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吗?”安以洋问道。
“不是,因为最近他经常会发狂,很多次闹得太严重只能给他注射这个,等去了美国那边再想想办法吧!”夏霓虹一脸无奈道。
安以洋不由自主看向地上的祁泛,此时他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汗津津的刘海贴在额上,纤尘不染的白衬衫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面目,被死死按住的双手在地上胡乱地抓着,他拼命地仰起头,想要挣脱身上的桎梏,喉咙里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低吼,像是受伤的野兽。认识祁泛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安以洋感觉有一把刀子在不停地划拉他的心,即使是看到祁泛与别人在一起也没有这么痛过。也许早在不知不觉间,祁泛在他心里已经比自己还要重要。
医生已经拿出药剂抽进针管里,眼看就要朝祁泛走过去,安以洋看着祁泛越来越绝望的眼神,下意识就扑了过去拦在他面前:“不要。不要用这种方法,让我试试。”
“没用的,他根本认不出你,他会伤害你的。”夏霓虹顺道。
“不会,他不会伤害我,他说过的,他不会再伤害我了。”安以洋说着,眼泪已经悄无声息地淌了满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夏霓虹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祁泛,最终还是说道:“好吧,实在不行再用镇静剂。”
“那你先让人把他放开。”安以洋回头看着地上的祁泛,又回头看着她。
夏霓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放了少爷。”
保镖们这才将祁泛放开,但他们才刚站直身体,祁泛就已经“腾的”从地上窜至就近的一把椅子,一把将椅子操起就朝他们这边丢了过来,夏霓虹尖叫一声慌忙躲避,保镖们迅速将她护在身后,一起退到了角落里,安以洋却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好在祁泛被按了太久手脚酸麻,加上久未进食身体虚弱,那一下力气并不大,椅子在安以洋不远处就“砰”得一声落了下来,被砸得四分五裂。
夏霓虹被吓得脸色发白,大声叫道:“给他打镇静剂!”
“不要!”安以洋仍旧坚持。
祁泛已经开始焦躁地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来回走动,眼睛四处乱看,似乎在寻找其他可以用来攻击的东西,几个保镖赶紧冲了过去试图阻止他,祁泛却搏命似的攻击着靠近他的人,混乱中几个彪形大汉竟都挂了彩,最后好不容易才合力将他制住,重新按到了地上,只是这次祁泛是半跪在地上的,挣扎间安以洋瞥见他袖子上有许多干涸的血迹,而且光/裸的脚背上也有许多血痕,顿时慌乱地扑到他面前,一脸紧张道:“怎么回事?怎么都是血?医生你快过来看看,他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被玻璃划伤的,你没来之前这屋子里到处都是碎玻璃,我已经让人清理了,打算等他镇定下来就让医生给他包扎。”夏霓虹替医生答道。
安以洋这才注意到祁泛的手上也全是细小的伤口,指甲里满是血污,看得他触目惊心,泪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砸,所谓心如刀绞大概就如现在这般。他哽咽着跪了下去,跪到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人面前,看着那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隐忍地哭了出来。他们爱过彼此,也恨过彼此,对彼此做过最亲密的事,也狠狠地伤害过彼此,这一路走来,从青葱年少到时光荏苒,蹉跎了多少岁月,却从未真正放弃过彼此。
“祁泛——祁泛——”他一声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不停地叫着,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助,眼前的人遍体鳞伤,虚弱得让他觉得害怕,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他不想他消失,即使不能在一起,他也从未想过要他消失。
他不停地哭着,不知道哭了多久,流了多少泪,地板都湿了一大片,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突然……
“别哭。”
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安以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一脸不确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直到看到他又缓缓地动了动嘴,轻声道:“不要哭。”
才终于确定开口的是祁泛,他在跟自己说话!安以洋激动得无以言表,一旁的夏霓虹脸上闪过一抹惊喜,紧张地上前一步:“小泛?泛泛……你认得他吗?”
祁泛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挣了挣自己被押住的肩膀,身体努力地向前倾,安以洋赶紧道:“你们快放开他。”
保镖犹豫地看了一眼夏霓虹,夏霓虹见祁泛眼里的戾气已经褪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安以洋的脸,便说道:“放开吧!”
