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艳娘摇了摇头,纠结了片刻,启唇问道:“娘子既然心中没有阿郎,却又为何……”
“却又为何勾引他,与他翻云覆雨?”华容淡然把话接下,“你毕竟还年幼,不懂这个道理。你可知这世上,什么东西是最好的?”
孟艳娘泫然欲泣:“得不到的。”
“真是聪明丫头。不错,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顿了片刻,看向院中花草,一时眼神有些痴了,半晌,她梦呓般说,“沈白凤从初见我,如今已过十六年,他也想了我十六年。而我,除了这颗心,能给他的都给了。可惜,痴情最怕错付……但愿从此后,他能看开。”
孟艳娘心想:若是她能得阿郎垂幸,得到了他的身子,是不是哪怕明知他心系他人,也能安慰自己?
晨风起,吹得二人衣袂飘飘。二人站在廊下,各怀心事,一时无语。
“娘子是要去何处?”孟艳娘止住心绪问道。
“去我唯一记挂之人身边。”华容仰天叹息,“这是我欠他的,便是死,也该去补偿他。”
孟艳娘想问,却觉得她那表情让人难过的很,于是把疑问吞回了腹中。
华容用指腹擦去她睫毛上泪星,柔声道:“你若是哪日想走,自可离去,沈白凤不会为难你。”
孟艳娘点头:“我知道,阿郎不是刻薄之人。”
“我这就走了,你……”她又是叹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叹的气似乎比之前半生加起来都多。最后她拍了拍孟艳娘的手,移着莲步转身离去。
孟艳娘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涩然。待她走远,房内沈白凤一声低咳,唤她进去。
孟艳娘推门进去,见沈白凤已然起身,正自己穿着衣服,她连忙过去服侍,却被他推开道:“不用了,你去帮我唤应儿来。”
孟艳娘咬唇:“阿郎是不是打算让应儿强行将我送走?”
沈白凤没说话,只是坐在塌边,手里从柜子上摸出个盒子,手指细细摩挲。
孟艳娘走到他面前,噗通跪了下来:“艳娘自知命贱,不配与阿郎作比,仍是想斗胆问一句。”她见沈白凤并无怒色,于是接着道:“若是跪下相求,便能求得容娘子留下,阿郎是跪还是不跪?”
沈白凤看着她,眼神冰冷。孟艳娘被看得背脊上冷汗簌簌而下,却仍是挺得笔直,眼睛倔强无比回视,满脸绝然。
最后,沈白凤笑了,苦涩又绝望:“别说是跪断了膝盖也换不到她回头看一眼,我自己也无法容忍自己这么卑贱。”
“艳娘却是不同,若能呆在阿郎身边,每日能见到阿郎,哪怕毫无所得,我也心满意足,别无他求。离开这里,跪别人也是跪,我为何不来跪我心中所想之人?我心知他性格宽厚,绝不会低视我,薄待我。我在他人眼中贱如尘土,留在阿郎身边却能挺直背脊活得像个人,又为何要离开?阿郎,求你,不要送我走!”
沈白凤皱眉:“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还年轻,才见过几个男人,却要早早将一生断送在我身上?当初我与你早已说好,只要你心中起了别念,我就绝不会让你留下,你当我会说话不算话吗?”
孟艳娘只是咬着嘴唇一脸倔强跪在他面前,毫无妥协之意:“管天管地,怎能管得了他人心中念着谁。我自念着我的,与阿郎何干?艳娘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之人,绝不会去干涉他所作所为,明知他心中早有了别人也不会妄想能取而代之。留下纯粹是为了自己,不为别人,求阿郎成全!”
沈白凤小心翼翼将盒子放好,冷然道:“这就是你与华容最大的不同。”
孟艳娘脸色惨白,却还是苦撑着。
“华容,从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束缚她,她如此自由。而你,却亲手为自己划了个牢。”
“一切心甘情愿,阿郎并无立场指手画脚。”孟艳娘脸上终于露出怒色。
沈白凤却是笑了:“随你吧。”
华容出了大门,回想起那日萧敏说的话:天魔如今混进了东宫,成了太子的千牛备身,要去找他,你得找人捎个消息进去。
进东宫?若是右手还完好,又怎会有她进不去的地方?她无意识握住空荡荡的右腕,眼神冷酷。
蹄哒脆响从身后传来,一辆马车在她身边停下。车内的萧敏掀开帘子,笑眯眯看着她问道:“这是朝皇城去?”
华容冷笑着看她一眼,没有理会。
萧敏不在意,示意车夫用同样的速度与她并行:“我送你一程可好?”
