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辆车拖走。”白狗甚至有些暴躁了。
狗的态度很是奇怪,白文谦料定其中必有猫腻,但无论怎么试探,狗都是反复强调要赶紧离开醴阳城,其他的便不愿多说了。
白文谦无奈,决定待会便去找大哥小妹商量。转眼再看躺在床上神志昏迷的温渥,他握了拳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得为他做些什么。
转念,便想起了王葚,以及……他没来得及带走的一屋子灵药。
白文谦提出再去城南蟒蛇家中,把他收藏的灵药取一些回来给温渥治伤。白狗算了时辰,让他午时左右出去,再带上温柔护送,以保安全。
找了大哥小妹,把事情说了个大概,二人虽然惊讶但也是点头答应。他们准备行李的功夫,白文谦带着温柔去了城南。
到了王葚王苡的故居,半边塌掉的房子还在,院中东西也没有遭遇偷盗,王葚旧日术法庇护之下的是另一种萧索凄凉。
往日的景象和面前的废墟重叠在一起,白文谦有些恍惚。劳累、困顿、惊恐、和无助之下,饶是锻出妖骨,脱力感还是油然而生。
以往的他排斥温渥,但自从二人关系越来越近,这种讨厌变成了一种嘴上嫌弃的依赖。无论他怎样躲避他,甚至出言不逊,那个黑影总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平时似乎看不见,但一想起就触手可及。
他一度觉得自己有温渥比邻,世上便没什么可害怕的了。那时还有镇定自若目中无人的白狗,和回回见面都要送点礼品的王葚王苡,清静道长也是那个和蔼大度的长者模样。
天可不怕,地亦不怕,即便遇到穿山甲挥着爪子要杀了他,心里也只想着如何再转一个路口。
而如今,王苡死了,王葚毁容,温渥重伤,自己和温柔却没了法子。俩人只能在废墟中默默挑几味药材抱进怀中,往回走时一路无话。
大中午,街上却没有人影。
清静道长迎面走来,直奔白文谦。
温柔眼睁睁看老道抓住了白文谦的脖子,才恍然大悟似的出招要去打,被一掌拍在心口,喘着粗气不敢再还手了。
看着老道劫走白文谦的背影,温柔拾起地上的药材,一路奔回白府。白文谦的脱力感一瞬间过继给了她,这天地之间的自己又哪值一粟。
老道把白文谦掳着走回城南,路过一条小巷,像是想起了什么,走了进去。白文谦见这个场景,脸色顿时变了。
那正是穿山甲被王葚杀死的地方。
老道放下白文谦,声音恢复了曾经的谦和,“白公子。”
白文谦不答话,只是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老道看他这般戒备也不恼,继续温和对他道,“我今日找你只是想要搞明白几件事,问清楚了自会放你走。你说,这醴阳城中连环的妖风,和那位温神医有什么关系?”
白文谦直冒冷汗,斟酌再三仍是不敢作答。只得一脸惊慌的摇着头。
老道循循善诱,“我犯下大错,如今已是罪人了。也不想在这尘世间继续祸害众生,只想知道一个实情再行自裁,如此才能瞑目。”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白文谦,似是要戳进他的良心里去。
“当初就是在这里,杀了穿山甲的那只黄金蟒是谁?来醴阳城目的是什么?”
“你为什会认识他?”
“半年前在李家和我金云观里的谜咒到底是谁下的?”
“你中的毒是怎么回事?”
“那温姑娘和温神医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和那蛇精是什么关系?”
“一切是不是因你而起?”
