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灵谣好笑的不行,“得了,这次不让你出主意。”
“那是什么?”
“山下刚盘了几家店面,正在装修布置,我打算开个武馆,开个镖局,开个首饰、成衣铺子,再开个钱庄。只是我现在分手乏术,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去盯着。”易灵谣的打算是现在近处试试水,等办的像模像样了再把路子拓展出去,最好搞个全国连锁,形成产业链和交易网。
“你想让我去?”
“让你去不好么?芜瑾宫的那些手艺人你和齐长老接触了解的定当比我多了,想把这些店开好,还得多仰仗他们。至于武馆和镖局,人也还没找齐,需要个懂行的去带头把关,你就算内力受损,这点小事也不值一提吧?”
齐无乐下意识点了点头,听起来不但不难,还挺有派头。
易灵谣瞧着人已上道,便再接再厉,“等那些店都收拾妥了,你随意挑,或是全都挑了,你当大老板,包你风光无限。”
“真,真的?”
“这还有假?”
齐无乐想了想,“莫不又是什么圈套吧?”
易灵谣这么一听不乐意,“你若不愿,便算了……”
话没说完,齐无乐又屁颠屁颠的追上来,“没有没有,没有不愿。”
“既然如此,你和你爷爷说一声,得空便下山。”易灵谣又拿出一瓶药,“这个你拿着,每日一粒,于你内伤有益。”
“……有好东西你不早拿出来!”
“好东西才要用在刀刃上,这是奖励,可不是白给的。”
齐无乐:…………
见那傻小子跑远了,云昭才慢悠悠的开口,语气颇为同情似的,“他若发现自己又被你诓了,怕是悔的肠子都得青。”
“哎呀,怎么能说诓呢,我可是句句实话,大老板诶,不风光么?”易灵谣扯着嘴角坏笑,“就是责任也大一些嘛,否则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你确定,只是大一些?”
那么多间铺子,个个都是八字连一撇都没有,亏得齐无乐还一副暗自欢喜的模样,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了个多烫手的活计,想必不过一日,他就得被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给逼到崩溃,哭着回来。
不过云昭这话只应验了一半,齐无乐当真是半天功夫便被逼疯了,只是逼到极限了,他竟也没有哭着跑回来。易灵谣寻人一问,说是齐老板跟自己较上劲了,还发誓说,搞不定这些事情就不姓齐了。
这话若是让齐长老听到,估计追下山也得打到他屁股开花才行。
只是没成想,齐无乐这誓发的还挺有用,不但越发轻车熟路摆平了不少事情,还会主动提意见了,易灵谣看着那建议单上写着:据我观察,青楼红馆生意甚好,可以尝试拓展。
易灵谣想也没想,抬手用红墨水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驳回。
不过她转而又想了想,开个戏院倒是可以的,她还能亲自教她们些歌舞,应当能吸引不少客人。
易灵谣的计划从最初谁也不看好的朦胧中渐渐越走越清晰,天极教的交易在持续半个月的轮空后,终于迎来了第一单。
内容是,护送一批东西从某地到京都。
着实简单的一件事情,交易金也不多,易灵谣却自掏腰包,派了玄字头大号的人去,结果自然是完成的相当漂亮。
于是一举成实,逐渐有更多的人愿意尝试下单。
原本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白天发展事业,晚上和云昭腻在一起,简直再美好不过。
但易灵谣却差点忘了,易天璃总有一天是会醒过来的。
她作为女儿倒不是不愿意易天璃醒来,只是她知道,易天璃醒了,她与云昭之间的那道沟,就会再次深陷下去。
练红玉派人来通报的时候,易灵谣便正和云昭在一起商讨事情,那通报的人一开口,便让她们二人齐齐噤了声。
许是尴尬,或是比尴尬更令人难熬的情绪,总之那个时候,易灵谣甚至不敢去看云昭的眼睛。
“我知道了。”她冲着下属挥了挥手,道。
屋内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应该第一时间过去看望易天璃的易灵谣只坐在正位上,迟迟不见动作。
“去看看吧。”到最后,还是云昭先开了口。
易灵谣依然没动,她张了张口,“你……”
“她既已变成现在这样,便是她的报应了,我杀不杀她又有什么意义。”
易灵谣看着她走出书房,又默默坐了一会儿,才起身也走了出去。
易天璃睡了这么些日子,脸色很是憔悴黯淡,隐隐还有些泛黄,整个人不但瘦了一大圈,精气神也都相当不好。
