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瑞,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被据绝,这可真够新鲜的。”有人不怕死地说道,确实,祁瑞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惹的强势类型,而且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拒绝的话,先不说愿不愿,敢不敢就是一个问题。
君落卿转而继续面对柜台,“若我用能量晶石支付,需要多少?”能量晶石可以代替信用点交易,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小荧屏上显示出几行字:一级能量晶源四十八颗,二级能量晶源二十四颗,三级能量晶源十颗,四级能量晶源二颗,旁边还有一些找零的信用点。
虽然知道能量晶石值钱,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值钱。君落卿直接扔下一颗能量晶石,甩出一句“不用找了”就径自走出餐厅,也不去在意背后的抽气声和惊叫声。
餐厅在城南,他家在城北,中间隔了两条街。在走到第二条街时,君落卿发现自己被跟踪了,那人比他强,而且技术不差,若不是他对那种飘乎不定,若有若无的视线很敏感,恐怕就要被他骗过了。君落卿脚步未停,直接向家的方向走去。进入大楼后,君落卿并没有回家,而是去最顶层,三十五层的建筑,从上到下,通过电梯也只花了几秒的时间。
楼顶很大很空旷,风也很大,在夏季还能被这样的风吹着无疑是一件让人很愉快的事。君落卿走到边缘处,背靠栏杆,他的下方是万家灯火辉煌的街巷,上方是清明疏朗的星空夜色。星辉或者他背后的灯光给他周边度上一层明光,他的脸庞隐藏在黑暗中,蓦然间有一种超然的气势在升腾,让人惊艳,又让人无法接近。
“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狂风吹得衣裤猎猎作响,长发也随之飞舞君落卿的声音在风中飘乎不定,但在身边还是能听得清。
金光与黑光同时闪现,化成姿容无双的少年少女,君落卿背后的离了束缚瞬间狂乱。翎尾与幽夜对视一眼,却是翎尾率先低下头,低声解释道:“那几个人能看到我们的本体,他们的修为应该是十级或者更高,因为之前没想过会这么快就遇上这种高手,所以就没和你说。”
“那你们之前为什么坚持要出来?”
这次却是幽夜开口:“赋灵器向往的是战斗而不是被人拿出来炫耀,本来我是不愿意出来的,只是这女人怕你在外面上当受骗,才硬拉着我出来的。”说完就变成耳钉回到君落卿的耳朵上,翎尾见他如此也变成发环飞到他发间。
君落卿脸色好了些,却又有疑问了,“传说中赋灵器不是无情无欲吗?”
幽夜原本平静的声音突然传出些嘲弄的成分来:“不过是人类的愚见罢了,赋灵器有没有感情相你看得出来,之所以会被外界误传是因为我们自出生起就拥有记忆,亿万年的人类历史如同电影在我们记忆中上演,就因为看得太清楚,所以无法对人类产生感情。对于我们来说,我们的眼里也只会有强者,而不是那些只能依靠我们的人。我们和人类不一样,我们能感知彼此的存在,而你明明没有使用赋灵器却拥有强大的实力,你和其他人类是不一样的,我想这也是翎尾会亲近你的主要原因。”
“这样。”君落卿突然想到一件事,“这种感知没有限制?”
“当然有,收入空间的赋灵器感知不到外界,低级无法感知高级,善于隐藏气吸的赋灵器也不会轻易被感知到。”
接下来没人再说话,楼顶恢复往日的平静,而跟在君落卿背后的人始终没有现身,正在他准备离去时,翎尾突然出声:“小九,你真以为是我们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
“什么意思?”
