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玄烨!上官玄烨!再撑一撑!撑一撑!救护车马上就来了!”神安紧紧抓住他的后背,鲜血从指缝中渗出。
“我没事的……”终于平静下来,上官玄烨说完这句话,眼皮挣扎着,最终还是阖上了。
“上官玄烨!”此时,神安已满面泪痕。怀中的人儿已经安静地睡了。
他缓缓抬起手,粘着粘稠血液的手掌慢慢覆在上官玄烨的脸上,仔细打量着这个陪了自己二十年的人。他忽然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垂下头,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我也喜欢你啊。”
☆、墓园恶战(3)
“郁垒……祖先?”
神安回头,不远处站着的竟然是郁弥昆和郁弥晔。
“老爸!”神安大惊,郁垒面前站着的老爸竟然——在慢慢变化!
这是——绝对的密术!
施术者通过法力请祖师爷也就是神荼上身,依靠神荼的法力来战胜对手,但是,法术结束,也就宣告着施术者的死亡!
“你——”郁垒停下脚步,看到了神勇慢慢发生的变化,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郁弥晔忽然叫道。她看到了抱着上官玄烨的神安,冲过来问。
“一言难尽。”神安皱着眉头,明白老爸的想法,为今之计,除了此法再无他计。这是值得尊敬值得被歌颂的法术,但是,神安此刻的心中,却充满了无限的悲伤。他望向郁弥晔,直说了句:“他不是郁垒,他是鬼物!”
“呀!”郁弥晔低头看到浑身是血的上官玄烨,忙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子,抖出一个红色的丸状物便往上官玄烨口中塞去。
“这是什么?”
“止血药!”
“已经来不及了……”神安摇着头。
“它除了止血还能防止尸体腐烂!”
神安便由她塞药,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腐烂有何用?火化了还不是一样化成灰深埋地下?
“怎么回事?”郁弥昆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两大祖先,竟不知如何是好。
“师弟,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神勇发出不是他的声音。
看来,上身已完成。
“师兄?呵呵,没想到你死得倒挺早啊!”郁垒开口问道。
长发黑须,道骨仙风,怎么看都是壮年啊。神荼那微有皱纹的脸上浮起一抹惊讶之色。他掐掐手指,眉头一皱,目光凌厉,“师弟,你果然已成鬼物!”
“神荼祖先?”郁弥昆仔细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忽然摇头,冲到神荼旁边,“不,还我爷爷!”
他就是那个鬼物,那个吃了很多鬼的鬼物,那个抓了爷爷精元的鬼物!
“你为何要变成神荼祖先的模样!”郁弥昆厉声责问。
“孩子,我就是你的祖先啊,我们一起,把郁家发扬光大可好?”神荼缓缓抬起手,似要往郁弥昆头上摸去。但郁弥昆迅速躲闪到旁边,却从身上掏出几张符纸,一脸坚定,“你不是——你不是神荼祖先!”
“哈哈哈哈,我当然是!自从吃了你爷爷的精元,我便会半实体化,存于阴阳两界,自由行走,孩子,你看你的祖先,是多么伟大!”
“什么?你吃了爷爷的精元!”
神安一惊,他竟然吃了自己子孙后代的精元,难怪现在会半实体化,难怪玄冥宝剑刺不死他。只是,这种做法,比鬼物更可恶上千万倍。他看了眼静静躺着的上官玄烨,心里一阵愤怒,冷冷地看向郁垒。
“这又有何不可?当年他与鬼物斗争于此地,两败俱伤,奄奄一息,我见他是郁家子孙,祈求他将精元奉于我,他便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为了郁家的盛世强大,你爷爷也算是功臣一位了。”
“不可能!我爷爷不会干这样的事!”郁弥昆后退几步摇摇头,忽然又停住脚步,稳稳站定,面露憎恶,“你是郁垒祖先又如何,你吃了爷爷的精元就是鬼物!”
“师弟,想必是你使用幻术了吧。哼,用幻术对待一个将死之人,也的确算是你的作风。”神荼捋着胡须,细细思考。“不过你的后代可比你有觉悟多了,你修行多年,又化作鬼物千年,难道就为了成为如今的半人半鬼?”
“师兄,你一世英名又如何,现在不过一缕魂魄?流芳百世、名扬千古,根本就是屁话!到最后,你的后代,还不是要死于我手中!”
“师弟,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恨我?”
“呵呵,你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呢?你和师父当年对我的所作所为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忘了吧?”
