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瑞！”霍钦叫他：“你不能睡。”
“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霍钦抓住了他的手，使劲摇着他的身体，声音里面好像都带了低沉的哽咽：“不许睡，好不好？”
别吵……我现在，好想睡觉……
“马小瑞！”霍钦的声音突然变了，也放开了他的手：“你要是敢睡，我就把你扔在这里自己走了！”
怀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手在身边费力地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寻找刚才拉着它让它安心的大手。
而小手的主人，此刻的眼神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清澈而透明，却好像是被抛弃了，眼神焦急地令人心碎。
霍钦受不了了，再次把手握了上去。
“我不抛下你。”他低声道：“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你也不许离开我。”
“不许睡，我叫你的名字，你回答我。”
“嗯……”马小瑞哼哼了一声，一根手指头死死地抠着他的虎口。
“小瑞。”
“嗯……”
过了两秒。
“宝贝。”
“嗯。”他的宝贝脸色苍白，眉毛也因为难受而皱着，但好像翘了翘嘴角。
霍钦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一手轻轻抚上了他的头发，之后是额角，眉间，毫无血色的脸颊……
如果可以，他宁愿让自己，来承受这一切。
马小瑞闭着眼睛，感受着爱人指尖的温度。微凉的触感，好像让他身上发热的温度也冷却了下来。尽管体温降下来这件事大概只是假象……
但他就是这样想的，有这个人在，他什么都不怕。
他不知道他们与卡拉莫克究竟有没有打起来，也不知道许尔追出来了没有，更不知道周围都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他迷迷糊糊地感觉着一切，却又懒惰地不想去感受。期间霍钦给他喂过几次水，甜的，温的，他听话地全部喝完。
好像他们还换了一次坐骑，以前颠簸摇晃的感觉不见了。貌似之后脑门上好像抵了一个冰冰凉的东西，可能是冰袋之类的……
他手臂上最严重的那一处伤口也有过处理，疼地他直冒冷汗，他想叫，但睁开眼看见还有别人在场，他就叫不出来了，但具体的他也不知道了……
他只记得全身都是温暖的，对方的心跳声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耳边，手也一直被另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笼罩。连着的，还有他每隔半分钟就叫一次自己的名字。
真是……好烦人啊。
然而就是这个人，面前的这个人，他可以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
无条件。
他们好像终于到达目的地了，霍钦抱着他下了马车。额头上一直抵着的冰袋好像起了点作用，他脑袋现在不那么晕了，精神也比刚才好的不是一点半点，然而依旧难受。
霍钦心疼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把冰袋拿下来，用手把他被冰袋敷地发疼的额头焐热，然后再次放上……
他被轻轻地放在了床上，有人端进来了一大堆东西，还有药物的味道，叮叮当当的，霍钦小心翼翼地把裹在他身上的衣服除去，他咬着牙等着，然而过了一会儿，突然就想撂挑子了。
“喂，”他轻声叫着：“我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第54章
马小瑞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仍然是霍钦的脸。
他怔了一怔，本来想冲着对方笑一笑，然而眼圈却突然红了。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他能感受到绷带裹在身上时特有的温暖厚实的感觉。以及，身边的人身上的体温。
——霍钦小心翼翼地搂着他，跟他一起躺在被窝里。大概他醒来的前一刻，他还在摸他的头发。
说实话，马小瑞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他以前从来都不这样的。然而现在，多年以来积压着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喷发了出来。
他以前觉得，眼泪没有办法解决任何问题，在妈妈的面前也尽力装作一个男子汉的模样，受了什么委屈都自己忍着，不想让她多操心
眼泪会让自己变得脆弱，而为了保住自己在别人面前仅有的一点尊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