“高级赋灵器虽然不多,但也不是谁都会在意的,就我猜测,那个人手中的戒指应该也是赋灵器,而且等级比我高上一线。”翎尾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了,君落卿已经了解了她的意思,低头默默地思考着。
他的自信与骄傲与生俱来,自前世就一直存在着。出身皇族,且是嫡长子,自小便被当作储君培养,无论是心计城府还是待人接物均压同龄人一头。而后出入于武林朝堂之间,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他从未失却过自己的傲气与风骨,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发深藏不露。重活一世的悠闲几乎让他忘记了曾经嘶马战场的生死一瞬,再完美的伪装也经不起时间的洗练。
君落卿也是人,也会大意,只是那些耀眼的光彩不经意间流露出冰山一角,便足以令世人艳羡。
君落卿抬头看着头顶天空,星光黯淡,银月如勾刺破将它层层笼罩的黑云,只是那些光亮已经不足以照亮那幽深昏暗的天幕,而这座小城早已不需要它的光明,从遥远的云层深处传来几声闷响,及至这里就便得模糊了。君落卿维持着这个动作一直到许久,透过细密的睫毛看到天空的变化无方,风吹云动,重重压迫。
在出入口的墙壁上有一条黑影缓慢显现,君落卿正对着那个方向,但他斜仰着头,似乎什么都没发觉。黑影在凝聚,模糊的光线映射出一张平凡无奇过目即忘的脸,那双黑色的瞳孔在察觉到目标人物就在自己前方时瞬间收缩,在以最快速度发动隐形技能时却突然听见对面人的声音,那声音虽然稚嫩却更加平静,“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那声音在狂风肆意的楼顶回响在他耳边,清晰明了,如同凝成的丝直贯入他的耳朵里,但在他听来不亚于平地惊雷。黑衣人心中巨震,连呼吸都无法控制变得粗重,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个男孩身形未动,不曾看过他一眼。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敬佩,低头应了一句“是”便迅速隐退。
豪华的巨形包间内,暧昧的灯光将一切照得朦胧不清,四个形貌优异的男子或坐或倚分别占据一方,这正是君落卿在餐厅遇见的几个人。此时房间极静,四人仿佛在聆听什么,而后,屈腿卧在沙发上的一名男子浑然不在意地说道:“这次不会又是那几个老狐狸的把戏吧?”斜斜挑起的眉眼为原本柔和慵懒的脸凭空添了几分张扬锐气。
“阿晴,你几时变笨了,那几个老头要真得了这么个宝贝,早拿出来炫耀了。”娃娃脸的少年一脸鄙视地看着恼怒的晴川,得意洋洋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娃娃脸对面的贵妃椅上躺着个姿容绝丽的男子听了嗤笑一声,“瞧那浑身的气质还有后来展露的实力都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弗瑞星系有数的势力也就那几个,若说那孩子是那些个世家培养出来的,倒也不是不可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妩媚的眼里闪过一丝凝重,修长洁白的手指在靠椅扶手上随意地点着,“那个‘传音入密’也很有趣,不通过赋灵器就做到那一步……感觉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呢一一祁瑞,你怎么看?”
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看夜景的男子缓缓转过身,如海如渊的眼因逆光而被隐在黑暗中,薄唇微微上翘,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就被很好地勾画出来。“起风了。”从双唇间溢出的低沉柔和的声音好似情人间的呢喃。
窗外群星隐匿,乌云涌动,完全覆盖了月亮,天空再无一丝光亮,狂风扫过街市,吹过楼道,路上行人渐渐消散。
天台上,君落卿默默看着手中的剑,长剑竖直与他身量齐平。这样拿着,不免让人感觉怪异,君落卿却全然不在意。
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也让他明确了一个事实,他无法像他最初认定的那般变成一个普通人。在这里,武力比九州大陆更盛行,几乎每行每业都有实力等级要求,而在很多行业中,星力甚至比学历更重要。在这个世界,弱者生活的空间太狭小,而他无法忍受自己只能待在角落里,那怕只是暂时。
君落卿在心里叹息一声,这里于他仍然陌生,陌生到他几乎失去了原有的冷静果断,来到这里后,他才真正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寂寞。无论成功失败他都一个人品尝,这是他早已习惯的事,然而他在这五年内却偏偏无法忘怀神峰上闲云野鹤的数十年时光,即使知道一切都已经随风逝去,却还是不自主地时常想起。那些岁月里,只要一想到那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就会觉得安心,他每天都去看那个人,哪怕只是看看,什么都不做。有时候,他也会自欺欺人地想,其实那人还活着,因为他的血肉如此鲜活,他的面目依旧年轻,只是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体温冰冷,不能像正常人一人那样活动而已。他和他在一起,每时每刻,只要他想就可以轻易看见他,这种宿命陪伴的感情觉如此深刻,以至于他重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适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唯一明确的是他要活着,不是行尸走肉、醉生梦死、漫无目的的活。他想要一个什么能支撑他的整个生命,能让他倾付他的全部热情。这念头如此强烈迅猛地钻进他脑海,如同狂风过境,如同雷霆万钧。君落卿猛地低下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飘絮。
“华风,若你存在,我甘愿为你放弃一切,即使是武学,即使是生命。若你存在,我甘愿为你而生,为你做任何事,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