“不必了。”华容断然拒绝,“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屁就快点放。”
萧敏用手扇扇风:“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何必见面了要这样刺毛撅腚地对着我?我可是在帮你。你家弟弟如今最挂念的,可不是你这个姐姐。你可知那美狐王如今在何处?”
华容挑眉:“楚仪在哪里,顾郎就会在哪里。天魔所在你心知肚明,又何必对我明知故问?”
萧敏掩唇娇笑:“我知道是不假,但是你弟弟却是不知呀。我反正时间多的是,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告诉天魔美狐王的下落,你便替我捎个话如何?”
华容停下脚步,脸色冷冷看着她:“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打得什么主意?”李承乾不满高叫,对面醉生梦死的李元昌不免吓了一跳,“李泰那膏人(胖子),夺嫡之心简直路人皆知,唯独圣人视而不见。已经有我这个太子了,他却处处学圣人,办文学馆招揽名仕,还花费重金收买朝臣,你看我这位子还能坐得稳吗?”
“太子莫慌!若圣人当真有心废黜,也不会等到现在了。如今您拜魏征为太子师,他可是站在您这边的。若真的担心李泰,不如派人去,一刀把他杀了。”向来与太子交好的驸马杜荷说道。
“说的简单,魏王府那么大,那些守卫也不是吃白饭的,哪是说刺杀就刺杀的。”李承乾叹气,他明知自己卧榻之侧有虎相伴,却仍躲在自己的东宫里,带着汉王李元昌与其他一众狐朋狗友整日喝酒作乐,不思进取。自从上次遇到宁楚仪那晚遭了使鬼刺杀,吓得他再也不敢踏出东宫,心中对李泰也越加恨得咬牙切齿。
“这简单,不就是一个小小魏王府吗?交给我便好!”座中一膘肥体壮的力士拍着胸脯道。
李承乾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这力士名纥干承基,天生孔武,有神力,乃是太子李承乾的心腹,上次在长安城外那晚他恰好不当值,没有在场。
身后一直站得笔直的孙景昊眼观鼻,鼻观心,当做这刺杀亲王的惊天秘闻统统没听见。自从上次宁楚仪将他抓来顶替后,基本就没有再现过身,都是由他天天蜡人般站在这表里不一的太子身后护着他的安危。
有没有搞错?要复仇的不是他孙景昊啊!为什么他从一个闲散的江湖帮主摇身一变变成了皇室鹰犬?这几天天魔几乎不见踪影,说是出去找什么狐狸去了。天杀的,放着好好的仇不报,去猎什么狐狸?
咦,狐狸?难道是影狐子硕?不可能吧!若真的是狐王还用得他亲自去找?子硕从来对他不离不弃,什么时候端得起这么大的架子劳烦天魔出马了?
他倒是想当着天魔的面抱怨几句,奈何如今天魔性情恐怖的很,借他胆子也不敢去他面前自寻晦气啊。
只是他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师父早就交代了,要尽早带天魔回到鬼林,否则天魔命不久矣,却没想到天魔这般难伺候,如今放着正事不干整日不见踪影,他现在是满腹怨气。
正在暗暗腹诽着宁楚仪,却听见李承乾唤他道:“好!孙景昊,孙郎,你便陪纥干承基一起走一趟魏王府,将李泰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嘎?孙景昊傻眼了。
☆、反目
当孙景昊告知宁楚仪关于李承乾的命令时,心中委实忐忑不安。天魔的神色看起来无比憔悴,眼底的乌青比屋外层层阴云还深。
“这个,看来你还有事要忙,那杀魏王这事……”孙景昊干笑,不用多问,狐王定然还是下落不明,否则天魔不会是这张臭脸了,“我看还是你继续搜寻狐王,这事我替你去做吧,只是李泰的命……”
宁楚仪手指捏着鼻梁,面色阴沉。不用怀疑,他心知肚明,即便子硕失了内丹,无法化形,也绝不会弃他不顾,必定会到长安寻他。最可能的就是他也被天柱阻挡,无法进城,然而也不会离开方圆十里的范围。这几日他寻遍了各处,也无法探知他的行踪。如今他心里无比狂躁,对李泰也不放在心上,一心念念的只有如何能寻到子硕,至于报仇,也等子硕无恙再说。于是他淡然回道:“也好,你去吧,直接砍了他就是。”
孙景昊嘴角抽搐,嘿!如今他可以一手包办了。“晓得了。”他心里呸呸,脸上却是笑嘻嘻应下,“那是要横着砍还是竖着砍?”
宁楚仪睇他一眼,孙景昊立刻嬉皮笑脸道:“我明白了,那我就横着砍一刀,拦腰折断,再竖着砍一刀,一剖两半,让他变得跟那景教拜的十字架一样。这样可够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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