貌似……就是从原本好端端的家破裂了之后吧？
然而现在，可能是因为自己受伤了不再强大了，更有可能……就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在他这里，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霍钦在看到他掉眼泪的那一刻就慌了，手忙脚乱地抹去了马小瑞的眼泪。
“别哭……”霍钦喃喃道：“是疼的吗……”
想到自己处理他身上的伤口时所看到的惨状，霍钦的手都有些发抖。
——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
是啊，疼死了！马小瑞本来想把这句话说出口，然而话到嘴边，对上了对方的眼神之后，他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疼……”他冲着霍钦扯了一下嘴角，又伸手抹了一把眼睛。
“真的不疼……”他自顾自地说着：“我就是——”
霍钦一把把他搂进了怀里。
马小瑞愣了半秒，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往更深处挤了挤，又把脸往他怀里蹭了蹭。
“生理性泪水……生理性泪水，你懂吗？”他闷闷地说道。
霍钦紧搂着他的后背，把下巴轻轻抵在了他的头顶上。
他的宝贝身上还是有些烫，脸颊也是微红的，显然是还在发热。
不疼……他说他不疼。
霍钦眼睛眨了眨，紧紧地皱了下眉毛，连带着心里都被揪了一下。
这小混蛋前后说的话明摆着是矛盾的。不疼……把刀搁在他脖子上逼他，他都不信。
他低头，轻轻地吻着马小瑞的额角。
半晌，霍钦抬头，试了试旁边小桌上一碗药汤的温度，端了起来。
他们现在身处一顶帐篷里，里面的设施很简单，身下的床也是由一块木板搭建起来的。不过还是有用布隔出来的隔间。
“来，把药喝了。”霍钦轻声说道。
马小瑞眨了眨眼，被霍钦扶着撑起了半边的身子，听话地喝了下去。
“喝完了再睡一觉，醒了就好了，”霍钦握着他的手，道：“我陪着你。”
然而马小瑞心里却突然闪出了一道灵光。
他现在……确实感觉比之前好了不少。
不是一点，是不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经结痂，基本上感觉不到疼痛。就连胳膊上的那一处最严重的箭伤以及之后的烫伤都没有那样疼得要掉眼泪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再次醒来会依旧是撕心裂肺的痛，然而现在看来，就像是洪荒巨兽和大型食肉兽的区别。
不是不疼，但是这种程度的疼痛，有点说不过去。
他的自我修复能力这么好？！还是……有药撑着？
呸！这里是玛雅，你当是华佗在世制造出来的神药啊？！
“米宝在哪？”他看着霍钦，正色道。
霍钦端着药碗的手一顿。
马小瑞心里有一根弦使劲颤了颤。
游戏世界并没有坍塌，一切都在照常进行，说明此时的米宝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危险。
如果因为这种原因，米宝出现了任何问题，他不会原谅自己。
一个人，怎么能让一只小猫来替自己承担痛苦？！
“它确实是动用了游戏里面的能力来救你，”霍钦低着头，如实地告诉他：“所以它现在有点虚弱，挺怕冷的，正缩在火炉旁边睡觉呢。”
——它还说，如果你醒了，就让我叫它起来。
霍钦默默地想着，然而这句话他没有说给马小瑞听，也没有像是米宝要求的那样，在马小瑞醒来的第一时间把它叫起来。
这两个货都是一个德行的，他不忍心告诉马小瑞米宝的情况，也不忍心把米宝叫起来。
其实之前，在小瑞昏迷的时候，杜承轩还曾经通过米宝传递过消息，他本来是想直接在外面更改一下系统的设置，让马小瑞快点好起来。
然而看到了米宝的情况之后，杜承轩改主意了。因为这只小猫经不起再折腾了。
米宝当时弱弱地说了一句它能撑住，结果被霍钦抓过来抱在怀里，命令它不许再说话。
杜承轩在那边好像愣了一秒，之后什么都没有说，下线了。
马小瑞挣扎着坐了起来：“我要去看米宝。”
霍钦叹了口气，给他披了件衣服，扶着他来到了用布隔出来的隔间另一侧。
帐篷不大，重在防风。整个一顶帐篷里用两块布隔出来了三个地方。进门后是前厅，之后就是马小瑞躺着的床，再往里走，里面是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伴随着的还有一点点噼啪声响。
马小瑞之前就听到了木炭的声响，然而外面也很乱，从声音分辨来看，甚至还有打打杀杀的声音。
蒂卡尔和卡拉莫克应该是已经开战了，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大后方。
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霍钦之前过来的时候，就是带着军队来的。成千上万的武士以及能够统领整个军队的大将。
不过这些马小瑞现在都没有心思去想，他眼睛里只有一只在火炉旁边蜷缩着的虎斑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