易灵谣进屋时,她正有气无力的和叶南子说着什么,瞧她进来了便停了下来,转头看了过来,顿时喜笑颜开。
“谣谣。”她忍不住欢喜的叫道,声音很轻,带着无力的气音,却好像一股脑使完了她所有的力气。
易灵谣走到床边,顿了顿方才在她的身边坐下。
“真好。”易天璃颤抖着手,艰难的抬起来,好不容易触碰到对方的脸颊,眼眸中的水汽便又蓦然浓重了几分。
“真好。”她又重复了一便,然后花了好大的力气,将易灵谣抱进了怀里。
就像云昭所说的,她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又是为了易灵谣,实在再难叫人恨的起来。
不但恨不起来,易灵谣更是两眼发涩,喉间都哽塞了起来。
或许她十恶不赦,但作为母亲,易天璃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我听你师父说了,我昏睡不醒的这段日子,你为教中做了很多……”
“你都知道了?”易灵谣问,她这段时间几乎都在自作主张,纵是之前和易天璃打过招呼,也不曾说过要将天极教改变成如今这幅光景。
“嗯。”但知道这一切的易天璃却很是冷静,甚至并不在意似的。
“我这么做,你不生气么?”
“天极教是你的了,想怎么做,都由你做主。”易天璃道,她面上是笑,语气中却隐隐皆是苦涩,“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你的难处,过两日,我会搬到后山的偏殿去住,往后都不会再过问这教中的任何事情,也不会,再出现在旁人的面前。”
易灵谣:……
她说的这个旁人,或许是有特指的,但易灵谣不想问,也不想再重提那些事情。
她沉吟了许久,却只说了句,“你好好休息。”
起身要走的时候,易天璃又叫住了她,“那个人……”
易灵谣停了停脚步,她知道易天璃说的那个人是谁,她也正是因为知道,当初才刻意留了木洛灵一条命。
“那个人在地牢,要如何处置,你来决定吧。”
“……让她走吧。”
易灵谣简直不知道该骂她蠢还是傻,那样一个女人,究竟是如何骗的易天璃这样一个精明利落的人,这般深陷其中。
但责问的话到嘴边,却又悄无声息的淡却了,易灵谣头也没回,只是站在原处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不后悔?”
“没什么后悔的。”
练红玉和颜青一前一后从台阶上走下去,易灵谣从殿内出来,正看到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那般悠闲的速度,像两个饭后出来散步锻炼的老者。
“真是没想到,教主竟是这么痴情的一个人,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那木洛灵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她竟还能这么慷慨的就这么放她走。”颜青啧啧嘴,她和练红玉路过听了这么一耳朵便走了,也没想到易灵谣会紧随其后出来,在后面听着她这般说道。
她说着又没骨头似的勾着练红玉,“你说我怎么就没遇到过这么一个能让我死心塌地爱上的人?”
“没遇到才是好事。”练红玉道,竟也没像平日那般将她推开。
“是好事么?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不够完整。”她说着又兀自叹了口气,“不过我这辈子应当是没什么悬念了,八成要打一辈子光棍。”
练红玉:“……”
见练红玉一脸无语,颜青忽而又突然笑了起来,练红玉疑惑的转头看她时,发现她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看我做什么?”
颜青道,“不过仔细想想,好在还有你呢。”
“……我怎么?”
“有你陪我一起打光棍啊,哈哈!我要是找到什么心喜之人,倒是有点对不起你了。”
练红玉:……胡言乱语。
“哎,你别这么嫌弃嘛,你我共事这么多年,情比金坚啊!”
练红玉加快脚步,好像铁了心要把这人甩掉似的。
颜青却像个狗皮膏药,三两步又追上去挂在了练红玉身上,“好了好了,我闭嘴。对了,方才有人禀告说山下有人递请愿帖,一起去看看……”
交谈声越来越远,易灵谣看着看着,思绪和视线便都失了焦点。她垂着眼眸沉默着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又一道阴影将她彻底的笼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