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渊面上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他随意拣了根珊瑚枝坐下,打了个哈欠道:“我奉劝你说话小心一些,我这个怪物可是很有可能继承西宫的,你若是与我结仇,往后的日子可就要难过喽。”
这话立时激怒了敖沁,他攥着拳头大声道:“你?就凭你也想当一宫之主?”
明渊弹了弹衣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笑道:“不是我想,而是我能。我才刚满二十岁,灵力就已比我修行三百多年的‘哥哥’强了——”他斜眼着敖沁,仿佛在看一样不入流的物件,“——你说再等一百年,我会强到什么地步呢?”
敖沁冷笑道:“一百年?你以为你还有一百年可活?你不过是父亲为我找来的替死鬼,还真当自己是正儿八经的龙子不成?”
明渊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却依旧保持着那副不屑和玩世不恭:“替死鬼?你还真敢说,是娘娘跟你说的吧,让你不要招惹我,老老实实等着我给你当替死鬼就好了。可你看,我现下不还好好的吗?”
敖沁恨恨道:“你还没死只不过是因为时候未到,等龙牙里面的龙魂被消耗干净,就换你进去受罪了。”
明渊“哼”了一声,似乎全然不信,他跳下珊瑚枝,朝敖沁摆摆手:“懒得和你在这里瞎扯,走喽——”
一回到自己房间,明渊立刻扔掉了满不在乎的假面具,开始迅速收拾东西,他可不想当替死鬼,尤其是当那个该死的敖沁的替死鬼,他不知道龙牙是什么鬼玩意,也不想知道,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躲起来,千万不能让敖湛再找到自己了。
他本就不是敖湛期望中的孩子,也不曾从龙宫得到任何温情,这三年多的西海之行就当是云游和历练吧,或是一场不讨人喜欢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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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早饭时,此前放出打探消息的水鸟已经回到明渊手中,证实了骷髅昨夜所言非虚,那被唤作田彬的尸体生前确实住在离此处有五六日行程的镇子上,是一户官宦人家的小厮,一日在更换大门前悬挂的灯笼时不慎踩空,掉下梯子后脑触地而亡。
慕白有些犯难,直接与县令去说,一定会被拉住反复盘问,难道真要自己回答这一切都是鬼修为报复而捣得鬼?若是县令一时想不开,传唤那骷髅受审,令它当众脱一回皮,围观众人非得吓死几个不可。
明渊见他一口一口地吃着馒头,也不吃菜,便将手边的小菜往前推了推,道:“光啃馒头好吃吗?”
慕白抬头看了明渊一眼,没说话,抬手夹了一筷子酸萝卜,笑得眉眼弯弯,似是遇到了什么极其高兴的事情。
明渊见状轻咳了一声,朝小二招了招手,让他取纸笔过来,提笔写了一封短短的信收在怀中,而后站起身对已经吃好了的慕白道:“趁着街上人少,我们出去转一转吧。”
慕白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跟着明渊来到衙门附近的街上,这里没有摆摊的商贩,只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经过。
明渊走到近旁的一座矮楼的墙角下,轻轻跃上了屋顶,他四下打量了一番,见没有人注意,又朝慕白招了招手,慕白不明就里,但依旧乖乖跟着跃上房去。
跳上去这才发现,这个位置刚好能俯瞰整个县衙,一大清早差役们大多都还没过来,只有关押犯人的牢房门前有几个看守,其余地方都空荡荡的。
明渊从怀里取出他之前写好的那封信递给慕白,“我在里面写明了田彬的身份,吴县令一定会派人前去核实并通知亲属死讯,那时他就会发觉整件事到底有多么诡异了。”
说罢,他又将一根竹筷递到了慕白手中,“让我看看你箭法有没有落下。”
慕白点点头,闭上眼慢慢用灵力幻化出一把弓,他试着弹了弹弓弦,确定很结实之后,将信紧紧地绑在竹筷的顶端,以筷子为箭,拉满弓弦,对准县衙的廊柱放开手,竹筷伴随着弓弦破空的“嗡嗡”声,直直地飞过廊柱,插-进了紧闭着的大门的门板里。
明渊皱起眉头:“我以为你预计的靶心是廊柱。”
慕白有些讪讪的:“那封信太重了,有点儿影响准头……”他之前就发现,明渊对弓箭有特殊的偏爱,每次他不小心偏了准头都会表现得极其失望。
明渊叹了口气:“勤能补拙,你还须多加练习。不过将信挂在那里,效果应会更佳。”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鸣锣开道之声,县令所乘的轿子缓缓而来,两个差役连忙打开大门迎接,也就发现了钉在门板上的书信,不敢擅自做主,等县令入衙之后将书信偷偷塞给了走在后面的师爷。
明渊和慕白见状心知事成,也就不再多逗留,双双跃下屋顶,顺着街道折返。慕白忍不住问道:“我们是不是快要到华都了?”用饭时总能听到邻桌的食客谈论华都之事,有时是朝局,有时是轶闻,不一而足,可见是离得近了。
明渊算了算答道:“约莫再走上五六日就差不多了。”
慕白转头看向明渊问道:“你……在那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明渊摇摇头,怅然道:“我熟悉的人早就归于尘土,重新投胎去了,留下的子子孙孙也不过和我有些血缘,却无情分可言。”
慕白微一思忖,不解问道:“魂既已投胎,便不会于鬼节时前来享受供奉,祭不祭拜又会有什么关系?”
