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忍不住想起张顺说的那句,随口道:“你懂个屁。”
狐狸没被我气走,上前握住我的手,鲜红的血液染到他身上,胡不归第一次对我放轻语气,柔声道:“走吧。”
我张了张嘴,在夜色里伫立良久,听见张措在身后喊:“时蒙。”
我回头望向他,他扶着纪离,两人的目光炯炯地凝视我,张措又喊了一次:“时蒙。”
我挣脱胡不归,走到张措面前,我本想捏捏他的手心,想想还是算了。之前是我戾气发作,我无法控制住自己,甚至差点伤害他。我踌躇了会儿,说:“等我回来,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张措没说话,我大概等不到他的回答了,我黯然地想,转身朝胡不归走去,他说:“好,时蒙。”
我拉上胡不归拔腿跑了。
☆、长青(捉虫)
一年后。
白发白衣的青年立在北溪山顶,远方云卷云舒,蓝天下四方开阔无极。红衣长袍的男人手里捏了本图册,说:“祖宗,你可愿过来帮忙看看?”白衣青年恍若未闻,盯着对面山里的几处人家出神。
红袍男人一扔图册,好像已经受够了对方不闻不问的态度,并且受够了无故做苦工受压榨还不给工资拿的生活,胡不归喝道:“时蒙!别看了,他在G市。”
时蒙嘴里叼了根马尾巴草,银白长发用红绳系作马尾束在脑后,他捡起胡不归随手扔在黑岩石上的图册,语气不耐烦:“我让你找咯?怪我咯?”胡不归忿忿不平:“我就该把你丢在G市,省得成天见你这大麻烦。”
“得了,找着什么了?别告诉我,你找了一个月结果连大致方向也没摸出来。”
胡不归认命道:“的确没找到,你看这本县志。”胡不归从怀里摸出另一本纸张泛黄的线装书,翻到其中一页想给对方看。
想不到那事事不做,人懒脑残的墨狼族后裔忙不迭推开,道:“你念,我一看这些字就头疼。”说完还忍不住露出个期艾的笑。配上他那张脸,够让男人女人老的少的心神荡漾,然后胡不归已经免疫了。
再好看也是个脑残。
胡不归认命地说:“据记载三百年前,北溪山桃林处发现一妖族作乱,由皇帝亲封的天师带领军队上山讨伐,火烧北溪山三天三夜,天师从妖族得了一物,皇帝将他赏给天师以奖赏他的功劳。”
“此后风调雨顺,说是伐灭群妖,天降祥瑞。”胡不归合上老旧的北溪县志:“三言两语盖了过去,具体情况不知道。”
“你说他得到了什么?”时蒙摸着下巴问,胡不归与他并肩伫立,眺望面前的山河,雾笼山头光辉游走。北溪河从远方逶迤而至,绕着山打了几个缱绻的转儿,然后与山告别,奔向更远的地方。
胡不归侧头看他,时蒙的脸就笼在朦胧的晨光中。
一年前他将这人从G市带回来,狐族长老按照古方调养他的身体,没多久他倒是能随意转换体型,属于妖的天赋也回来了。唯一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倒是他仍然无法使用任何法术这件事,虽然会法术的妖也不多。
但墨狼族是天降神族,更何况他是族长后人,若说他无法力,胡不归是万万不会信的。假如有人说这人有脸无脑,冷血薄情,胡不归断然赞同,但论及异术,妖族中人莫可出墨狼族族长之上。
“传说墨狼族的白狼常会异术,叫许多凡人与妖怪趋之若鹜,墨狼族因此受累,以至于族人一代比一代少,到你那一代,族中不过百人。”胡不归语气平静,听的人唇边还带着事不关己的笑。
胡不归说:“墨狼族灭族,根源终究不在你。”
时蒙斜他一眼:“然而我没有自责。”
胡不归一口血梗在喉咙口,恨不得喷他一脸,狐狸默默给自己顺气,少顷后继续:“现在重要的是,弄清楚他们从墨狼族那儿带走的东西。”
“墨狼族的东西,岂是凡人能拥有的。”胡不归低声说:“时年这么说。”时蒙撇头,嫌弃道:“张口时年,闭口时年,你烦不烦,我都听烦了。”气得胡不归牙痒痒,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拳揍上去。
对方的动作快到他看不清,他轻飘飘地扭头躲开,抬手轻巧地抓住了胡不归的拳头。胡不归只觉得对方那手犹如铁箍,叫他挣脱不得。时蒙轻飘飘地说:“老年人,动气伤身体。”
胡不归:“......”
