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隽儿定定看他不说话,眼圈却更红了。
白文谦为止咳,又喝了半壶水。终于虚弱的倚在长贵身上,他涣散的看着眼前的小妹,感觉心口的火苗弱了几分,自己的大限恐怕也到了“哭了不漂亮”自知乏力,他决定长话短说“以后要打扮,今天多好看”然后扯动嘴角尽量做出一个微笑。
好家伙,话音刚落小妹又哭了,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凄楚。
白文谦抬手想给她擦眼泪,抬到一半大臂已经开始发抖,便顺势搭到她肩膀上“以后多照顾大哥”
白隽儿当即崩溃。
见一向坚强的小妹扑进自己怀里,委屈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白文斌借着长贵在背后的支撑,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思路又飘到很远,他上一次抱着小妹时,她还是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娃儿,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抿着嘴不说话。
如今她已经是大姑娘了,而自己却要死了。
白文谦就这么搂着自己的妹妹,轻轻拍着后背,等死……等了……大半天。
“二哥,我哭了多久了?”哭得太久,白隽儿也感觉到了异样,然而脸已哭花,只好埋在他衣服里闷闷的说话,嗓子有些嘶哑。
“我也不知道,长贵?”
“呃……”长贵不敢动,扶着二少爷的手臂已经麻了。
“小姐哭一个时辰了,”念经老妈子答道,大概是念经太久,嗓子也是哑的“小姐要不要喝口茶,润润嗓子?”
白文谦能感觉到怀中妹妹的尴尬,替她答道:“不用了,大家先退下,明霞去打盆热水回来服侍小姐洗脸。”怪了,这几句说的异常顺利,还带出微微的丹田之气。
仆从们一天内从悲伤,到惊惧,如今已经是单纯的好奇了。几人依依不舍的离开,大夫则顺利其然的留了下来,不再回避他的目光,淡定的一边上下打量,一边给白文谦把脉。
“对了明霞,那一面镜子给我”白文谦吩咐着。
长贵一惊,嗫嚅道。“少爷,还是不要了吧……”
这反映倒是意料之中,白文谦一挑眉问道:“怎么?你倒是说说我脸色如何?”
“少爷,您……的脸黑中泛紫……啊……”长贵低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明霞,你说我这嘴又如何?”白文谦又一挑起嘴角。
“少爷,您嘴上这皮都起了三层了……莫要吓奴婢啊,奴婢害怕……”明霞直接跪下磕头。
“章神医,您说我这脉象又如何?”
“这……这……少爷好生歇息,以后……”半天过去了,这大夫依然不敢知识他。
“你快说如何?”
“少爷您这……脉若游丝啊……”
之后的三天,白家二少爷白文谦都带着一张鬼脸,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那你们说,我咋还不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这章写的有点拖,但是也无所谓了啦~要多写才能有进步啊~
大纲还挺让人满意的,笔力却差劲的可以。
甚至一章都是要拼了老命才能上3000字……感觉不是很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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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今天hao123抽风,我收藏的几排网址都没有了,悲伤之下把浏览器存了若干书签,虽然没有网页方便,但至少也比较稳定。
弄好这一切之后,hao123又抽回来了……
百度果然不靠谱。
☆、来客
白文谦四仰八叉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长贵端了两份点心,按小姐的嘱咐苦口婆心劝他再吃一点。
虽然没有食欲,白文谦还是耐下性子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块点心作打量状,顺便就漫不经心的问道:“长贵,你说我怎么还不死啊?”
