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闭上双眼,脑海之中却不由的想起了那些残垣断壁,那些哭泣的老人孩子,还有宴家村,还有陆远行。他只能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舌尖。鲜血在口腔之中蔓延,他告诉自己,快了,就快到了,四周的气旋的搅动越来越慢,宴昭僵硬着身体,除了握紧手中的盘龙印,他已经没了力气。只凭借着自身的重量在往下掉。
死死的护住最后一丝神念,宴昭终于看到了气旋最底部的一个小洞,就是那里了。就是那里了!宴昭拼命的摆动着僵硬的身体,四周是更加肆虐的邪气。每次钻心刺骨的痛楚只能换来一点点的靠近。
九步,八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到了——
他缓缓的将爪子里的盘龙印放进洞口,只看见一阵刺眼的金光照耀开来,嘴唇上的胡须却已然是抖不起来了。动了动指尖,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只看见,海底深处陡然升起一道亮光,径直冲破天际,厚重的云层在亮光的照耀之下,渐渐散开。飘摇的风雨骤然停歇。一切由恢复了往常。
看见这般玄异的一幕。有人惊异,有人振奋,也有人心如刀绞。
陆远行抱着长剑,瘫坐在地上,望着窗外璀璨的星光,勾了勾唇角,闭上了双眼。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心中的苦涩无法言说。
……
清晨初升的阳光萦绕在四周,动了动鼻子,四周都是熟悉的味道,全身一副沉甸甸的感觉。缓缓地睁开双眼,居高临下的望着前方硕大的青铜色香炉,里面还有未燃尽的长香,脚下踩的是黄色的布巾。
正想着站起身来,便是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宴昭这才回过头来打量自己。头顶上是厚重的冠冕,上面悬着长长的珠帘,古人管这叫琉。手上持着白玉芴板,身上是黄红相间的十二章纹样衣袍,脚上踏着金线镶边尖头长靴,活脱脱一个戏文里面的角色。
这不是龙王庙里面的神像的模样吗?
以前宴昭还不明白这座神像为什么和他的联系日渐深厚。现在却是知道了。
宴昭这番舍身,行的是大义,必将身负救世的功德。宴昭以往总是说以功德换生机,现在却是被用在了自己身上,可是偏偏他甘之如饴!心中依旧无比感激。
提起衣摆,噗的一声从供台上跳下去,踉跄着站稳身体,显少的笨拙感。不若以往的轻盈。不过是又回到了做一个普通人的日子。
“昭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宴昭离开宴家村少说也有大半个月了。这龙王庙自然也要人来打扫,正想着把这大殿擦一擦,去后院提了桶水回来就看到了自己本来应该远在京城的儿子,看着宴昭身上颇为怪异的衣服,总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扭头望向供台,那里空空如也,宴妈妈动了动嘴,想起自己儿子的本事,也不知道耍的什么把戏。不过,这一身穿在宴昭身上,确实有那么一点风范。
“对了,你回来了,远行呢?”宴妈妈疑惑的问道。
接到宴昭电话的时候,陆远行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心神动荡。
马不停蹄的从京城飞到河市,再往宴家村赶来,就连原本漫长的西山石阶也没有以往爬的艰难。
随着越来越接近龙王庙,陆远行不由的放慢了脚步,直到龙王庙高耸的屋顶进入眼眶,再到牌匾,最后是那个拿着扫把扫地的人。
旋即就看到这人抬起头来,满脸的呆愣,最后勾起嘴角。他就站在那里,便是一切。
陆远行喉间一阵涌动,掐着手心,就这样立在原地,直到被这人紧紧的拥进怀里,听着这人说。
“呐,陆远行,我回来了,回来陪你过一辈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番外第一弹
回到宴家村的第五天,整个村子成了红色的海洋,宴昭和陆远行结婚了。
发出去的请柬多的数不来。
宴昭这边,宴家村的上百户人家暂且不提,周围四五个村子里但凡是受过宴昭救治的人,听到宴昭结婚的消息,能做好恩人对象是男人的心理准备的,都纷纷上门讨要过请柬。
再有理查伯爵算一份,武家算一份。王家算一份。刘浩然再单独列一份。
陆远行那边,陆氏里说得上话的高管,加上私下的好友,比如鹤北国,比如乔崇生他们。
林林总总加起来,这场婚宴竟然算得上是宴家村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宴会了。
一大早,作为村长的宴程科就开始四处叫唤,哪几家去后厨帮忙,哪几家去布置场地,哪几家去迎接宾客……
