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钦皱着眉头，拿过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两只脚被包成了粽子，霍钦抻过了一旁的被子，盖在了马小瑞腿上。
马小瑞挑起眉毛，睁开了一只眼，然后又把第二只眼睛睁开，拳头从嘴里拿了出来。
“弄、弄完了？”
“你哭了。”霍钦毫不掩饰地说道。
马小瑞用手抹了一下眼角：“不是哭，生理性泪水，生理性的……”他指着脑袋使劲强调：“是神经决定的，不是我决定的。”
霍钦似笑非笑地递给了他一条手绢。
马小瑞擦了擦，随后仰倒在了身后一堆垫子里，积压已久的疲乏感瞬间冲上大脑。想想，他跑了半个晚上，折腾了一个早上，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现在终于不绷了，于是他困了，想睡觉。脚心包上了绷带舒服多了，然而依旧在疼。其实不得不夸，霍钦技术不错……
但是……
他看向了霍钦的没带眼镜的眼睛：没有了那一层镜片的阻挡，他觉得他的眼睛深处有一种他并不了解的东西，包含着霍钦的过往，以及现实。
马小瑞有很多问题：这人到底是谁？什么身份？为什么救他？为什么米宝心甘情愿叫他“老板”？这个游戏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吸人进来？还有没有吸过别人进来？
……
他看着霍钦的脸，突然歪楼，觉得他长得挺帅。他再歪回来，脑海中开出了一个大胆而虚妄的脑洞。
不不不……这脑洞太扯了。
霍钦也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他弯腰拿出了他身后的靠垫，按着他肩膀躺平：“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霍钦顿了顿：“不过先睡觉。你睡醒了我就告诉你。全部的。”
马小瑞想了想，自觉躺好，把被子盖上，然后冲着霍钦一咧嘴。
这货刚才的话像是哄小孩一样，但语气中却并没有糊弄他的意思。身下的床巨舒服，他躺下的时候上下眼皮就已经开始打架……
“对了，你想吃什么？病号。”霍钦走到门边，突然回过头来问。
马小瑞睁眼，来了精神：“烤羊腿里脊肉煎鸡蛋香锅牛腩五花肉梅菜扣肉清蒸鱼……”
米宝也来了精神：“对啊老板能给来条鱼吗？”
霍钦：“小瑞你想吃什么鱼？”
没人回答。
再看，他已经睡着了。侧着身子缩在床上，挺高的个子却好像只有小小的一团。
霍钦走过去，给他掩了掩被子。看到他原本白白嫩嫩的脸有些晒黑了，也瘦了，略微显出了几分坚毅的线条来。
“老板，黄花鱼就不错。”米宝凑上前去说道。
霍钦看了它一眼：“没你的事。”
米宝失望地四仰八叉：“你，虐待员工……”
霍钦转身进了厨房。
倒上油把锅热好，他心情不佳。
米宝说得不错，马小瑞确实是个学生，涉世未深，单纯地以为这个异界里民风淳朴、居民善良，虽然聪明却很少对别人有防备，也从来都没有受过这种苦……
他也觉得自己挺混蛋的，明知道这个游戏有多危险，游戏里的人有多么险恶，却还是让他自己去闯，什么提示都没给过他。
他把切好的菜叶扔进锅里。
他觉得米宝都比他要好，为什么自己当初不听米宝的呢……他看到马小瑞脚受伤的时候，感觉心里有一个地方被掏空了。
掏空了……嗯，就是这个感觉。
霍老板烦躁地翻了翻锅铲，十分清楚这个感觉意味着什么。
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于是他坦然接受了这种不被世俗认可的禁忌之爱——喜欢就是喜欢了，分什么男女？
“心疼了？”米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进了厨房，正甩着尾巴坐在锅台上，语气幸灾乐祸。
霍钦翻着锅铲，没有理他。
“活该……”米宝打了个滚，之后看见他的老板赌气似的切着一根葱，葱花快变成葱泥了。
“老板，我觉得你太渣了。太渣了。你之前谈过恋爱嘛？”你知道该怎么喜欢一个人吗？
霍钦举起刀：“你谈过？”
米宝缩脖子：“没有……不过老板，你现在不应该拉着人家的小手手，告诉他你喜欢他吗？”
霍钦：“……”
他拎起米宝的后腿看了看，蛋蛋都没长好，还给他建议？米宝挠了他一爪子。
“他有没有女朋友？”霍钦问。
“不知道。”米宝答。
“不过不管他有没有，”米宝往锅里看了一眼：“你这是追人的态度吗？你做的是啥？一锅青菜啊！鱼呢？肉呢？！”
“你真以为他说了那么多想吃的东西，是馋的吗？”霍钦垂着眼，轻轻回道：“……他是在害怕。”
