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这片森林附近的人不少,却几乎没人愿意进入其中。因为林中并无强大的异兽,也没有珍稀的异植,自然吸引不了修者的视现线。而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片森林却是一个禁地,一种命为烟霞草的植物,而它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便在于无论碰触到它的哪个部位,在它的根部都会释放出一种色彩艳丽的气体物质,令人防不胜防。因其状如烟如霞,故命烟霞草。
烟霞草释放的毒烟对生物体有极大的强烈的腐蚀作用,轻则皮肤局部溃烂,重则尸骨无存。若是修行者也就罢了,普通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的。现代医学虽然研制出了烟霞草的解毒剂,却卖价不低,而且也抵挡不了这林中的大量烟霞草之毒,而那些工艺精良的防护装备,更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久而久之,这里便无人踏足了。
而在这一天,却迎来了它的第一个来访者。枝叶掩映间,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在树林间飞快跳跃着前进,起落纵横的身姿优雅轻灵,借力施力只是带动树枝轻轻颤动,脚步沉稳,踩踏精确,如同奔跑在平地上一般。步伐变幻莫测,形如鬼魅。所幸这里无人得见,否则必定会惹来惊异了,毕竟这么幼小的孩子就拥有如此身法,纵然是在修者中也是极少见的。
这孩子自然就是君落卿。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死而重生,而这种事却在五年前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心底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是时常会有些微苦涩浮现。于是,不由自主便想起那个风华绝代的人,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他七岁离开皇宫,拜入剑阁。也是在那年,他第一次看到剑阁创立者者的雕像。整块雪白的玉石雕像无瑕无垢,不染丝毫凡尘烟火的气息,自然而然的冰冷傲岸,恍若九天嫡仙悠然临世。据说这座雕像是被称之为古今第一名匠的鬼匠花费毕生心血的最得意之作,看到的人无不为之惊叹。
只是寥寥几笔却足以让人感觉到那遗世独立的淡漠。他束手而立,站在整个剑阁的最中心,接受着所有人崇敬乃至于膜拜,永远的淡然与静默。
华风是比君落卿更加久远的传奇,君落卿还活着,而他早已消失。君落卿在他身前练剑抚琴,从贵气骄傲皇家嫡子成长为温文而雅的如玉公子,从默默无名的小剑客成长为闻名天下的不世高手,谈笑间将已然分裂的剑阁再次合聚,然后在看不到他的地方主掌天下。
华风是武林公认的神话,不仅仅是因为他绝世无双的剑法,更因为他的孤独傲然,有谁能十年如一日地清修苦练?有谁天资卓绝到开创一脉武学?有谁以一人之力开创一派剑宗?
他留给世人的传说不多,但每一件都足以令世人震惊和赞叹。有时君落卿也会忍不住想,若这人至今还活着,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般孤傲淡漠,心性不羁,立于世而不存于世。直到后来在那间冰冷的密室看到华风,才始知,这世上真有惊天之貌与神人风骨。尽管只是一具冰冷的毫无生机的尸体,却丝毫无损那一身傲雪寒霜的出尘寂廖。
君落卿看了他二十余年,却从不曾有过厌烦之感。一颗心,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沉沦,也许他只是在意那个构造出来的虚幻人物而非华风本身,谁知道呢,只是从此他就万劫不复。
这一世,他只有母亲一个亲人。自出生起他就不曾见过他的父亲,还好他也不在意,只是时常见到母爱默默哭泣。他的母亲是个柔软懦弱的女人。倒有些像前世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闺秀。只是无论在那个时代,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始终是受人冷眼鄙夷的。可是无论怎样,燕茴却一直抚养着他,甚至有时候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委屈了他。几年内,他们辗转数个城市,终于在这座小城里安定下来,原本以为平静的生活却又被燕茴突如其来的病情打乱。
前世君落卿为了在武道上更进一步而精心钻研过医术,各类医学典籍更是读了个通透。燕茴的病情倒是有些像练功时的走火入魔,却又温和了许多。君落卿想,这就是这个世界所谓星力了,只是不知为何会不受控制在体内乱窜。因为他对那种力量不了解,也不敢随意就下定论,想送她去就医,但在天网上查到的天价医药费用确又让他不得不沉默,他从不知自己有一天也会因钱财而苦恼。
看着母亲日渐消瘦却还强装镇定安慰他的样子,君落卿的眉头紧皱起来,赚钱的方法有千万种,却偏偏没一种适合眼下的他。于是君落卿只能冒险进入森林,希望能寻些前世了解的一些性温药草。即使不能彻底根治,但若是调理得当的话,至少也能为母亲减少些痛苦。