保镖这才将他放开,一脸警戒地站在他身旁,防止他再次暴走。这次祁泛没有再起来,而是伸出手轻轻地拭擦安以洋脸上的泪水,小声说道:“不要哭。”
安以洋哭得更凶了,眼泪一股脑地往下砸。
祁泛替他擦泪的手僵了僵,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不要哭。”
安以洋哭到打嗝,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祁泛只是不停地替他擦泪,从一只手变成了两只手,脸上却是一片茫然。安以洋没有不高兴,相反的还破涕为笑,伸手将他紧紧地抱住,一遍又一遍地摸着他的头发,像是在给一只大狗顺毛:“就算你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从今天开始记住就行。我叫安以洋,我们以后都会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对方也伸手抱住他,温柔地在他背上轻拍,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不要哭了。”
“好的,我不哭,所以你要听话。”安以洋抱着他的腰,眼泪却还是不停地往外冒:“你要听话知道吗?”
“听话。”祁泛脑袋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无意义地重复着他的话,像是在撒娇。
☆、第一百二三章
对方也伸手抱住他,温柔地在他背上轻拍,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不要哭了。”
“好的,我不哭,所以你要听话。”安以洋抱着他的腰,眼泪却还是不停地往外冒:“你要听话知道吗?”。
“听话。”祁泛脑袋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无意义地重复着他的话,像是在撒娇。“那我带你去洗澡好不好?”安以洋摸摸他的头,从他怀里退出来。
祁泛歪了歪脑袋,继续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安以洋笑了笑,拉着他站了起来:“走,带你去洗澡。”
夏霓虹见祁泛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不由松了口气。
安以洋把人带进与卧室连通的浴室,开了灯,替他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脱了,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发现他手臂和脚上都有不少玻璃划伤的口子,好在都不算深,外边的血也凝固了不由安心了些:“来,站到这里。”安以洋试了试水温,把人拉到了花洒下,大致在他身上冲了一遍,“痛不痛?”
对方摇了摇头,眼睛一直看着他,安以洋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花洒固定住,站到了一边:“自己洗好不好?”
浴室很大,他完全可以去另外一头的台子上坐着等他,水都不会溅到。但祁泛又将花洒拿了下来,塞进他手里,安以洋只好继续未竟的大业,轻柔地替他打上泡泡,一边往浴缸里放水,等到水放满后便将他身上的泡沫冲掉,让他去浴缸里坐着。
浴缸里水温适宜,祁泛似乎很享受,躺下去的时候还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安以洋好笑地将他拉了起来:“坐着,给洗头。”
对方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坐了起来,安以洋让他把头伸出浴缸外,在他脖颈上捏了捏,柔声哄道:“低下,低下,这样才不会弄到眼睛。”
祁泛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马上就低下了头,安以洋替他洗好头,让他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帮他把身上洗干净,才将他从浴缸里拉出来,又用花洒在他身上冲了一遍,确定干净后才带他去穿衣服。
他小心地避过他身上的伤口,替他把身体擦干,看着俨然已经瘦得前胸贴后背的身体,安洋心疼得厉害,不禁又红了眼眶,低头看着他的祁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突然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别哭。”
安以洋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几乎一瞬间就漫了出来。
“别哭。”对方伸手捧住他的脸,动作有些笨拙。安以洋赶紧将脸上的泪水擦掉,冲他笑了笑,“我哭是因为我太高兴了。”
怕他会冷,安以洋赶紧给他穿上浴室里的浴袍,让他在休息台那坐着,见架子上还整整齐齐叠着另一件,便干脆也匆匆给自己洗了个澡,然后换上。
出来的时候夏霓虹正在指挥保姆铺床,保镖们则留在客厅,屋子里前前后后已经被清理干净,安以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浴袍,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给祁泛洗澡的时候衣服弄湿了,只好换上这个。”
“没关系,这里有烘干机,我让保姆拿去洗,然后帮你烘干。”夏霓虹看了一眼已经焕然一新的儿子,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谢谢你,麻烦了。”
“没事。”
保姆重新铺好了床,安以洋拉着祁泛让他坐到床上,替他把头发吹干,然后又帮他剪短了指甲,才让医生过来给他看身上的伤,顺便涂药,整个过程祁泛一直抓着他的手,让医生忙上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