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将离赶紧捡起裤子来穿好,然后去收拾被自己踢翻的盆和衣服。
张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大动静,也走了进来;看到房内情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豪哥呢?”
李甲正在捡拾刘典豪遗落的衣物:“我也不知道啊?我进来就没看到豪哥,地上只有一堆他的衣服——次奥,内裤都特么留这儿了!这牌子我认识!”扭头看向花将离,“花将离,豪哥呢?”
花将离闷闷回了一句:“我不知道。”收拾完地上湿漉漉一团之后就想走。
张丙反手一把拉住他,语气不善:“你特么糊弄谁呢?大活人不见了你不知道啊?豪哥还能光着腚跳窗户不成?不说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削你啊!”
花将离抿了抿嘴,目光完全没有畏惧,盯着张丙、还是闷闷的语气:“我真的不知道,我昏过去了,醒来之后他就不见了。”
张丙不依不饶:“嘿,你特么不是好学生么?好学生还撒谎?你昏过去了——你是怎么昏过去的?吓昏的还是被打昏的?为什么身上没有伤?你当老子是小学生好骗呢!”扬手作势要打。
李甲原本不打算多事,但看到花将离那种无助却坚强的小眼神、联想到花将离的孤儿身份,心里生起了一阵发酸和同情。于是上前拦住张丙:“兄弟别冲动,这小子说的都是真的,咱别打错人了。我进来的时候,他双手都被绑着呢,我帮他解扣都解了半天。再说,豪哥这么个大活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咱们找到豪哥问个清楚……我看豪哥是真对这小子上心了,你要是动手打了他……你懂的。”
小混混要耍横,父母老师都拦不住;唯独兄弟一开口、万事好商量。张丙听李甲这么一说,也就收了手。
李甲朝花将离挤挤眼睛:“你走吧!你不是还要上晚自己么?”
花将离朝他点了下头,端着盆快步走出水房。
空气陡然清新起来,哪怕是黄昏,微弱天光也让心里的阴暗暂时隐藏。亲眼看到李甲和张丙离开之后,花将离匆匆回到水房——他又洗了个澡,再一次确定身体没有受到伤害。
这是一场惊魂未定、是一场后怕、是一场闹剧,更是一桩丑闻。花将离什么也没说、也没报告老师,就算平时相好的同学问起,他也只是淡淡回答:“没什么,就是给我一些口头警告而已。”
有些事情,通过诉苦确实能让心情好一点,但很有可能随口说出秘密扭头间成为别人口口相传的丑闻和笑谈。自己的事情,终归只有自己上心。
鉴于花将离脸上、身上确实一点伤口也没有,这一晚过得风平浪静。
住宿舍的好处在于:一群男孩子挤在一个屋里,很有安全感。花将离没有刻意去回想黄昏时分发生的事,尽管刘典豪混蛋了一些,毕竟没有得手;所以,在祈祷一切平安之后,花将离睡得很沉。
可惜祸事不会至此结束,第二天午休时间,李甲就单独找到花将离:“豪哥昨天晚上有没有找过你啊?”
“没有。怎么了?”
“这就怪了。昨天豪哥他爸给我打电话,说豪哥整晚没回家。能问的人我都问了,都说没见过豪哥,怎么会这样?”
花将离突然有一种不详的感觉,感觉刘典豪是真的出了事。可是他不敢妄下结论,只能看着李甲不说话。
☆、学校异乱Ⅰ
“算了。”李甲因为没有得到刘典豪的消息而有些失望,“如果你见到豪哥,一定记得告诉他让他马上回家。还有,如果豪哥总不出现,可能会有别人找你的麻烦,你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花将离看着李甲离开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好运傲娇,烧香磕头也求不来;坏运精贱,求神拜佛都赶不走。
李甲提醒花将离的话成了精准预言,刘典豪接连三天没有出现。这一回,花将离想要置身事外都不可能了。被张丙带着几个小混混围堵都是小事,毕竟小混混们进行语言恐吓但是没动手——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就是大事了。
班主任一脸忧心地跟花将离说,刘典豪的爸妈已经来到学校闹过,有同学反映最后看到刘典豪是和花将离在一起。
这个不难猜,那个反映情况的同学,一定是张丙。
班主任倒不是怀疑花将离把刘典豪怎么样了,她自己的学生她最清楚。花将离是个孤儿住校生,平时连学校大门都不出,每天作息极其规律,不可能干出惊天动地的恶性事件。她只是有些担心:“花将离啊,老师知道你挺不容易的……在学习上,你一直很优秀。但是,你一定要分得清人和事物的好坏,像刘典豪那种学生,你要尽量少跟他接触。”
花将离淡淡应着:“老师,我知道。是他主动找我的,我没有搭理过他……”
“你做的对!记住,有事一定要记得告诉老师!”