所幸他在未出世时便将这副身体修整成最完美形态,出世后更是勤修内力,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了。为了避免碰触到烟霞草,君落卿只能在高空用轻功穿行,可是这样一来,要找草药就很困难了。一路上走走停停,不仅要不停往下望,还要注意避开各类野兽,着实浪费了不少时间。
虽然出门前已经编好了理由,却还是怕母亲会担忧。
算了,快点吧。
君落卿在一根较宽的枝干上停下来,意念一动,右手中出现一瓶水,喝了几口水后,水瓶消失在手心,与此同时,君落卿的右手手腕上的黑色皮制腕套上闪过一道光弧。这也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可以用来通信,交易信用点,还附有一立方的储物空间。当然这是最廉价的,更高级的还有其它用途,例如查找,搜寻等,不过对于君落卿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君落卿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顺便恢复内力。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用心不专是大忌,所谓盘腿而坐,五心向上也是这个原理。然而君落卿却偏要逆行其道,不仅不专心,还在各种情况下练功。然而都未曾走火入魔,只能说是他精神力太强悍。
习武之人五官较之常人敏锐数倍,对于目前的君落卿来说,方圆二百米的草一木犹在眼前。放眼四望,君落卿在他的右前方终于发现了他要找的最后一味药,即使是君落卿也不由得心中一喜,毕竟他已经找了许久。
蓦地,耳畔传来一阵草木摩挲声,像是风吹草动的声音却又不像,君落卿双目一凝,在他身体右侧离他二十米处发现了一条青灰色的巨蛇。蛇身大半都隐藏在绿油油的草丛中,因为那蛇皮的颜色与草色相近,若不是刚才的响动,几乎让君落卿无视了它。沉默了片刻,君落卿嘴角勾起一抹似讽非讽的笑,继而放松了身体,像平常一样,气息稳定。
一时间,林中静得只听见风声。
突然的,君落卿动了,重心□□,右肩微沉,一条青影堪堪从他颈边穿过,在一瞬间被一道白刃斩作两截。空气中传来几声抽气声,在君落卿的下方,一条足有半尺长手指粗的断蛇还在抽搐。原来这是一对母子蛇,捕猎时,母蛇吸引猎物的注意,而子蛇则趁机偷袭,用这种捕猎方法,这母子蛇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而这次,这母蛇见事机败露竟妄想逃跑。草丛一阵剧烈晃动,二十多米长水桶粗的青蟒暴露出来,青色的鳞片清晰可见,獠牙尖锐,涎水滴落,草叶倾刻间被腐蚀大片。蛇类向来独居,而母子蛇却是少数的例外,一条母蛇周围往往有许多子蛇。这条母蛇生得如此粗壮,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统领的子蛇定是不少。
必须在它逃掉之前将一举它击杀,否则接下来就不得安生了。
君落卿捏紧了短刃,沉黑的眼里闪过一丝利芒。
这时从林间飞射出几条人影,似是洞悉了君落卿的想法,将青蛇呈围剿之势团团围困住,青蛇见无处可逃,一双竖瞳里凶光毕现。昂首尖啸一声,长而分叉的蛇信在空气中剧烈颤动,只见它迅速回转身体,似是为其他人的气势所慑竟想以最为矮小的君落卿为突破点。
君落卿冷笑一声,手中短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精钢所制的弓。
拉弓引箭,弓如满月,弦线紧崩的声音在沉凝的空气中响起。
君落卿双目良如刀锋,内力注满弓箭,全身气势一触即发,背后黑色长发挣脱发带的束缚而四散飞舞。箭锋泛出森冷寒光,直指青蛇三寸。那青蛇似乎感觉到什么,整个身体停顿了一下,却又以更快的速度飞游向君落卿。猩红的眼闪烁着森寒冷酷的光,血盆巨口大张,狰狞可怖,似是要将君落卿一口吞下。
君落卿全身猛然一绷,以最标准的姿态射出手中的箭。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只见一道金线一闪而过,所过之处,狂风平地而起,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射入青蛇因暴怒腾起而未加防护的逆鳞处,带有剑气而更显锋锐的金箭在一瞬间全根没入青蛇体内,甚至还从青蛇身体的另一端冒出箭头。金箭射入的速度极快,甚至还没来得极让青蛇感觉到疼痛,只是让它的攻势为之一缓,赤红裂瞳内凶光渐渐黯淡,而后如高楼倾塌般轰然倒塌,激起灰尘与彩雾一片。
☆、第3章 试药
待尘埃落下,君落卿收起弯弓,从十数米的高空一跃而下。而其他人却显然还停留在事后的余韵中,直到其中一人一声清咳,才将他们唤醒。
“小弟弟的箭术真不错!”一身黑色紧身皮衣勾勒出完美惹火的女子曲线,不算暴露,却绝对诱惑人心。白皙水润的脸上,五官无可挑剔。眼角上挑,多情的眼里水光潋滟犹如湖波微漾,一头红发披肩,热情如火,妖娆中带着一丝狂野,暧昧无边。这绝对是一个让男人无法抗拒的尤物,她只是真诚地看着一个人,饱满红唇勾起,笑意盈盈,却几乎要让人意为她是在刻意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