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紧闭着眼睛听到耳畔风声呼呼呼呼呼,他在冲向蓝天的那刻就知道自己估计是能活下来了,不过……好像哪里不对……等等……说好的爆炸呢!这都几秒了!自爆呢!冲击波呢!
阿瑟睁开眼睛的时候有点郁闷地发现自己正朝着预备役测试赛场地上空的防空罩飞去……然后……撞到了防空罩上……再然后自由落体了……
阿瑟打开降落缓冲装置,更加郁闷地发现自己刚才驾驶的a型机好端端地停在那里,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测试场地边上已经围了好多人,正看怪物似的盯着从天而降的阿瑟。
阿瑟着陆的时候腿都点发软,噗通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几位穿着考官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将阿瑟扶起来,阿瑟费劲巴拉地脱下头盔,问道:“发生了什么?我看到机甲启动了自爆程序……”
为首的考官是个看起来很稳重的中年男人,他一脸无语地上下打量着阿瑟,最后说道:“今天真是叫人意外的一天,启动自爆程序是本次测试的一个环节,本来想测验应试者的应激反应能力,没想到……”
阿瑟眨巴了下眼睛,问道:“所以,不是真的自爆,只是做个样子?”
考官有点无辜地点了点头,阿瑟怒了,喊道:“知道机甲对于一个士兵意味着什么吗?在战场上机甲的终结就是士兵生命的终点!为什么会给机甲设置自爆程序!不是给你们在测验中开玩笑的!那是一名战士最后的武器!用来自我牺牲和捍卫联邦荣誉的最后武器!你们以为这可以成为玩笑吗?”
考官的脸色都变了,皱着眉头盯着阿瑟,说道:“这只是一个测验,以往也出现过……”
阿瑟深呼吸,瞪了那几个考官一眼,说着:“希望只是我反应过激了,也希望其他考生没有被吓尿。”
考官咳嗽了一声,说着:“你是今天唯一的一个a型机申请人。”
阿瑟也装模作样咳嗽一声,说道:“我填报的时候勾选错了,我想报的是d型机,对了,亲爱的考官大人,能不能帮忙更改一下报名信息,我想参加d型机的操作测验。”
正在考官转身跟身后人商量的空档,阿瑟走到a型机旁边,一屁股跌坐下去,呼吸急促地抹去脑门上了冷汗,乌龙你们的老祖宗啊!刚才真是差点被吓尿啊!以为小命要丢!哪个杀千刀的设计这么个鬼测试!要命嘛这不是!没被自爆也要被吓得丢魂了!
“阿瑟?”
头顶响起熟悉声音的时候,阿瑟以为自己真见了鬼!他猛然抬头,看到了刚才还念叨的伊登·奥斯顿。
阿瑟懵逼了,他觉得自己是紧张过头出现了幻视幻听,所以突然就伸出手拉了一下伊登的手,紧紧攥住,想着老天爷感谢您让我活命,所以我拉了伊登的手,就当是还愿了!
伊登跟往常的形象一样,带着洁白的手套,穿着帅得惨绝人寰的黑色笔挺军装,阿瑟拉着伊登的手,贴在自己满是冷汗的脑门上,小声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伊登没有将手抽回去,他能看出来阿瑟是吓坏了。
说来也巧,因为军科所所长外逃,正在生产的部分机甲受到了影响,如果短期内不能找到解决方案,正规军队的训练和防务会受到严重影响,而预备役这边存放着一些备用机甲,伊登之前就跟这边负责人约好了见面,准备商讨一下机甲的调度问题。正巧听到负责人跟下属谈论竟然有民间人士报名了a型机甲的测试,要知道,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普通人,能流畅驾驶c型机就已经是极限了,竟然第一次就申报a型,有点太逆天了。
伊登正巧路过测试场地,就过来看了一眼,如果真是民间的天才,倒可以直接收编到军部了。结果,就看到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脱机一跳!看到驾驶舱里的人撞到防护网上的时候,伊登心里没来由咯噔一下,就走出监控室,来到了场地中,阿瑟斥责考官的话,伊登都听到了。
竟然是阿瑟。
不过,大概也只有阿瑟了。
很意外,又像是在意料之中,太符合阿瑟的作风了。
伊登安静地等待阿瑟平静了一些,将阿瑟从地上拽起来,说着:“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你,阿瑟。”
阿瑟懵逼地摇了摇脑袋,说着:“我也是,都要怀疑您在跟踪我了,奥斯顿将军,不过我真的是想要报考d型机,没有训练基础的平民怎么可能驾驶a型呢?”
