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么想的?”沈翷放轻了声问,因为他看到毛团子略微被吵到的模样。
“君侯明鉴,阿宇生在天狱,但若说有罪却是过了,可满身罪孽不可不消,罪臣但求君侯慈悲,能放在身边不时教诲,此子天资纵横,必不会让君侯失望。”
跪倒尘埃的男子拱手请求,理由充足到让沈翷无可推却。
想想自己从小到大似乎也从没养过宠物之类的,沈翷看了看臂弯中无比乖巧的毛团,再看看还跪在脚下的大管家,嗤笑一声道:“莫作态了,我答应你们就是!”
“谢君侯!”
苍念轻轻一笑,脸上惶恐哀求之色顿时一扫而光,在书灵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缓缓起身,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而美好,却带着往日所不见的肃然,向沈翷深深一揖,道:
“这是身为从神的苍念对君侯的感谢,谢君侯大义!”
沈翷抱着软软的阿宇施施然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一声“下不为例。”
从神是法则创造出来的供正神使用的工具,但同时也是一群有血有肉生灵,依附于一个主人和从心底认同一个主人却到底不同!
公正、仁慈、大义……
什么样的神君才是他们心中的君侯?
沈翷不介意他们用一只奎猫试探自己,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暗兽(重修)
作者有话要说: 1月19日重修
““臣等参见君侯,吾君威仪万世!”
天狱深处的总殿中,沈翷端坐上方,神威如海,俯看一地的天狱从神向他行三跪九叩的君臣大礼。虽仅是天狱一地,却完全不逊色于登基大典时的群臣满殿,只是老少咸集,而且头发花白者明显比年轻者地位高得多!
沈翷明显感觉到离他最近的几个白发苍苍之人身上散发的苍茫气息,而如同苍念这般随沈翷成神而诞生的年轻从神们,几乎站在了最靠近门边的地方。
因为如今在此殿中的,是一代代为天狱的稳定,放弃了与主君同生共死这一从神最重要的荣耀,以己身镇守天狱,终身不能再踏出此地一步的,为了天道秩序付出了一切的镇守从神们,是一群放弃了荣耀,却连正神也不得肃容以对的存在。
“兴——!”环绕周身的神光中泛出柔和的色彩,沈翷双手举起接受了他们的朝拜,从此君臣定义,永世不改!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登基大典臣等无能面君,今日终得弥憾,不胜欣喜!”
众神行礼之后,有年轻从神从地上扶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执一根鹤头寿杖,颤颤巍巍的上前仔细看着端坐神位的君侯,一双老眼泪水朦胧,来不及擦拭又朝沈翷拱手作揖,“世间一万年不见君侯,没想到老臣死之前还能再见天颜,惶恐冒昧,还望君侯恕罪。”
神明虽说长生,却到底还是天地灵物,若内心苍老荒芜,外表便再也难挽留青春年少,甚至心神干涸时也会真的死去!这老者白发体摇,显然已是觉得自己活的太久太久了。
一股柔和神力将老者托起,沈翷也随之走下高台,扶着老者在一旁座位上坐下,柔声道:“阁老怎出此言,您从远古便入职天狱,无数年来劳苦功高,如今却是想丢下我这个连神格都没有完全融合的君侯了吗?”
“老臣怎敢!”却不过沈翷的力气,老者颤颤巍巍的坐了小半边身子,恭声道:“正神一言而决天地,身为从神总是战战兢兢,是老朽胆大包天出言试探,苍念那孩子实是不敢的……”
“阁老莫急,本君并非责怪尔等”沈翷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温言安慰道:“从神虽为天道创造以供正神使唤,的确有神君肆意妄为欺凌,这并非伪事,尔等谨慎一些无可厚非,这些事情还影响不到我等君臣相处。”
沈翷这般说道,神念中顿时接收到了一些年轻者如释重负的声音,而如那老阁老等也露出感激淋涕的样子,沈翷一向清冷的脸上也挂出抹柔和的笑容,环视左右道:
“大道五十尚且留有一线生机,从古至今也并非没有从神一飞冲天得天授其位的,本君自问非不能容人之辈,神域之中也不该有卿等所担忧之事出现!”神目凌然扫视诸从神,沈翷缓缓开口道:
“赏功罚过!此乃本君誓言,自本君而始,神域执此天宪,如有违者,付诸有司,重罚不饶!!!”
神音重重,震得九霄生风云动荡,而殿中诸臣目瞪口呆得久久不能回神!