花将离默默而感激地记下这句话,又默默地忘记这句话。班主任的确是一位好老师,可是,老师还是把孩子们想得太单纯了。就像黑暗总会附在光明之后,成熟是附在年龄的每一个阶段的,只不过,有些阶段,它不太明显罢了。
离开办公室,花将离害怕了,害怕刘典豪会真的消失不见。因为他下意识觉得,如果刘典豪真的消逝,一定和他有关联。
那一晚,花将离做了个“强烈”的梦:在那片青色火海之中,刘典豪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焚化。花将离想去救他,却发现自己身体不能动、嘴不能言,只能在心里狂喊:你不能死!你还不能死……
清冷月光透过窗子,正照在花将离所在的上铺。他睡得很沉,眉头却一直紧紧皱着,梦里的挣扎被直接反应到了现实。突然,他闭紧的嘴巴张开,一道淡淡的青色烟雾喷薄而出。
烟雾之中,有个深色的拳头大小的团状物,似是烟雾的内核。
睡梦中的男生谁也没有注意,青色烟雾穿过窗户缝隙,轻悠悠向楼层水房飘去。
月光,依然无波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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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将离的生物钟特别准,六点不到起床,雷打不动。这个时间,同学们都还在床上迷迷糊糊享受清晨最后的慵懒。
拐出宿舍正要进入水房洗漱,有个男生迎面走出。
花将离以为是隔壁宿舍早起□□的同学,因为这个男生居然没有开灯。等到花将离拉开电源、借着灯光看清楚那人长相——瞬间如同被钉在地上。
刘典豪!
还是那天的裤子、那天的鞋,甚至上身穿了跟那天被扯坏的一模一样的衬衫。
活生生的刘典豪就站在面前,明明失踪三天的人已经找到……大麻烦解决了,花将离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欣喜,反而是惊慌害怕。
不是害怕刘典豪再次对他做出冒犯出格的事,而是……花将离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刘典豪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对视,仿佛长久不见之后狭路相逢。
只是,这份安静不是来源于恩怨情仇的相爱相杀,而是让人悚然的,诡异。
良久,居然是花将离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没事吧?”第一次,安静让他觉得如此不适。
“没事。”刘典豪语气淡淡的,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嚣张跋扈的学校恶霸。
尽管心里仍有那种强烈的怀疑感,但花将离还是履行了之前对李甲的承诺,对刘典豪说:“你快回家吧,听说你家里人都快急死了……还有,别忘了跟李甲说一声……”
“知道了。”刘典豪回答得很干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离开得也很迅速。
水房里终于只剩下花将离。这一刻,他竟有些恍惚起来,他甚至忘记追问为什么刘典豪会离奇从水房走出来。当然,以他的性格,他也不愿意追问。只要刘典豪能够出现就比什么都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已经受够了这几天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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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刘典豪的再度出现,花将离的生活看似又恢复了平静。校园只有这么大,同样身为高二年级学生的两人总会遇得到。只是,刘典豪再没骚扰过花将离,见面只是点头而已,连话也不说一句。
刘典豪还是那个刘典豪,只要下课就跟他的混混兄弟躲到卫生间抽烟,依然打架、逃课。他没有任何理由就放过了花将离,这本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花将离内心里总是隐隐不安——在别人眼里依然如故的刘典豪,在花将离的深层意识里,已经不同了。
只是,花将离说不出哪里不同,那是一种直觉;正如水房再遇时,他感觉他不再是鲜活的生命。
刘典豪再度出现的那个周末,花将离班上转来了一位新生。
刚一出现就能让女生们尖叫不止的新生,必定是位大帅哥。
新同学大方又自然地做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容玉曈,今年十七岁……”
花将离端正坐好,仔细欣赏着新同学容玉曈的俊俏脸庞和挺拔身材。他第一次暗暗对别人的长相心生羡慕:长得真好看呐!这就是所谓的“帅”吧?我要是能像他一样长得阳刚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