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倾竺揽着蚀念的尸身,泪流满面的放声哭泣。
自始至终,倾竺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成曦愿意承载倾竺所有的恨意,这是他对蚀念的歉疚,也是他做好周密打算的其中一步。
至少,真到了战败的那一天,不会有人相信,倾竺与他有任何的瓜葛。
他在忍,他一直在逼着自己忍。原先谋划好的种种,都在一步一步的进行。
他站在殿中,面无表情的就像一只被暗中操控的傀儡。
他一条一条的列出了蚀念的大不敬之罪,并承认是自己亲手手刃的逆贼。
朝中众臣都暗叹成曦的手辣心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忍心下如此重手。
也有人赞赏成曦对狼王的忠心,实在难得。
议论声纷纷传来,高坐在主位的狼王听后,只是阴笑着对成曦说,
“蚀念犯下如此重罪,成曦觉得应该怎样处置才好,单单只是要了他性命这么简单么。”
成曦面色如常,身体却是微不可见的一抖。
一旁的倾竺听完此话,脸色瞬间苍白,他扑过去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哭喊着,
“父王!父王!大哥对您一向是忠心的啊!求您!求您念在昔日的父子之情上!留大哥一个全尸吧!!!”
狼王皱眉,“我与你二哥说话,你插得什么嘴!朝堂上哭哭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来人!把他拉下去!”
两边走来的士兵架起了倾竺的胳膊,却被他一掌推开。
“父王!儿臣求你了!儿臣求你了!”他跪爬过去,护在蚀念身前,狼狈的不成样子。“大哥就算犯了天大的错误!而今也已经不在人世了!父王为何还要如此的苦苦相逼啊!!”
“倾竺,”狼王一声冷笑,“你太放肆了。”
随即狼王又下令将倾竺拉开,倾竺拼了力气也要留在蚀念的尸首边。
精神已近崩溃的倾竺根本顾忌不了太多,指掌间白色电光已近显现。
与此同时,蚀念的尸体迅速被一层寒冰覆盖,倾竺还未来得及攻击,转头便看见蚀念面上凝结的寒霜。
他大叫着飞扑过去,“不要!!!”
可已然晚了。
‘嘭’的一声,那冰身碎裂,只留下片片衣帛。
倾竺呆住了。
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言语。
耳旁传来成曦的声音。
“儿臣,已遵,父王之命。”成曦低着头,供起了手,他的声音很慢,很沉,就像是坠入深湖的巨石,被窒息的深渊包裹,他说,“我已将逆臣,碎尸,万段。”
正因为他颔首,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帘,没人能看见他瞪得血红的双眼。
倾竺只是跪伏在地上,呆呆的,痴痴的一片片拾起蚀念碎裂的衣衫。。。
…………
而今,再想起当年事,还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倾竺抬头,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神色凄凉。
墨涟坐在他身边,小心道,“倾竺,这么多年,你对主人,真的就只有憎恨么。”
倾竺听了,一声嗤笑,“我若恨他,怎会助他夺位。”
“那你为何?”墨涟有些不懂了。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大哥的死,是另有原因的。”倾竺接收到墨涟疑问的目光,他微微一叹,“我恨的是自己,一直都是。”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我有什么理由憎恨二哥。”
“你。。一早就知道?”墨涟有些惊讶,“是主人告诉你的?”
