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绝义门的人打回原形,跑了,蓄灵珠被他们收回去了...”飞羽的声音越来越小,穆凡音点点头:“没出事就好。”他注意到飞羽痴呆的目光,奇怪地看他:“怎么了?”
“......”
穆凡音比飞羽略矮半个头,此时飞羽正搂着他的腰,他半靠在飞羽怀里,微微仰头看他,眼眸在修长而卷翘的睫毛下流转,眉目璀璨如画,飞羽被他看得心狂跳起来,他家二哥长得实在是太美了,比修炼成形的妖族更摄人心魄,即使已经看了那么多年,但如此近的距离,飞羽还是忍不住心神动荡。
“二...二哥...”飞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能不能...别这么看我?”穆凡音疑惑地皱眉,飞羽匆匆转开目光,晃了晃脑袋,难怪凡人常说美人计,果然难以抵抗。
飞羽不敢再耽搁,带着穆凡音一个法术回了幕天府,叶吟华见二人平安归来,当即松了口气,她走上去准备劈头盖脸的时候,飞羽飞快地逃回了屋里。
然而绝义门和幕天府的怨就这样结下了。
☆、人、妖各自归位
丘灵山。
“竹之生长,三年十寸,而后一飞冲天。”佘长老摸了摸他并不存在的胡须,感叹道:“倒与少主此番历练殊途同归。”
银衫弹了弹竹叶上的露珠,淡道:“佘叔太看得起我了,我又怎能和他相比。”
佘长老笑道:“主人是主人,你是你,满林的竹叶尚且独一无二,少主又何必为此苦恼。”
银衫转过身来:“佘叔,我想让出妖王之位。”
佘长老沉默了片刻:“为何?”
银衫道:“妖王之位历来受妖王之心所限,未有机会给真正的王者,若不是离耀眷顾,我也只不过是丘灵山一方小妖。“
佘叔点点头:“自古王者之位有能者居之,如今妖王之心已毁,妖族亦可如此,只是...”
“佘叔放心。”银衫明白他的担忧,“离耀当年所为也当有此意,而后为王者若有异心,我必驱而杀之。”
佘长老欣慰道:“不枉主人如此待你。”银衫黯然一笑,他也是直到此刻才勉强能猜透离耀的心。
非啸与夜行并肩而来,夜行道:“王,已通知所有妖族,两日后齐聚婆娑山顶,不愿者后果自负。”
“嗯。”银衫淡淡应了一句,突然道:“夜行。”
夜行回道:“王。”
“你可有兴趣做妖族之王?”
夜行惊恐:“王这是何意?”
银衫抬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我与佘长老已有商议,妖王之位当予能者,你身为夜狼一族之首,能力在我之上。”
夜行惊讶地看着他,非啸道:“王不打算做王了吗?”
银衫笑道:“让夜行带领各族活动活动筋骨吧,妖族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
非啸兴奋道:“比武吗?那我可以参加吗?”
“当然可以。”佘长老缓步走来,“在人界,虎族乃是万兽之王。”
非啸“耶”了一声,激动道:“妖王之位没什么意思,我最喜欢打架了,这一回老哥可不能阻止我了哈哈哈...”
夜行白了他一眼,始终没有说话,银衫将手放到他的肩上,他身子一僵,抬头看他,银衫的目光充满信任与期待,夜行在那样的注视下慢慢地点了点头。
花露露出现在不远处,刚一现身,就直接道:“王,他醒了。”银衫眼神一亮,瞬间消失在原地。
夜行抬头,已看不见那人的身影,暗自压下心里失落的黯然,他与他终究不是同道。
竹屋之内,柳青涯悠悠转醒,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那人,这一眼,跨越十二年的沧海桑田,过往种种介怀顷刻间烟消云散。
两人对视了一阵,柳青涯缓缓抬起手臂,银衫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是梦吗?”他问。
银衫轻声道:“不是。”他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手下的触感清晰而真实。
“对不起。”银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青涯摇摇头:“是我不好。”
银衫将武林盟上后来发生的事慢慢告诉了柳青涯,末了问他:“你愿意和我去结界之后一起生活吗?”他见柳青涯愣愣地没有说话,急道:“我不做妖王,我们找一处像凤遥山一样的地方,就我们两人,像那时候在惠州一样...”
