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练在常罗山,巴巴地等着你回去。”
敕若轻笑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再去找沉青罢!”
花子夭突然站住,敕若走了两步发现没对,转过头,“怎么不走了?”
花子夭挑眉,“我还没有好好问你那天是怎么回事!”
“哪天?”敕若装傻,他当然知道花子夭说的是那天常罗山下,他突然大发脾气,毫无道理地耍了一通浑,又径自离开的事。
“你不让我跟着你去归墟?”花子夭一眼看穿。
敕若撒不来谎,干巴巴地道:“太危险了。”
花子夭微叹,他也知道敕若是这么个意思,只是实践起来太失败了。
只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再扒着不放似乎有点为难和尚,只好道:“下次不准了。”
这次敕若很聪明,“没有下次了。”
两人回到常罗山,小练死活抱着敕若不肯撒手,吃饭睡觉都要陪着。
最后花子夭忍无可忍,将小孩儿从敕若身上扯下来,提溜到一边儿去,明令禁止他再这样无度耍赖。
玄蛇偶尔回来晃一圈,看到长罗在敕若回来之后终于有了好脸色,这才安下心重新开始讨好长罗。
两人在常罗待了两天,便终于回到正事上,长罗在寻找沉青这件事上很是热心。
“我毕竟也在归墟待了那么久,怎么也要受点它影响的。”长罗说道。
但影响并不是很明显,他只能大概说个位置似乎是在南方,便再难描述下去。
好在一开始花子夭也没有想过要靠别人,只是将寻故者全部调往南方,大力搜寻。
他自己也马不停蹄赶过去。
敕若还是跟在他的身后。
据长罗说,归墟之力之强大,任何人神佛都难以承受,何况沉青这种低级树妖,只怕现在已经快为归墟之力所控制,天性泯灭。
但归墟之力在彻底控制沉青前,为了让沉青能够适应,必须分出自己的力量来强化沉青的身体,这段时间疯狂的水患很有可能就是由始终还未安分下来的归墟之力引起。
“那如果等它适应了,岂不天下太平?”引鹤问道。
玄蛇轻呵一声,“只怕那时候就不是区区水患,而是六界难御的天灾。”
这也就意味着花子夭必须要担下这重责。
敕若握紧花子夭的手。
两人上路后,花子夭发觉敕若一直闷闷不乐,他知道原因,却等着敕若自己提起。
终于敕若低着头说道:“这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要你来承担?”
“是啊,”花子夭语气轻松,“我也想不通,而且还费心帮我强化了身体。”
“我跟你好好说呢!”敕若捏了他一下,又像是试探般,“我,我是天生灵体,若是我来,或许……”
花子夭突然凑过来,亲了亲他低垂着的眼睑,看着颤动着的睫毛,低声道:“没有或许,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花子夭又亲了亲他,敕若有些不好意思地闪躲,耳根子迅速泛起了红,显得春意无边。
无疑,花子夭在内心是承认的,他渴望变强,而变强的捷径便是得到归墟之力。
他曾经以为自己很强大,可经历了这么多,才终于承认自己受够了身为凡人的弱小和无能,而无比渴望变得更强更厉害。
花子夭抱着敕若,却一直都不曾安心过。
他深知此刻的自己没有丝毫能力能够保护怀中的人不受伤害。
他笑了笑,看着敕若,要求道:“陪着我。”
敕若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
两人和寻故者们找遍了大半个南方,眼看着洪水慢慢退去,雨势越来越小,却依然不见沉青的身影。
“这是不是快要融合完成了?”敕若伸出手接着檐上落下的雨水,从倾盆大雨慢慢转为毛毛细雨,百姓皆道,水患将过,却不知更大的灾难就在雨后等着。
“他到底会在哪里?”花子夭看着远方,喃喃自语。
和尚转过身,“我记得沉青跟我说过他的本身老榕在祝匡山,我们有在祝匡山找过吗?”