时蒙松开他,胡不归再一次痛恨自己,作何不好当年把他从G市带回来?整个狐族都被这条狼搅得得人仰马翻,成天嚷嚷着要把小狐狸烤着吃就算了,关键是狐族里没人能治得了他。
昨天狐族长老又被他气得躺在榻上,一整天不肯出来替这条狼熬药。还是狐族族长胡不归亲自动手,火熄了三次,法术注入过多直接把锅弄炸两次。然而在胡不归忙上忙下的时候,这条狼,这条人懒脑残、愚蠢至极的狼,坐在一旁边嗑瓜子边调戏狐族的妙龄女儿。
瓜子壳落了一地,气得胡不归真想把熬得滚烫的药全泼到他身上。
胡不归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道,冷静,冷静。
正在胡不归思考怎么劝他别吃那么多瓜子的时候,他看见时蒙变戏法似的从月白衣裳的内袋中摸出一捧瓜子,在胡不归惊异的目光中朝他秀了秀:“要么?”胡不归下意思摇头。时蒙自顾自磕起来,过了一会儿又说:“我想喝酒。”
“不行,”胡不归严肃地拒绝,“你前天才把长老家的地窖喝光,不准喝。”
时蒙扬手一抛,瓜子壳散进杂草间,墨狼忧伤地说:“你这是虐待,想不到你们狐族就这般招待贵客,真叫人......哦不,真叫狼心寒。”
“我要回G市。”时蒙说出最后这句,“所以最后才是你的目的对么?”胡不归无语:“我正打算告诉你,你可以离开狐族了,前几日狐族聚在一起投了票,一致支持你离开北溪狐族。”
“你就不想对此说点什么?”胡不归反问,时蒙果然如他所料毫无愧疚之心,耸耸肩无辜地说:“但我什么也没做,我是一个合格的客人。”
“一条高贵的狼,不会给主人带来麻烦。”他信誓旦旦地补充。
胡不归:“......”
“雄狐组成的联盟已经向我抗议好几次了,你知道狐族的结婚率降低,你是始作俑者么?”胡不归抱怀道,时蒙打着哈欠往山下走去,摆手道:“走了,收拾东西,回G市。”
“张措过年时回来过一次,你怎么不去见他。”胡不归心想无论怎么着也要扳回一成,时蒙果然顿下步伐,这使他瘦削的身影显得很是单薄。胡不归忍不住道:“算我多嘴。”
不过年前春节那会儿,张措衣锦还乡,时蒙站在他家背后的山坡,守了三天三夜,直到他离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可怜见的,回来就把他家地窖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那是他难得见他醉一次,他走进地窖刚想和他打一架,就看见窝在酒坛子间的墨狼脸颊绯红,目光涣散。他随手举起一坛酒,酒水洒到他身上,他能听出他的失落,他见到一个体型相似的人就喊张措。
胡不归走过去,墨狼冲上来抱住他,不停地叫张措。
后来再也没见他醉过。
“你的头发。”胡不归走到时蒙身边,对方还在出神,听见一声喊才收回注意力,时蒙耸了耸肩:“你也知道,我没办法改变这个。”胡不归说:“我也不能。”
“染发吧。”时蒙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这头狼风风火火找族里的理发师把头发全染黑剪断。
他们离开北溪山狐族驻地时,族中的人纷纷含泪相送,胡不归毫不怀疑他的族人都在心里庆幸送走了这座大瘟神,尤其是长老,胡子全哭湿了。
·
G市与一年前相比似乎没有多大变化,而胡不归几乎是硬着头皮走在时蒙身边。路上行人纷纷驻足回头,但对方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了。
胡不归道:“时蒙,带顶帽子。”说完到临近的店里买了鸭舌帽压到他脑袋上,时蒙无语:“热。”胡不归说:“低调点。”时蒙无所谓道:“好吧。”
两人边走边交谈。
“张措现在怎样?”
“张兴潜认识么,张措他大佬,是李正林手下的人,和长青老大郑昌平也认识。郑昌平和张兴潜一联系,比对了出生日期和DNA,确定张措是李正林他外孙。李正林找回了外孙,举办宴会,请了不少名流,算是把他带上道了。”
“那还挺好的。”
“不过......”
“说。”
“张措的外婆对他有意见,大约瞧不起他没受过什么教育。”胡不归中肯地说:“老实讲,我不认为那男人过得很好。他外婆周婉音十分......迷信。”
“也就是说,要是张措他外婆知道外孙和一个妖怪有染......”
“她不可能让你再接近他了,狠一点,直接把张措逐出李家也有可能。G市现在就是一锅浑水。”
“要是我进去搅一搅,岂不更乱?”时蒙满脸兴奋道,胡不归扭头看他一眼,无奈地说:“对,但这正是你回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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