伊登一笑,说着:“你强行突破自爆锁定程序,早就超出了平民的水平,阿瑟,你又想含糊地混过去吗?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说多余的谎话了,我已经见识了你太多出格行为,也习惯了你的匪夷所思。”
“所以呢?您又想审讯我吗?”阿瑟有点闹心地瞅着伊登,有点挑衅地眯了眯眼睛,他甩开伊登的手,说着:“怎么着吧,我就是天资禀赋异于常人的天才少年!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天生的!怎么着吧!我牛逼我自豪!你用刑我也是这样!我就是我!我就这样!独此一家!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不就是刑讯逼供嘛,老子没干亏心事,你打死我也……”
阿瑟豪言壮语刚放了一半,眼前一黑,像是突然断电,一脑门朝前载倒。
伊登眼疾手快迅速捞住,把人抱着胸前才发现阿瑟冷汗将头发全部打湿,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看起来很不好。
阿瑟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中,手臂上打着输液点滴,他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白茫茫的有点发虚,阿瑟感到疲倦,浑身酸疼,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似的,每一次呼吸,胸腹的肌肉都有刺痛感。
他知道一旁有人,阿瑟扭头看向了另一侧,是伊登。阿瑟嗓子干得发痒,有气无力地轻声咳嗽了一下,就看见伊登走过来,端起水杯,让阿瑟靠在他的胸前,喂阿瑟喝了一口水。
阿瑟头很疼,他想自己拿住杯子,却发现手在轻微地发抖,根本握不住。阿瑟感到了恐惧,他为了应对锁定的自爆系统,炼精带下,干了一件透支精力的事情,而这具非原配的身体,一下子承受不了了。
阿瑟靠在伊登胸前,缓了好几口气,才说道:“如果您一直什么都不追究,我会非常感激,您也看到了,搞不好哪天我就挂了,我的身体指标很不理想。”
伊登又喂他喝了口水,说着:“阿瑟……”
阿瑟没有给他继续讲话的机会,说着:“伊登,请不要再干涉我的事情了,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本来我们不该再见面的。”
伊登放下水杯,将阿瑟安稳地放倒床上,说着:“阿瑟,对于你的指责,我无话可说,是我的自大和自私给你造成了伤害,我会认真反省,我对过去不恰当的举动表示道歉。不过,最开始的审讯,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会放任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掌控最高军事机密吗?这件事,我有我的立场。但是,你就毫无责任吗?阿瑟,你为什么一再招惹我的视线?就像今天的事,你让我怎么抽身事外,置之不理?”
“好吧,”伊登看着阿瑟惨白的一张小脸,软了说话的语气,继续道:“眼下我也没时间继续跟你谈什么私人关系,你先休息,之后会有专人来负责联系你,阿瑟·米尔,我不会追究你来自哪里,为什么能够拥有匪人所思的超强能力,但是,如果你是忠于联邦的合法居民,希望你能贡献自己的力量,军科所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需要专业的人才。”
伊登说完,重新有条不紊地戴好手套,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阿瑟,语气也已经转冷,他平静道:“那么再见了,阿瑟·米尔,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如你所愿,以后我不会再与你直接联系,但是希望你发挥好自己的才能。”
伊登离开后,阿瑟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叹口气起身,将点滴拔掉,下床的时候脑袋还是觉得晕眩,他扶着墙稳了一会,挺着小腰板走出了病房。
阿瑟没有回家,他叫了辆车,输入了地址,来到上辈子住过的那条街,从车上下来,阿瑟坐在路对面,看着自己上辈子住过的那栋房子,还在发昏的脑袋搭在蜷起得膝盖上,歪着头盯着那栋房子一直看,看到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连做的梦都是天旋地转发晕的,他梦见自己提携培养的一个年轻人在战场上为了掩护同伴启动了自爆程序,在阿瑟眼前变成了一团火光,也梦见参加皇室最高会议时几派权利争斗时只是将牺牲将士看成简单的数字数据,也梦见自己,梦见阿斯兰将军遗留的笔记,梦见伊登·奥斯顿挂在议会大楼厅堂中央庄严威武的画像。
一代功成万骨枯,到底值不值呢?
正在睡梦中思索人生哲学问题的阿瑟·米尔,突然被一阵冷水浇醒,过路的自动洒水清扫车将水花溅到了阿瑟脸色,阿瑟揉了揉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他该回家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找路易花天酒地庆祝庆祝终于摆脱了内裤狂魔的追逐,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应该安心做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
不过阿瑟刚刚站定,就发现马路对面房子前站着一个人,也盯着阿瑟看呢,阿瑟脑仁又要疼起来,不过他笑着抬起胳膊摆摆手,说着:“嘿,罗恩·格林先生,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