“找过了,前两天两位寻故者刚从祝匡山回来,”花子夭微微挑眉,“不过奇怪的是,他们说的是祝匡无榕,一株也没有。”
花子夭语气微妙,“傻和尚,你被,骗了。”
敕若偏着头,“我的确想不起来他说的这段往事,但我以为是真的。”
“现在知道是假的了。”
敕若也不是很信,可他自己连想都想不起来,更不要说辨别真假了。
“沉青为什么这么做呢?”在又一次搜寻无果后,敕若问道。
花子夭想了想,“大抵是想要变强吧。”同他一样渴望强者的力量。
“变强又怎……唔……”
花子夭听到声音不对,转过身看见敕若正吞咽什么,嘴唇殷红。
他心下一沉,走过去,舌尖舔了舔敕若的嘴角,一股血腥味在嘴里漫延开来。
不顾敕若因为不好意思而有些泛红的耳根,花子夭神色严肃,“你刚刚在咽什么?”
敕若断没想到他舔自己是为这个,一下脸色惨白。
花子夭越发觉得不对,终于想起了那天走出虚空时,身后一位尊者的话,他扳过敕若明显心虚而偏到一侧不敢看他的脸,有些生气,“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没有打诳语,”敕若解释的同时不忘先行强调,“我只是猜测,我和引鹤不一样而已。”
“所以……”
敕若瞟了瞟他很不好的脸色,嗫嚅道:“原来我和他一样。”
一样只要不是完整的佛心,放进去,只是徒劳消耗,终有消耗完的一天。
花子夭咬着牙,脸色变了几变,终于一言不发甩门走了出去。
敕若一个人在屋里,想着,他是怪我胡乱猜测导致预估结果错误,还是气我知道真相的第一瞬间没有告诉他呢?
好在他还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在不到半刻钟后又因为不放心走回来的花子夭面前,低着头承认自己同时犯下了两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说不可饶恕太过于严重了。
但花子夭眯了眯眼,似乎还比较满意自己的和尚还会从言语上来钻心眼,让自己能够更快速地原谅他。
然后自己的确十分快速地原谅了他,还十分心疼地对他亲亲抱抱。
“没有下次了。”这次敕若反应更快,在花子夭还未开口前就作下了保证。
花子夭:“……”
尽管这么认错了,原谅了,保证了,然后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敕若的身体还是逐渐衰弱下去。
一日夜晚,花子夭见敕若始终在屏风后不出来,想着不过是换衣服,这么久时间补一件衣服都够了,他从床上起来,走过去看,却发现敕若昏倒在地。
手上还拿着要穿的衣服,而洁白的里衣已经被鲜血染红。
花子夭眼前黑了一瞬,扶住屏风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他走上前抿着嘴将敕若抱起来,放到床上,用上好的止血膏涂抹遍敕若全身。
然后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床上人的睡颜。
直至天亮鸡鸣,花子夭才动了动,掀起敕若的衣服看了看,一夜过去,敕若身上的伤痕似乎全都消失,只余止血膏的淡淡药味还残存着提醒他,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花子夭沉默地躺上床,睡在敕若身边,抱住他,一如往常。
后来,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而且越发频繁。
只是这些伤痕到了天亮便会消失,而敕若也不记得自己曾昏迷过,只当是睡了一夜不是很安生的觉。
而每当这样的夜晚,花子夭都会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天亮,等待着伤痕奇迹般地愈合消失。
而,沉青的下落仍然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要结束啦
☆、第八十八章
“你确定?”
花子夭轻叩桌面,挑了挑眉。
“不能。”叶安沉吟了一下,摇摇头。
那日他回蒲镇,酒垆里还有一些物品,那日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带走。
小井一直舍不得,嘴里念叨,叶安想着回蒲镇看看还能不能带走。
回到蒲镇后,自然是满地狼藉,大半房屋都已倾塌,泡在还未退去的水中,包括他们的酒垆。
叶安无法,走过去看了看,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水是海水,淹没了蒲镇,久久不退。
叶安俯下身,发现水中一直起起伏伏着的那些绿色叶子,并不是蒲镇沿海的植物。
他捞起几片,又往海边走了几步,发现越是靠海,这样的叶子越多,浮在水面上,像是浮萍般密麻。
看了一会儿之后,叶安突然意识到,这叶子是榕叶,恰巧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榕树。
当时沉青也是在这儿给敕若送行,或许沉青从来没有离开过蒲镇。
花子夭想了想,说道:“蒲镇地处东南,倒也符合长罗‘南方’一说。”
花子夭同敕若说明之后,准备当日立即赶往蒲镇。
而当天下午几时,雨停了。
倒灌的洪水在晚上几时便彻底退去,露出厚厚的淤泥,以及残垣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