老道的眼神盯得白文谦心里发憷,只一直摇头,不敢说话。心里盘算了温柔、温渥、白狗的战力,又想了想行迹难寻的王葚,心里无比绝望。
清静道长看他不说话,摇摇头。
一股邪术从白文谦侧颈灌入,他迷茫的看了老道苦笑的脸,慢慢失去了意识。最后的记忆中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嘴却不受控的滔滔不绝。
至于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懂了。
只期望自己能少说一些温渥的事情,至少也要和清静道长说,自己也对不起他。
他不知道的是,听到真相的清静道长彻底崩溃了。被两颗清毒丹压住的邪念再一次占了鳌头,万事缘由已然混作一团分辨不清,繁乱中只有一个最初的源头,跃出理智,占据了所有的仇恨。
黑蛇成了他的执念。
为了杀掉这罪孽的源头,清静道长以白文谦做诱饵困在阵法里。口中喃喃着黑蛇的名字,踉跄向白家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重要的一章就两千出头的字数…我真是……
小黑屋软件对我都没用,字数什么的根本不敢上锁。我是宁可另写一章甚至另开一文,都不能把字数补上三千的人类……
☆、阵眼
温柔奔回白家时脸已经哭花了,她像溺死鬼见了浮木一般紧紧抱着怀里的药,跌坐在温渥床前,半天缓不过神。
狗见白文谦不在,料想是出了意外,连忙询问她出了什么事情。
温柔已经喘不上气了,狗拍着后背给她顺气,好容易见她缓缓放下怀中的药,狗便接过去,从中找出几颗丹丸给温渥服下。
王葚库藏的灵药都是上山下海寻得的珍品,虽对王苡没什么效用,如今凑巧却滋补了黑蛇。温渥不消一刻便恢复了神志,隐约间又听到了温柔叙述白文谦被抓走。一急之下竟坐了起来,翻身下床就要去救。
温柔和白狗还在犹豫是否要阻止,突然见黑蛇在原地发了癫。
就听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有如死灰,眼珠像快迸出似瞪得老大,四肢抽搐,浑身大小关节嘎嘎作响,竟然像传说里中了蛊一样。温柔怕他失去理智而自残,赶紧抓了他的手,又见手背上青筋绷起,跃动得骇人。
白狗也有些慌了,“不好,那老道恐怕在白文谦身上做了手脚,他的妖血连到温渥这边,跟着一起中了术法。这边如此癫狂,那边估计也险了。”
温渥勉强克制住自己,就地打坐,牙咬得紧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白狗看他的样子,心中了然,“你再坚持一下。”
温渥紧闭双眼点了头。
青蛇和白狗给温渥又塞了一把药品,便急匆匆奔赴城外金云观。到了眼前,却见金云观一派祥和,不见半分邪气,全然没有出了妖道的样子。
开门的是一个圆脸小道士,看来了个天仙下凡一样漂亮的女子和一个面貌滑稽的臭丫头,眨眨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道长,你们清静道长今日可在观中?"温柔抛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圆脸小道士又眨眨眼,“师父正在闭关,不见客。”
青蛇倚在门边打听良久,这清静道长竟然在两个月前就在后山闭关了。莫说是外来的客人,即便观中弟子也没再见过他。
青蛇与白狗对视,交换了个眼神便直冲进金云观,一路奔向后山。沿途的道士们阻拦不住,只能跟在她们后面跑成了一只长队。
站在后山闭关堂前,青蛇深吸一口气斟酌再三,就见白狗抬脚踹上了门。
整个闭关堂没有半点人影,所谓闭关中的清静道长也不知所踪。
白狗转头,向身后的小道士们问道,“你们金云观近来可有人失踪?”
圆脸小道士挠挠头,“道长这不就没了么。”
“我问其他人,还有没有?”
小道士摇摇头,“大家都好好的。”
白狗了解了情况,对温柔解释,“看来老道虽然疯了,也是要保护金云观。他之前出没害人之处是便刻意避开了金云观周边。那么,这醴阳城里方便他布阵的地方还有哪里?”
温柔也不清楚,仔细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了王葚家。“会不会还在那附近?”
小道士们看着两个女子又一阵烟冲了出去,他们追赶不及,如今又发现道长失踪,当下全都没了主意。
白狗刚到城南就嗅到了股带着血腥的妖气,一路拉着温柔左拐右拐进了小巷,就见地上结了个阵法,白文谦正躺那阵法正中央,俨然成了阵眼。小巷中腥风阵阵,清静老道却不见了。
白狗惦记着白家,“我回去,你在这守着,看能不能把阵法解开。”
温柔犹豫,白狗看神情也知道她是想回去看温渥,就问她,“白文谦肯定得有人守着,你若回了家再遇到那老道人,还敢打么?”
温柔摇摇头,又咬着牙点了头,看白狗审视的眼神,最终还是垂下头无力的摇了摇,一脸沮丧。
白狗和青蛇兵分两路。一个赶回白家查看状况,另一个留在原地照顾白文谦。
白文谦如今正是阵法里的阵眼,他体内又有温渥的妖血的引子,温渥的癫狂极有可能与白文谦如今的困境有关。
温柔试遍了自己的妖法想要破解阵法,但无论她如何施展,阵法都岿然不动。她看着躺在阵中央的白文谦,总觉得他只要一醒来,温渥便能复原,无论是癫狂还是重伤,统统都会消除了。着
想到这里,温渥的身影突然在她脑中一晃,随即就一片漆黑了,温柔想都没想便化回了原形,忍者疼痛缠在白文谦身上。同时心中念咒,用自己的身体扰乱了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