世间大能者,诸神为重,只因自天庭建立后神道昌隆,诸神因神格在身能执掌“规则”这种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让其他如仙魔者欣羡不已,许多人甚至不惜放弃原本清静无为或者桀骜不驯的性格归附天庭,不就是为了能得一个神位吗!
而从神最开始不过是天道为了酬劳众神而制造出来的,为其洞府等做些扫洒杂事的工具而已!虽然如今从神的功能已经不仅如此了,一些高位从神,如苍念等实力等级完全不逊色于一般的神界大能,但身为从神,再厉害也不过人家眼里的一个工具而已!
谁会跟一些工具平起平坐呢?
这便是从神的现境了,所以虽然天狱众神劳苦功高,但也从未敢伐功矜能,稍作试探也只希望新来的正神不要太过强势,天狱重地万万经不得动荡,他们怕自己这些么久以来的努力被正神一笔勾销!
然而却从敢妄想听到他们的主君会对他们承诺,他们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
看着一殿呆滞的人群,沈翷负手立在台阶之上,沉声低喝道:“书灵!”
“是……”正在旁边玩得正好的书灵顿时一个泄气,却不敢拖沓的飞了过来,浮在半空看着一殿老少不一的从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拱手弯腰道:“以前是小子不懂事,冒犯诸位前辈,蒙君侯教诲,小子当在长明殿执役十年,以为谢罪!”
哗——的一声,年轻的从神们可没有前辈那般好的定力,神域中除君侯外的唯一一位正神居然给他们道歉,对他们的世界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被这声音一冲,诸位年老从神也回过神来了,倒不是他们定力不足,只是活的时间太长了,他们视野比那些年轻的从神更为长远开阔,受到的冲击无疑更为巨大!
这可是对三界无数年来的惯例的挑战啊!
然而沈翷却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惊异时间,他向来不是重视语言超过行动的人,誓言什么的,只要到时候看成果就是了!
“如此各司各负其职,这便散去了吧!”
“……是,臣等告退!”在几位阁老的带领下众人拱手做退,但很明显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人有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好几位连出门都在门槛上绊了好几下!
一下子宽大的宫殿中便只剩下了沈翷和他的大管家苍念两人。
一场君臣间试探与相互碰撞融合的戏码就此落幕,沈翷并没有取缔从神大权独揽的野心,扔下了一个天大的炸弹,稍作敲打告诫之后便放所有人离开;而天狱中从古至今守卫至此的从神们得到了保证,也许以最高的忠诚相还。
说到底,从神永远是依附于主神的存在,主神强则从神兴,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份尊严的保证,而从神的忠诚从来不用去质疑。
而对于剩下的这一个自己人,沈翷却不会在他的面前客气——
“请罚的话就不用说了,本君不想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把身边的人全部罚一遍,如果你心怀不安,那就赶紧为神域选出几个能用的人才吧!这件事情要尽快——”
还不等苍念说话,沈翷便挥挥手开始吩咐,接着面露无奈,将抱着天书可怜兮兮飘在一旁的书灵唤过来,天书翻开一看,指着不知何时又写满任务的一页道:“再不来几个能用的,本君腿都要跑细了!”
“是,臣马上就办!”知道这是作为主君的君侯对自己信任的表现,苍念轻笑着一揖,又道:“顺便……那边的时间也不早了,君侯如果还有挂念也当尽早去看一看了……”
微勾的唇角渐落,沈翷偏头望出窗柩,顿了顿,轻声问道:“那边的时间过去多久了……”
“五年了。”
“五年啊……”
“是该回去看看了……”
微风起,窗帷轻动,如同沉寂了许久的思念泛起,轻纱如烟——
………………
无边的宇宙中星空深沉,在这星辰与似乎永恒的黑暗同在的世界里却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平静——
“轰——轰轰轰——”
宇宙中没有声音,但那堪称惊天动地的炸裂,红光笼罩四野,罡风凌烈,千万里之外犹能感受其威能,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那堪称宏伟的场面便发生在自己耳边!
看着远处那堪称天翻地覆的惨烈战场,金乌将军笼罩在战甲之下的面容不由得更为阴沉,一双星眸直射那战场中那巨大的、这遮蔽一方星际的身子,那狰狞的,搅得一方空间都隐隐碎裂的恐怖怪物,那就是他们的敌人!
一寸星空一寸血,神将的赤金血液几乎将那永恒黑暗的星空染成一片金色星云!
怪物仰天张开那大得异乎寻常的血盆大口,金乌神色一紧,连忙有旗兵挥舞着旗号下达结阵的命令——然而为时已晚,那无耳无眼的怪物长天一嘶,恍如实质的音波夹杂着致命的能量无视宇宙的正常定理朝四面八方猛然轰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