明渊正色道:“养父将我养大,对我一片赤诚,我无以为报,只能庇护他留下的血脉一二。每隔十年我都会前往华都祭扫一回,以示不忘旧恩。这样一来,无论那皇位上坐着的是谁,想要动明家,都要掂量掂量有没有本事承受我这位龙君的怒火。”
慕白奇道:“明家这些年过得不好吗?”
明渊道:“前朝血脉,总是会被忌惮的。两朝帝王都将明家女子招入宫中为妃,却又不肯让她们留下子嗣,摆明了是要牵制利用明家。”
慕白叹了口气道:“一路走来,我看那些贩夫走卒日日辛苦劳作,为生计不停奔忙,日子着实难过。没想到达官显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吃喝不愁,可头上却总悬着把刀,不知何时就要落下来将脖子砍断,天天如此提心吊胆,竟是比普通百姓还不如啊。”
明渊笑道:“所以说最好命的就是你,整日东游西逛,游山玩水,吃香喝辣,比皇帝可是要快活得多呢!”
慕白也笑道:“我哪里是好命,不过是前二十年吃的苦太多,把后半辈子的苦都吃了,方能走运遇见你,不然谁带我吃香喝辣,游山玩水呢?”这话虽是嬉笑之言,可其中满满的情意任谁也听得出。
明渊一呆,轻咳了一声转了话题,慕白也不迫他,而是跟着转了话题不再说什么暧昧的话了。
他有大把的时间,不急,慢慢来。
☆、第三十章 祈雨
吴县令如何因为原本已死之人的死而复生和生而复死一头雾水,倪氏夫妇劫后余生被放出大牢后,又如何被邻里乡亲指指点点,最终不得不远走他乡,明渊和慕白都不得而知,毕竟这都是旁人的闲事,没了之前的误会,二人在送过书信后便回到客栈取了马匹行李,离开这座小城,继续往华都行进。
六月的天气燥热得很,慕白此前久居山中,在这种天气总会躲进溶洞里消暑纳凉,如今在官道上走了三四日,越走越觉酷热难耐,几乎要生出自己是炉中鸭子的错觉,这么被翻来覆去地烤,皮都快烤焦了。
他一面取出汗巾擦拭流下的汗水,一面担忧地转头去看明渊,见他背着半人高的刀棺大步流星地走在大太阳下,却依旧神情轻松,似是连半滴汗也无,不由得开口问道:“你是水族,这么晒着不会有所不适吗?”
明渊放慢步子,转头看了一眼汗流浃背的慕白,拍了拍黑檀的背,笑道:“我看不适的是你,上马让黑檀驮你一阵吧。”他心疼黑檀,连刀棺都自己背着,可见慕白一副就要虚脱了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出言相劝。
慕白掏出水囊喝了口水,又将水囊递给明渊,摇摇头道:“这样的天气,恐怕黑檀也吃不消,我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别让它受罪了。”
明渊也喝了口水,却皱起眉头,那水囊被太阳烤的热了,连带着里面的水也没有半点儿清凉之感,喝上一口虽能解渴,但却觉着比适才没喝水时更加热。
他再侧头去看慕白,就见他满脸都是细汗,两颊红通通的,好似蒸笼里的一头小猪,蒸得白里透红,秀色可餐,让人忍不住就想吃上一口,明渊不愿让他受罪,便轻动手指,引着树荫处凉爽的水气慢慢包围住慕白。
慕白觉出周围水气不断增加,连带着也开始凉爽起来,立时猜到是明渊在帮他解暑。其实,这一招明渊早就教过他,只是他对水的操控远不及明渊,通常引来的水气都是热乎乎的,引了还不如不引。
他舒服地尝尝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向西走了不少,一天中最难熬的时辰已然过了,转而对明渊道:“明日我们不若赶个大早出发,午时再找落脚的地方休息,这样一来也能避开这毒日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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