没了那般神奇的能力,宴昭就算沦为常人也还是那个宴昭。别人也不敢小瞧了他。以前他自己有一身本事,闯下了明堂。而现在他的媳妇是鼎鼎有名的富商,他结交的朋友要么海内闻名,要么权势滔天。更遑论龙王庙里还住着池荷和坤兴公主两个大杀器了。
这人心啊!都是肉长的,先不说,宴昭本来就是宴家村老一辈看着长大的。再说虽然宴昭直接性的为宴家村做的不多,但耐不住宴家村的人的确是从宴昭身上得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以前是王有元为村子里修了路,弄了码头。现在宴昭从京城回来,他对象开始派人在宴家村里面弄起了投资,要把宴家村建设成旅游型渔村。就连政府也开始若有若无的向宴家村进行政策倾斜。
只这两点,就够了。
所以如今宴昭结婚,宴家村人这般的兴奋本就是情理当中的事。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宾客基本上就到齐了。和柳兴印说了一会儿话,回到家里,正打算推门而进,却听见了里面传来乔崇生的声音。
“远行,你真的已经决定和那宴昭在一起了吗?”乔崇生死死的盯着陆远行的脸。不甘的说道。
“嗯!”陆远行微微皱眉,点了点头。他哪里不明白乔崇生心中想的是什么。
“远行,其实我也——”乔崇生向着陆远行的方向踏出去半步,眼底满是挣扎。
“够了!”陆远行顿时打断了乔崇生的话,眼中带着一丝不愉。“我今天是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的,我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也不想听你说其他不相关的话。现在请你出去!”
“我——”乔崇生看着陆远行这幅模样,心底一揪,脸上清白交加,到底还是没有继续纠缠,或许从他心底的天平往权利那一边倾斜的时候,他和陆远行之间就已经是两条平行的直线了。虽然他知道在陆远行心中恐怕原本就不会有他的位置。
可是宴昭如今又算什么?他不再是令人称赞的宴大师,没了那点子本事,他也不过是一个破落渔村里面不起眼的一份子。你且看着吧!那些建立在他超然本领搭建起来的关系到底能够支撑多久!
乔崇生只能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是哪一天,你后悔了,尽管来找我!”话一说完,当即便是转过身去,向外走去,谁知道一拉开们,就对上宴昭似笑非笑的面孔。乔崇生顿时僵住了身体。随即就听见宴昭摇摇晃晃的说道。
“乔先生,我观你眉毛侵印堂,耳垂狭小,下巴尖削,天仓塌陷,颧骨削薄——”
“你想说什么?”听着对方挑剔着数落他的外貌,面上一阵抽搐。
“在相术之中这种面相,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说到这里,宴昭顿了顿,不顾乔崇生头上暴涨的青筋,继续说道:“这意味着他的主人薄情寡义,先天虽然富贵满堂,但是注定后半生穷困潦倒!”
“你——”听着宴昭的话,乔崇生顿时怒火攻心。看着宴昭挑眉看着屋顶,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狠狠的压下心中的怒火,随即一把推开宴昭,往外走去。
看着乔崇生气势汹汹的背影,宴昭啪的一声关上门。
身份上的落差对宴昭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没了修仙者这一层身份。可是印在他脑海里的东西还在。看个面相而已,简单的很。
对上陆远行颇为无奈的眼神,宴昭耸了耸肩,坦然的将陆远行圈在怀里。然后吧唧一声在陆远行的嘴角落下一个吻。
“出去吧!婚礼快开始了。”
“好!”对上这人温润的眉眼,陆远行不由的勾起了唇角,轻声说道。
婚礼的场所在宴家村祠堂外的空地上。
牧师站在搭建的台子上。低声的吟诵。四周响起婚礼进行曲。宴昭牵着陆远行的手缓缓的走到牧师面前,许下一生的承诺: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爱自己一样。不论对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交换戒指,十指相扣,还没来得及深情对望,一颗系着红线的苹果就出现在两人中间。
只听见刘浩然举着长杆,贱兮兮的说道:“来,两位新郎,咬吧!要吃完哟!”
“咬,咬!”底下顿时传来一阵附和的声音。好嘛!这就开始闹腾新人了。
两人互对视一眼,均是满脸的无奈。陆远行稍稍勾了勾嘴角,率先向眼前的苹果咬去。
控制着长杆的刘浩然自然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咬到,扬起手中的长杆,苹果顿时往上移动。
陆远行下意识的抬起下巴,下一刻,一抹温润袭上他的唇角。
宴昭看着陆远行微瞪的双眼,眼底满是笑意,搂住对方的腰肢,慢慢的撬开他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