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兄长这么一说,敖玄心里也难受,觉得自己不孝,满脸的笑意黯淡下去。
“没事,办法总比问题多。”敖沂越发提着心,循循善诱,继续游说:“我有个法子,敖玄去西西里不是采药吗?其实,在……滑坡后,我们回鳄兽谷找了半个月,还真找到了芝莲,但不多,你们先拿一些回家,让敖玄留下,一是养伤,二是等时候到了,又去采药——”
说到这里,敖沂不由自主停顿,尴尬摸摸鼻子,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游到敖玄跟前,微微弯腰,严肃地说:“吃一堑长一智,咱们下次还去采药,鳄兽谷附近我摸得很熟了,不会再让你出事的!”
敖玄有些无措,还有隐秘不可说的欢喜,他站起来,比对方高半个头,低头,四目相对,大高个子,天生不可忽视的威严凶相,笑起来柔和很多,那眉眼那鼻梁,还挺耐看。
莫名其妙的,敖沂突然走神:
其实他挺好一龙,多相处,瑞瑞应该就不害怕了吧?
容革忍无可忍,实在看不下去了,状似无意把敖沂隔开,*地说:“你愿意的话,就来西西里海养伤,西西里海龙族从不忘恩负义,你当初带路帮了我们的忙,如今安置你住下养伤,算不得什么。”
啧啧啧,这海鹿崽子真不会说话,远不如他家王子。
敖景姿态闲适,歪坐一旁,事不关己一般。
“既然二位如此盛情邀请,”敖啸见气氛差不多了,终于松口:“那老幺啊,你就去西西里海养伤吧,我们出来得太久,得回家了。”
不是不担心,但已经成年的兽人,绝不能太依靠家族兄长的荫庇,该推出去的时候,必须狠心推出去。
太好了!
敖沂喜不自胜,心愿达成,笑得眉眼弯弯,从头到脚每一个毛细孔都透着轻快劲儿,越发显得俊逸无俦。
确实一副好皮囊,但不知道老幺迷上他什么……
弟大不由兄啊。
敖啸顿感十分惆怅。
这时天已经黑透,夜明珠散发着柔光,敖玄他们是趁敖淼去见亲姐、也就是敖沂的伯母时溜出来的,眼下也该回去了。
既然已经谈妥,容革毫不客气地催促:“一言为定,你们回去吧,等恢复了自由身,再来找。”
确实是这个理,敖玄三兄弟也明白,准备离开。
“从后门,避着点儿,我们跟西海龙族不对付。”敖沂抓住对方胳膊,往后殿引,姿态自然随意,唬得某龙整条胳膊僵住,同手同脚地游走。
*****
龙逢喜事精神爽呀,敖沂笑眯眯游进寝殿,一头栽倒在寒玉床,翻来滚去几圈,兴致勃勃地说:“嗳,容革,你说到时候让敖玄住哪儿好呢?”
容革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漫不经心地说:“住他上次住过的地方呗。”
咳咳,敖玄初入西西里海时,不但没有骨符,甚至交不起海礼,是住在宫外石屋……
“那怎么行?”敖沂灵活一个翻滚,亲亲热热挨着容革坐,“因着龙果和芝莲两件事上,我承诺过,事成会给他一枚骨符。所以,他至少可以入住使者殿。”
容革“呼”地仰躺,枕着手臂,双目紧闭,干巴巴地说:“随你。”
敖沂听得不对劲,怔住了,凑前,推一推对方,关切问:“你怎么了?”
白天才觉得敖沣可怜巴巴,但如今,容革觉得自个儿更可怜——我不高兴,我还没法明说为什么不高兴!
“究竟怎么了?”敖沂耐着性子,拍拍对方胳膊,但依旧没换来对方的回应。
呃~
敖沂单膝屈起,呆坐着,很是无措,他跟容革一块儿长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感情非旁人可比,从不把对方当护卫,只当好兄弟看待。
“喂?”
“容革?”
“你是困了吗?”
“还是饿了?”
“想你亚父了?”
……
敖沂东拉西扯半天,最后叹一口气,有些沮丧地问:
“是因为敖玄吗?”
此话一出,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容革“呼”一下坐起来,怒道:“没错,我看他不顺眼!”
兄弟俩对坐,大眼对大眼,一方茫然不解,一方怒气冲冲。
“不是,你们也没相处过啊,他看起来是挺凶的、不像好龙,但事实上他没什么心眼——”敖沂试图劝解。
但容革复又躺下去,再度闭目养神,明显一副“我不想听”的架势。
“嗳?喂?”敖沂毫不气馁,弯腰扯扯对方的胳膊,刚想逗他开心时,容吉突然跌跌撞撞游进来:
“大王子,您那王兄来了,他——”
“哦,对了,家宴是吧?”敖沂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我马上去——”
“不是啊!”容吉表情极为怪异,抓耳挠腮,磕磕巴巴地说:
“外面乱糟糟,很多护卫四处搜宫,听说、听说是、是您那王嫂失踪了。”
☆、第47章 比惨?那你赢了
“什么?”敖沂当场愣住:“王嫂失踪?”