倾竺摇摇头,随后他站起身,走向了月泠泉。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告诉过我。”他回过头来,对着墨涟一笑,“你可知,我是怎么知道的。”
墨涟看着他,没说话。
倾竺道,“就在他打碎我大哥尸身的时候,我是恨极了他的,我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顿了顿,倾竺闭了闭眼,“可就在那天,我来明月涯,祭祀大哥的时候,我看见他了。”
“就在这儿,”倾竺一指身旁地面,“他就坐在这儿,我看见,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历练1
昆仑岛中的湖心巨石上,两道人影相互依偎,却显悲凉。
沐湮紧紧的抿着唇角,为那一段忧伤的故事默默哀悼。
成曦搂他入怀,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
许久的沉默,终于还是被沐湮轻声打破。
“蚀念贸然行刺的原因,真的仅仅是因为身患恶疾么。”
成曦微扯了嘴角,“先狼王,是个极其自私狭隘之人,大哥自知命不久矣,只是想在最后,为我和倾竺谋一条出路。”
沐湮听了,他看着成曦,不再继续追问,只是叹了一声,“蚀念的事,我不能妄加评论,可你与倾竺。。。。如今你已经是狼主,还有什么顾忌,为何不与他说清呢。”
“倾竺自幼就与蚀念十分亲近,在他心里,大哥是如兄如父般的存在。”成曦说着,眉宇间早已失了于帝王的英武,“不论事实如何,蚀念都是死在我手里。我陨了他的性命,碎了他的尸身,又能以什么样的理由向倾竺解释。”
“可他曾助你夺位。也许。。”
“没有也许。”成曦柔声打断,“沐湮,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倾竺不再是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我登基那天,他就与我说,从今起,我是君,他是臣,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其他的关系了。”
沐湮无言了。成曦话已至此,他又怎么才能扭转这持续了如此之久的僵局。
现如今,距离蚀念逝去,已过去了几百年。
那段过去对于成曦来说,也许悲伤早已麻木,更多的还是无奈。
为了得到狼王的信任,他亲手打碎了蚀念的尸身。可这也不过是刚刚开始。
那个自私而又狠毒的父亲,也许从没有真正的相信过谁,只是成曦既然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他若不做出一番姿态,怎能让手下众臣向他继续尽忠。
象征性的一番封官加爵,成曦虽得高位,却是日日如坐针毡。
蚀念的气息总是挥之不散,就连梦中都难以安稳。
对复仇的渴望,对大哥的歉疚,让他的精神数度悬在崩溃边缘。
那段时间,成曦经常会用烈酒麻痹自己。而关于这点,墨涟的感触最深。
成曦的酒后真言,每次听着都会令他心痛不已。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成曦心里,究竟有多少难以磨灭的伤痕。
他对倾竺的疼爱,丝毫不逊于沐湮对沐临的关怀,只因蚀念的离世,他才不得不将这一切苦苦掩藏。
今日明月涯下的短短一叙,墨涟才知倾竺心里,也如成曦一样,被悔恨和自责所纠缠。
“倾竺,你们之间的事我本不该置喙,”墨涟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一切的原委,为何还要如此伤人伤己啊。”
倾竺面色嫣红,方才的醉意依旧未散,他闭眼,自嘲一笑,“墨涟,我是个罪人。”
“我保不住大哥,还害得二哥被迫承受那些他本不该承受的一切,而今,我只能尽我所能的帮助他,却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叫他一声二哥。这是我欠的债,永远也还不清的债。”
“可主人一直以为你是恨他的。。”想着成曦的过去,墨涟痛心道,“倾竺,这不值得啊!!”
“值不值得又能代表什么呢。”倾竺俯身坐在了地上,“反正,我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倾竺。。”
“大哥不在了,而就算是过了这么久,我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二哥。只能是屈身为人臣,尽力的辅佐他就是了。”
墨涟苦涩的摇着头,刚想说话,抬头忽然看见倾竺放大的脸。
“你。。怎么?”
倾竺收了寂寞的表情,凑到墨涟身边,笑的慵懒,“话虽是这么说,不过这些事,只准你一人知道,如果你敢告诉旁人,那我就。。。”
墨涟诧异的看着他。
醉酒的倾竺眼睛半睁着,呼吸之间还能闻见清楚的酒香。
他张口,快速的咬了一下墨涟的耳垂,随后低声的,带着一丝威胁道,
“我就。。。。奸了你。”
故事说到现在,曾经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便也逐渐明朗起来。
成曦默默的承受着所有的压力,明里对狼王忠心辅佐,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先狼主并非不知他的心思,对成曦依旧处处小心提防。
而这一切的结束,便是在狐族衰败的那一天。成曦不顾神界封锁,硬是拉开了混沌之境,助两名狐族皇子离开了妖界。
狼主听得这个消息,大斥成曦谋逆不敬,欲要以此为由,将成曦处以死罪。
成曦便也因此而起兵反抗,长期的势力拉拢以及苦心修炼出的高强法力,很顺利的就将那个很久以前便尽失人心的狠毒妖王斩首碎尸。
他虽赢了这场战斗,心里却从未有过半分欢愉。
直到沐湮再次回到他身边,许久未见的笑容才逐渐映回他的脸上。
沐湮不是不知道他心里的苦,只是如今清楚了这些事实,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
沐湮靠在成曦怀里,抬头看着他受伤的眸色,犹豫了一下,随后挺起身子,轻轻吻住了他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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