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 (浮游的蜉蝣)

　　作为一年级的第一年学生，莫淙烁当然是要先按时上课的，他的舍友们也是，不过就不用指望他们相亲相爱一起去甚至还互相帮忙占座的情况了——虽然，就魔法师学院那点人数也不存在没位置可坐的可能。
　　“作为一级魔法师，你们已经正式踏入了魔法的殿堂，”姜焉蒲温和地开启第一堂课，“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最关心的问题是，如何能够更快速地达到二级。很多资料上都说，在成为一级魔法师的道路上，没有任何捷径只能靠反复的积累，所以帝都魔法师学院从来不曾开设过一级之前的课程，因为这个阶段有没有老师其实并不重要，在任何一本入门手册上——哪怕千年之前的古董手册上——你们都能找到你们需要的全部指导，剩下的只是练习和顿悟，谁也帮不了你们。而一级之后，就确实有一些便捷的道路可以走了。”
　　作为一到三年级基础理论课的老师，姜焉蒲在魔法基础方面的知识极为扎实，很多高级魔法师都还会来向她请教，如果不是受限于天资，她绝不该仅仅止步于中级魔法师的程度，可是偏偏在魔法上就是这么偏颇，天资几乎是不可逆转的先决条件。姜焉蒲那几乎和普通人一样的精神力让她连能成为中级职业者都像是一种奇迹。
　　“这种‘捷径’的说法正确与否我姑且不做评论，先来说说二级自然系魔法吧。二级自然系魔法的基本特征是‘同时’和‘两个’，我们在使用一级魔法的时候，当速度足够快时，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使用两次一级魔法，看起来跟二级似乎没有区别，同时召出两根土刺，和在数分之一秒间连续召出两根土刺，”姜焉蒲示范了一下，“以肉眼来说，没有区别，以实用来说，似乎也没有区别。那么为什么在二级魔法师考核中，这根本看不出区别的东西却代表了两个层次？是不是有人觉得只要我的速度足够快，我完全可以用一级来伪装二级？或者，当速度足够快，自然就将一级技能提升到了二级？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试，不断地训练、不断地提高速度，施法速度快肯定是件好事，不过如果要靠这种方式学会二级技能，那很不幸的，从根本上就走错路了。二级技能在起手上就跟一级技能不同。牢牢记桩同时’的要求，不仅是二级技能，未来你们学习每一个更高一等级的技能时，这两个字都是你们必须击败的拦路虎。”
　　莫淙烁上课上得津津有味，好久没听课了，他非常怀念。不得不说，虽然网络上有很多资料，但由一位专业的老师讲来，很多东西显得格外清晰。
　　课程的安排上除了每个人都有的通用基础课外，还有分系别的专业基础课，莫淙烁秉持着他这些年来一贯的贪婪精神，选了五系的课程。他自己觉得没什么，因为每系课程每周只上半天，再加上通用基础的半天，实践的一天，一共只有四天时间而已，别说跟当年的中学时代比，就算是开始实习的大四上学期，课程也没轻松成这样的。要不是他已经花了十几年来确定没天资的系别怎么练习也出不来成果，他绝对起码要选够五天的课。
　　可是正常来说，一个学生应该只选一到两个系别，也就是说每周用来上课的时间应该只有两天到两天半，就算偶尔对其他系别有兴趣，那也是偶尔旁听一堂，剩下的都是自行体悟。魔法不是靠听人讲课能学会的，那最多只是引导，关键还是领悟。半天的前辈指导消化一周都算快的。
　　于是，毫无意外的，莫淙烁被院长就选课问题约谈了。