这下容革躺不住了,他迅速翻身坐起,严肃道:“有准信儿没?别听风就是雨,出来办事要慎言。”
开什么玩笑!使者殿住满了八方来贺观礼的宾客,要真出了岔子,那是要闹大笑话的啊!
敖沂赞同点头,告诫道:“兹事体大,让弟兄们别议论,我这就出去看看——”
话还没说完,敖沣就心急火燎冲了进来。
“王兄?”敖沂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迎上去,抱着几分侥幸问:“出什么事了?”
“敖玉失踪了。”不是外人,没必要隐瞒,敖沣满脸疲惫,苦笑道:“跟她一起失踪的,还有一个护卫。”
王雌和护卫!?
呃,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咳咳~”事关重大,敖沂不敢妄言,小心翼翼道:“王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说不定她只是出去透气了呢?”
敖沣连连摇头:“不可能。今天中午见面时,我亲口明确邀请她,出席晚上的家宴,她答应了,但晚间忽然踪影全无。我已经审问过相关侍女护卫,都说敖玉下令头疼要歇息,结果不翼而飞了!”
海神呐……
容革叹为听止,同情又唏嘘:啧啧啧~那么尊贵的东海嫡孙王子,结侣前夕,准伴侣居然跟护卫私奔啦?
私——奔——了!
“你今天中午刚去见她,吵完架到我这儿已经是下半晌,没过多少时间,肯定还在附近。”敖沂义不容辞,帮忙分析,特小声地提醒:“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她究竟是主动离开、还是……咳咳,受人挑唆,王兄千万冷静些。”
按理说,人生大事关头,被这么摆了一道,敖沣应该震怒才对,但此时他倒不怎么震怒,反而觉得解脱了似的,且面带五分羞惭、五分担忧之色,心里五味杂陈,毕竟敖玉把他不敢做的事情给做了。
“今晚的家宴,看来是办不成了。”敖沣叹息。
“家宴不急,我都回来了,有空再聚就是。”敖沂结结实实噎了一下,仔细观察兄长的表情,突然吃不准对方的心思。
默然不语,敖沣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敖沂挥挥手,让其余护卫出去,小心组织着措辞、唯恐刺伤了兄长的自尊心:“王兄,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容革抱着手臂,旁观许久,直到认定“他比我更惨”之后,才轻快跺跺脚,施施然游过去,同情怜悯地说:“赶紧找啊,再拖下去,如果她被别人找到、或者永远找不到,你就真得丢个大脸了。”
喂!
敖沣万分尴尬,脸色铁青,但他涵养好,极少发火,斯文龙一条,吵架都不会骂脏话,只能干瞪眼睛,怒道:
“怎么可能找不到?她有家、有父母兄弟姐妹,就算不喜欢我,难道她能抛弃家人吗?”
“为什么不——”眼看容革又要瞎说大实话,敖沂果断隔开二人,诚心恳切催促道:
“王兄,那是你的未来伴侣,快拿个主意吧,要是闹得太大,就不好收场了。”
一走了之,跟情郎私奔,做起来是很热血,但必将付出极大的代价。普通人家都是如此,更别提王族联姻了。
敖沣长叹息,往外游:“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要是早知道她心有所属,肯定会想办法的。”
容革惆怅地说:“怎么开口?告诉你她喜欢身边的护卫么?这种事肯定得瞒着,一旦泄漏,那护卫必死无疑,西海龙族可不是吃素的。”
就比如我,我就知道不能说……容革专注地护着身边的龙。
敖沣心情沉重,疲累不堪,恹恹地埋头游。
西西里海龙族的护卫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纵然心潮波澜壮阔,脸上也不敢表露半分,全变成面瘫,默默跟随。
一游出寝殿,敖沂就知道消息瞒不住了:
东海的护卫、西海的护卫,紧急列队,正展开地毯式搜索,恨不得撬开墙壁找,就差放开喉咙喊“敖玉快出来”。
“怎、怎么回事?”敖沂愕然到结巴:“这、这也太、太大张旗鼓了!”
“别提了。”敖沣脸色沉下去,“认真算起来,敖玉是我表妹,我们原想着先暗中找找的,谁知二舅不管不顾嚷开了,令他的护卫满龙宫翻。”
得!有敖淼那瘟神掺合,这事儿如何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