸟群,待到鸣鸦靠近时才想出手,无意间对上了它的眼睛,忽然觉出了不对劲来。
那双眼睛过于平静了,先前的恐惧和狡猾全都不见,只剩下一种目空一切的自信。它的双瞳漫出黑雾,很快覆盖了眼白,一双眼就似两个无底的黑洞,要将一切吞噬。
好像有个人在透过那双眼和青弋对视,对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伤及他性命?”
青弋蓦地想起玄非说过的凶兽会自爆内丹的事,眸光一沉,迅速落下一道结印,同时朝马车的方向回撤。
然而他才转过身,鸣鸦的内丹便爆开了,上古凶兽神魂内含着的力量和怨气一瞬全部释放了出来,有着足以称得上残忍的摧毁力。
结印被撕裂了一个口子,转眼便被碾压干净。青弋在近处受了冲撞,那滋味极为不好受,可他也顾不上喘口气,一边勉力将华承南与六儿保护起来,一边咬着牙以神力与这邪恶的力道相抗。
好在时间并不是很长,撑到那力道散尽时,青弋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唔……呕!”六儿从车上跳下来,这总是显得十分淡定的少年终于受不了四周弥漫着的浓烈恶臭,扶着马车轮狂吐了起来。
而车里的华承南依然没什么动静。
青弋稍显吃力地重新站起来,环视了一圈,见拉车的四匹马都已经死了,那些被鸣鸦招来又被自己驱走却尚未来得及走远的鸟儿也死了,望不到边的水田里所有的秧苗全都惨兮兮地趴在了地上,田里的水被血染得通红,又泛着浅淡的黑气。
方圆十里内若有人家,只怕也没活着的了。
青弋叹了口气,缓步走到还在吐个不停的六儿身旁,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道:“不要紧吧?”
他没拍之前还是要紧的,被他拍完了后倒真没什么要紧了,六儿擦了擦嘴,扭头看他,“大人没事便好。”
“要不是有人提醒过我要提防这些畜生的手段,我没准比你还惨。”青弋一把将车帘扯了下来,“我听你家小王爷呼吸声有点弱,你看看他。”
六儿单薄的背脊一挺,忙钻进了马车里。
华承南早没了意识,也不知是马受惊吓后一通乱跑让这个眼睛不便的传天音人不小心撞在哪里晕过去了,还是为后来受鸣鸦内丹自爆的力道所伤,总之是任六儿怎么叫都不醒。
六儿便只好向青弋求救。
“我也没办法,”青弋探臂从六儿怀里接过华承南,将人背到背上,“只能先到下一个城镇,给他找个大夫瞧瞧了。我的疗伤术对他无用,这会儿我也救不了他。”
六儿不放心地握住了华承南一只手,道:“大人,你不会要变成龙飞过去吧?马车上跑了好几日,少爷都有些要吃不消了,你可不能直接带着他飞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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