“啊？”
霍老板转过头看了它一眼，突然一笑：“不过，你也真以为我只炒了一锅青菜吗？”
他让开了身子，被他挡住的那一边，煎的、煮的、烤的、炸的……无肉不欢。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啦噜你们就说爽不爽！
☆、第10章
霍钦做好了饭，放在灶台上温着。
马小瑞睡得很熟，还没有醒。他轻悄悄地推开门，看见这货已经从缩成一小团变成了睡得四仰八叉。
霍老板很欣慰。
动物在不信任的人面前睡觉时，都是趴着的，或者是侧躺着的，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警惕地不得了。只有在完全信任的人面前，它们才会把自己最脆弱的肚皮露出来。
人也一样。
他看着马小瑞的睡颜，心情出其地好。马小瑞信任他啊，没什么比这个更棒的了！他一蹦三尺高，现在让他给城主提鞋他都愿意！
他仔细看着马小瑞，这货嘴巴微张，嘴边还挂着一条哈喇子，马上就要滴到枕头上了。霍钦笑着找了张纸，给他擦了擦，一点都不嫌弃。
他总算理解那句话了——喜欢一个人，连他放的屁都是香的。
嗯，精辟。
然而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马小瑞的。难道是每天从投影里面看他看的？他想了想，对于这种偷窥行为一点都不觉得羞愧。
如果可能，他还想偷窥更多……
屋里有点热，马小瑞掀了被子，只围着腰布的身体一览无余。霍钦往他的腰布那里看了许久，终于眨着眼睛收回了目光。
不行，再看下去他会把持不住……
于是他把被子盖在了他不能着凉的脚上，之后把目光转向了他的脸。
怎么看都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但是他瘦了啊，身上瘦了，脸也瘦了。
他有些心疼地伸出手，想放在马小瑞的腰上搂着，然而手伸出去了，却最终没敢放下去。他的手在空中待了待，最终放在了马小瑞的头发上。
摸上去有点软，但仔细摸着也挺硬的，支愣着，跟他这人一样。
霍钦的手不自觉地往前移，想摸摸他的脸。然而，目标却突然醒了……
马小瑞有点懵，条件反射似的把头往后仰：“你干嘛？”
霍钦面不改色，把手放在了他脑门上：“哦，只是想试试你有没有发烧。”
马小瑞也伸手摸了摸头：“不会吧，我还没那么弱鸡……”
霍钦在床上摆了一张小桌子，把做好的饭放在上面。
马小瑞打哈欠打得两眼泪汪汪，看见一桌饭之后又立马放光。
“你可以吃完了接着睡。”霍钦忍住笑。
“不，不睡了。”马小瑞夹了一大块鸡胸肉放在嘴里，嚼嚼咽下去，又喝了一大口汤。
“我想洗澡。”他突然说道。
即使早就洗过一遍了，但他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他还想再洗一遍。
霍钦看了他一会儿：“你脚上有伤……”
“我可以不洗脚。”
霍钦：“……”
半个小时后，马小瑞泡在了一盆热水里，脚翘在盆外面。
米宝蹲在盆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马小瑞：“……”
“我是公的。”米宝一脸理所当然。
马小瑞：“……”
“霍钦怕我自杀？所以派你来看着我？”马小瑞挑着眉毛说道。
“切，你想死就死，没人拦着你……”米宝翻白眼：“我是想告诉你一个故事。关于你一直都想知道的事情。”
“从前有个人，他……”
“他有一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了个——”
“闭嘴！不许随地吐槽。”米宝一巴掌糊在了他脸上。
猫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个人，他叫霍钦……”
霍钦是个软件工程师，也是个程序猿，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
三年前，他找到了一个合伙人，名叫陈则。由陈则投资，霍钦做了一个全息游戏——《迷失玛雅》。
游戏当时保留了上百个光盘副本，马小瑞从地摊上买回来的，就是其中一个。
游戏做好后，先由内部人员进行试验。然而此时市场评估却显示，人们对全息的安全性持怀疑态度，全息游戏没有任何前景可言……
陈则是个商人，以利益为重。他要求将《迷失玛雅》改成大型的普通网游，仍然利用吸引人眼球的“玛雅文明”的大壳子，坐收红票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