　　第009章 肯定

　　司寇看到莫淙烁的选课申请就皱眉，不过在莫淙烁来到办公室时，他并没有直接表达反对意见，而是先要求：“全力将你的五系魔法都施展一遍，如果你决定要全修的话，我想最好系统规划一下。攻击性的魔法直接对我使，不要留手。”
　　本来听闻自己选课有问题而在心虚的莫淙烁闻言愣了一下，他已经习惯因为五系同修而被彻底唾弃了，司寇这种‘先看看再说’的态度倒让他有点受宠若惊，没说废话，上手便是他最熟的水系魔法的水球、水柱、水幕、水刺、幻境，然后是精神系的精神刺和精神屏障，接着是风系、火系，最后是空间系的移动。
　　“然后，我的伴生空间已经成型但我还不能自主展示，水系治疗自己的身体挺有用，不过治疗技能没有成型，精神系的幻境有一点雏形，但也还不成技能。”莫淙烁演示完后补充道。
　　司寇沉吟了一会儿：“也就是说，除了水系外，其他四系你离一级魔法师都只差一个或半个技能了。我想知道你在这五系上花费的精力比例。”
　　莫淙烁不太有底气，但还是硬着头皮实话实说：“空间系是最多的，风、火和水系基本持平，精神系最少。比例早先大概是3、2、2、2、1。但伴生空间成型后，精神系的比例就上涨了些，现在大概是平均分配。”
　　“伴生空间成型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
　　“而你成为一级魔法师是在半年前。”司寇话锋一转，“现在你用水球向我攻击，尽量多的水球，攻击持续到我喊停为止，准备好了就开始。”
　　莫淙烁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办，约三分钟后司寇叫停。
　　思考了片刻后，司寇说：“我批准你的五系同修，但我会不定期地抽查你的进度，当我认为你不适合再同修时，我希望你准备好暂停研修风系和火系。”
　　“请问，什么情况是不适合同修？”
　　“简单来说就是你无法兼顾的时候。”司寇的声音很冷硬，但莫淙烁却有些惊喜，甚至于可以说是有些难以置信的：
　　“院长您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兼顾？我的同修并没有超出我的能力？”
　　“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就乱来吗？”司寇揉了揉眉心，“是的，现阶段你的行为并没有超出你的能力范围，虽然同修确实拖慢了你升级的速度，如果你单修水系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触到三级的边缘了。但那不重要，初级阶段的升级不需要赶时间，打基础更重要，你这样的分心对后期反而是件好事。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成为高级魔法师，我想这是可以期待的。”
　　“高级？”莫淙烁小心翼翼地重复，虽然自打知道自己是个向导后，他对魔法就多了点野心，但高级依然是他仰望的层次，向导要成为魔法师不难，要成为中级魔法师也只需要足够的努力，但高级，玄幻点说，那需要机缘。
　　司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的选课暂时就这样吧，在你其他四系都达到一级前我不会批准你进入二年级。有需要变动我会再通知你，保持通讯畅通。你可以离开了。”
　　“……”哦。
　　与司寇的谈话让莫淙烁满脑子浆糊，但同时也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他的贪婪并不是错误。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肯定了他的选择，在这之前哪怕是他自己，私下里其实也认为自己的这份行事实属荒唐，没放弃只是舍不得丢开执念罢了。
　　“果然人生的历程中不能缺少学校生涯啊。”莫淙烁揉着幻坎黑猫感概道。虽然他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换做上辈子的话，本科都快毕业了，学校时光也差不多到头了，毕竟之后就算读硕博那也不能算是很纯粹的学习。可是这辈子不一样，初级职业者的平均寿命是一百五十岁，中级职业者是三百岁，二十来岁在职业者中真的只是个起步的岁数，还能够有漫长的时光来专注于学习当个单纯的学生。
　　当然，前提是，能按时交学费……
　　不管怎样，这个世界对于职业者真是不可思议地宽容。上辈子莫淙烁也想过，如果人生很长很长，就像故事中的神仙精怪，该怎么度过，现在看来，和神仙精怪也差不多，大量的时间要花在修炼上，不然就没有更多的寿命可以享，而当有了更多的寿命，又有要花更更多的时间在修炼上以提高修为得到更更多的寿命。简直就是恶性循环，难怪西游记里的妖怪神仙都那么折腾，都是被修炼逼疯了吧？
　　最近莫淙烁经常见不到他的猫，不是往常那样它在他眼皮子底下只是不让他看见，而是真的跑得不见了猫毛，好在精神体与主人之间的联系是时时刻刻的，所以莫淙烁倒是知道它的方位，拿着地图一对照，非常纠结：这猫跑去哨兵学院，哦，不对，是剑师学院做什么？
　　剑师学院跟魔法师学院位于帝都学校的两端，最远距离，也可以说是帝都的两端，在帝都的范围内被隔离到了最远。当然，再怎么远、帝都再怎么号称人类第一大城市，那也就是一座城的距离而已。
　　当年两个学院分别建立时，哨兵和向导的关系远没有现在这般融洽，虽然也没有晚些时候那么敌对，但整体来说是相互防备的。向导不愿意成为哨兵的附属，哨兵也对能够窥探甚至掌控自己精神的向导很抵触。但不幸的是，哨兵和向导又离不开彼此，没有向导的哨兵只会死于狂躁症，没有哨兵的向导只会在精神过载中疯狂。这么别扭的关系让两所学院隔了一座城——当时两所学院位于城外，它们之间夹了当时还叫天启城的帝都——的距离，却也只隔了一座城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