柳青涯静静地看着他,银衫眼中的期待充斥着他的视线,他本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被人在意和需要的感觉,真是久违而又幸福,四目相对了片刻,柳青涯露出淡淡的笑容,他道:“好。”
银衫惊喜地笑了,他伸手温柔地将躺着的人扶起来,轻轻地搂进怀中,满足地亲吻他的头发。柳青涯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当年的小妖。”银衫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银发,笑道:“你喜欢什么样子我就变作什么样子。”柳青涯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银衫,我想与大哥告个别。”
银衫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他道:“好。”
是夜,月色如水,月光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困住窗边赏月的人,少了蛙虫的凄鸣,也多了几分寂寞。
越云欢将写完的书信卷成了一束,忽闻院中传来动静,他起身打开房门,日思夜想的人正站在院中。
那一年他们在梁州相识,那人白衣素发,越云欢将刚摘的花递到他面前,忐忑地问他:“你长大以后嫁给我好不好?”柳青涯愣愣地回答:“可我不是女孩子啊。”如今那人着着那件他再熟悉不过的白衫,容颜依旧,一如初见,只是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
“大哥。”那人轻声唤他,他却不敢上前,生怕一动就会打碎眼前的梦境,直到柳青涯对身旁的人点了点头,越云欢才注意到另一人的存在,那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带着深切的警告,随即他转身去到院外,独留柳青涯一人,与越云欢隔步相望。
“你的伤好了吗?”越云欢轻声开口。
柳青涯淡笑着点点头,缓步上前,看着越云欢的眼睛:“大哥,我要走了。”
越云欢下意识地反问:“去哪里?”
柳青涯回头看了门口一眼:“我答应了银衫,同他去婆娑山结界之后。”
越云欢愣了片刻,最后苦笑道:“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他。”如同十二年前那样,他仍是选择离开。
“大哥,妖族与凡人不同。”柳青涯道,“在人界,你我同为男子,有违人道,终究是不容于世的。”然而妖族不在意性别,“我曾答应银衫陪他修炼,如今也是履行诺言。”
越云欢几步上前抓住了柳青涯的肩,激动道:“如果我放弃盟主之位,如果我可以不顾一切,我可以陪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如果...”柳青涯抬手打断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大哥,你本该是功成名就之人,高山仰止,又何必为我一人执着。”
越云欢愣在原地,良久,他松开了他,轻声道:“你说得对。”他错在不该执着,明知不得而曲道强求,他错在不该在相遇的第一眼将他当做女孩子,从此认定了一生,他不该偏执地决断“是男子又如何”,他不该忽视他的心情,他这一生步步谨慎,只为他做错过一次,然而一次,就是一生。
越云欢痛苦地闭眼,“你走吧。”从此再也不见。
柳青涯默默退后了一步,“得大哥青睐,青涯何其有幸,只是世间种种,万道殊途难言。“柳青涯抬手抱拳,“大哥,保重。”下一刻,银衫出现在他身边,他搂过他的肩,看了院中失魂落魄的人一眼,施法离去,二人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
越云欢抬起噬满泪水的双眼,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悲鸣,像是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抓住最后的稻草,将自己的心肺全都呕出来。
两日后,婆娑山巅。
一道金黄绚丽的结界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冥阳负手站在结界之前,背对着银衫一行。妖族众人陆续而来,花露露清点了人数,对夜行道:“几乎到齐了,剩下些不愿走的小精小妖。”
夜行道:“他们便不用管了。”说完他走到银衫身边,对他点了点头。
银衫对前面的人一礼:“开始吧,冥阳大师。”冥阳转过身来,目光扫过山间黑压压的一片,最后落到聂浔身上。
“离耀常说我不够洒脱,浔儿,你像极了为师,却比为师通透,今后便按你的意愿生活吧。”
聂浔道:“是,师父您放心。”
冥阳仰头:“还差最后一步。”话音刚落,从他身上猛然发出刺眼的灵光,众人不得已抬手遮眼,等到眼前的景物清晰重见,冥阳的身体已变为透明,如同一道虚幻的魂魄,无形的力量托起他轻盈的身体,冥阳张开双臂,目光释然:“修道之身是最好的灵介,怀月,你我的使命完成了。”
众人惊呼:“冥阳大师!”
冥阳在众人的眼前消失在结界之中,与结界的灵力融为了一体,银衫不可置信地看向聂浔,聂浔一脸平静地看着结界的方向,低声道:“那是师父的道,谁也阻止不了他。”
银衫回头,结界陡然发出一阵灵光,穿透云雾照亮了山间的一切,如同重生的希望之光,带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