“哦?我只记得师父收养你,教你法术,授你捉鬼之计,我只记得我爱护你,替你受罚,指点你法术;真不知,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呵呵呵呵,师兄,你果然是道貌岸然的小人!”郁垒忽然发怒,“你当年害我全家,让我被师父赶出师门,这些事你怎么就不记得?”
“我害你全家?让你被师父赶出师门?师弟,我只记得你因滥杀无辜才被赶出师门,何来是我让你被师父赶出师门之说?再说我一直认为你家庭美满,隐居山中享受天伦之乐,又何来我害你全家之说?”
“神荼!你不要过分!”郁垒忽然一掌拍起,黑气森森而至,齐刷刷涌向神荼,但神荼只是双手微微一抬,金光便将黑气冲散。
在场几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便是神荼的实力吗?果然,让人望而生畏的实力啊!
“师弟,你好好想一想,当年你因误杀山下百姓而被赶出师门,师父念在你们师徒情分,网开一面没有废你法术就是想到你还有一家老小要养,他于心不忍,这才只是将你赶出师门了事。之后我们分别,你我二人便再无联系。”
“呵呵,误杀山下百姓,我也很无奈,但那人本就是当地恶霸,万死不辞!”
“放肆,师弟,我们捉鬼师只捉鬼不杀人,这是捉鬼师界的法则,恶人自有恶人除,但是作为捉鬼师,你就是不能杀人!”
“杀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杀人?是因为师父他根本就偏心你一人!师父当年有一秘术,可以去除被鬼附身之人身上的鬼而不伤人一分一毫,他因此而扬名。但是他却单单把这个法术传给了你!我们师兄弟二人本来法术不相上下,但就是因为你会这个法术,我不会,山下那些无知的百姓就说我是徒有其名,看到我就是横眉冷对加白眼,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我本来还安慰自己没关系,都是师兄弟,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可是我一问你这个法术你就三缄其口避而不答,原来,不是我小气,是你——我最亲的师兄自私!”
“那个法术!”郁弥晔忽然望向神安,“不就是你当时救了上官玄烨的法术吗?”
神安点点头,“看来就是那个法术。”
“呵,我说怎么藏着掖着,原来竟是祖先的‘秘术’啊,难怪。”郁弥晔阴阳怪气的话传到神安耳朵里,但他却只能叫苦不迭,学习此法术,意味着放弃周围的亲人和自己的生命。神荼祖先,是在保护郁垒啊。
神荼忽然缄默不语,他抬头望了望天,仿佛回到了千年前学习这个法术时候心惊胆战的日子。他怕,他怕出现被鬼附身的人,他怕,他怕自己必须去处理这些,他怕,他怕一个不小心一命呜呼只留下亲友空伤感。
这是很残忍的一个法术。
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三十五岁的时候,他使用了这个法术。
神荼忽然缄默不语,他抬头望了望天,良久,才道:“师弟,如果你想学这个法术,我可以讲给你听——”
“不要你假慈悲,当年就因为这样,我被山下的人唾弃。那个恶霸,你知道他是怎样羞辱我的吗?呵,惹怒了我,当时只不过想教训他一顿,谁想他身患心脏疾病,被我一吓,就驾鹤西去了,真是恶有恶报。”
“师弟,不管怎样,身为捉鬼师,我们不应与凡人斤斤计较,更不可与他们产生口舌之争甚至是动手脚!当年你生气不已,动手打了他,本来不致死,但他身患心脏疾病,死亡也有你的一份责任。再说,师父当时若不将你赶出师门,如何平民怨?如何维持捉鬼师的威望?要知道,当年鬼物之多,百姓不再相信捉鬼师的话,天下将大乱!”
“就因为这样,师父将我赶出师门,我当年是怎么苦苦哀求师父的,我又是怎么哀求你跟师父说说好话的,但你们都无动于衷!我心灰意冷,拖家带口隐居深山,隐姓埋名,从头开始,帮人驱鬼以养活一家人。但当时天下盛传神荼驱鬼神效,大家都去找你,只因我籍籍无名,官宦富豪都去找你驱鬼,贫苦之人才找我,只因报酬少。长此以往,我家变得家境贫寒,父母子女生病买不起药,一个接着一个在我眼前离开,你能想到我有多心痛?我晚年恶疾缠身,膝下只剩一个十岁小儿,你可知我当时有多绝望?世人都说神荼驱鬼神效?还不是因为师父传了你秘术?”
“师兄,”神荼眼神暗淡,“如果我当时知道你的情况,我——我不会放手不管的。我当时只当你生气,想一个人安静生活,便没有下山再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