同样的话反反复复问了几百遍有余,长贵暗自翻一个白眼不作答。白文谦的鬼脸让他看了三天,饶是青面獠牙也能看惯了。见少爷腆着鬼脸,四肢无力,声音嘶哑犹如拉锯,但是精神却不错,长贵由最初的悲伤和惊吓,转为隐隐侥幸,似乎二少爷就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到长命百岁。
“大不了让我儿子戴上手套伺候呗。”年纪轻轻的小仆人心里嘟囔。
白文谦捏着点心,嘴上哼着跑了调的小曲,突然伸出条一尺多的长舌头,把手中的点心卷进嘴里一口吞了,都没嚼,也没噎着。
纵使心中千万个忠诚,小仆人长贵还是一个哆嗦,差点跪下。
白文谦初五被蛇咬便昏睡了一天,初六苏醒,当天夜里就能下地,被长贵搀着去院里转悠两圈。转到第一圈半,他突发奇想,让下人去厨房找了一只兔子,再取他刚用过的杯子来。
杯里盛了水喂兔子,兔子刚喝一口就翻身暴毙了。
念经老妈子恰巧候在旁边,看得身上一抖,哑着嗓子又念了一晚上佛号。
曾经扑在他怀里大哭一个时辰的白隽儿,以及扶住抱着白隽儿一个时辰的他的长贵,当即脸色铁青。两人赶忙搀着白文谦回房间躺好,又赶紧派人请找来大夫共商大计。
看过白文谦的一副鬼相之后,章神医觉得自己是撞了一辈子的晦气,白家仆人上门来请时更是悔恨自己没有连夜逃出城去,到了白家,听了兔子的死讯,章神医觉得和白文谦共处一室还把了若干次脉的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下太多孽。
人生啊,寂寞如雪。
大夫颤巍巍叹了半天气,眼前的白隽儿和长贵也成了同病相怜的老友。他用纱布裹住住自己的脸和双手,强打精神给白文谦做了最后一次检查。然后按照他病入膏肓的倒霉样,给白隽儿和长贵开了一副解毒的汤药。
说完,就足下生风的飘回家去。章记医馆从此停业了半年。
若不是大夫临走前嘱咐说解□□易伤肝脏不能多喝,长贵真是恨不得把药渣都嚼了当成饭来吃。白隽儿看似镇定,身上却也总是一股被熏香压着的药味儿。
至于白文谦,从此被白隽儿隔离在屋里禁止外出,只有戴着手套蒙着面纱的长贵服侍。一切餐饮都按他的喜好惯着来,但一顿饭吃完用完,用过的餐具都要拉到郊外野地里打碎了深埋。
远在外地,匆匆收拾东西要回程的白老爷子又收到一封家书。用词凄绝让他放下手上的急事,拉着身边一头雾水的长子,长叹了整整一天。
当事的几个下人被白隽儿狠狠威胁封口,几个比如念经老妈子的碎嘴下人更是隔天就嗓子肿痛,口不能言。那是白隽儿和章神医要来的哑药偷偷下在饭中,让他们一个月内走漏不了消息。
真相是封住了,但白家二少爷身中蛇毒、起死回生又闭门不出的消息,再加上一夜间白家的蛇虫鼠蚁统统消失,若干下人又哑了的消息还是在醴阳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说白家这是遭了大灾,又有人说是白二少爷要成大仙。出门买菜的念经老妈子张着哑了的嘴凑在人群里来回的听,一有人说道白文谦要成仙就自我安慰的点点头,被旁人看进眼里,隔天又酿出了一个大消息。
传闻中即将成仙的白文谦本来就觉得自己大限将至,突然焕发的活力刚给他一丝侥幸,兔子的死狠狠打击了他。随时可能毒死自家小妹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自己毒发的一系列怪象更是给这个想法增添了若干种可能,他沉浸在花样翻新的念头中,整个人浑浑噩噩,恨不得立刻去死,也就非常听从白隽儿的安排了。
过了几天白隽儿照常看望时,他露出了凄婉的神情,让小妹离自己远些,若过些时候还不死就再送一条白绫。
白家小妹可不这么认为,他和长贵吃了两天汤药就发觉身上没有任何异样,对比那只兔子即刻死了的阵仗,信心也就油然而生,虽然汤药的分量丝毫没减。
她狠狠的推翻了自家二哥颇没出息的计划,拿出一本画册在他面前翻开,有些严厉的呵斥他:“想什么去死,这么没出息,快过来看看咬了你的是哪种蛇。”
“应该是乌梢。”白文谦无心对付,只图她快点出去,离自己越远越好。
“不是乌梢蛇,你再细想下到底是什么,”白隽儿不信,又低头去翻画册,“黑的,长的,还有什么特征?”
“就是这个,”白文谦不看画册,反抬头去看天,“我看是乌梢蛇才没当回事。”
“不可能,那蛇就没有毒。”白隽儿皱眉。
长贵在一旁搭腔“老爷的药酒里不就泡的这玩意……”。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被那个啥咬到的,”白文谦被问得烦了,用被子蒙住头耍赖,“我说是这个,它就是这个!你们就是不信我!如今我就快要死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死者为大你们懂么?”
“可书里都说的清楚,我是全都看过了。蛇毒有的解,没毒的蛇又怎么……”小妹声音弱了下来,这几天她日夜苦读,红眼圈下去黑眼圈上来,白文谦也看在眼里的。
屋里安静下来,被子里蠕动的白文谦也停了下来,仿佛一个死去的蛹。
白隽儿从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她与长贵又是一阵合计,翻的书堆里也多了几味游记和志怪,最后二人得出结论:白文谦多半是中了邪。于是又马不停蹄派人请了城外金云观的清静道长。道长也是古道热肠,马不停蹄的到了白家,对着白文谦烧了几个符,然后皱着眉头保留意见的说要先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