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拽紧了楚寒的手，一步一步小心的往下走。
这里的地面湿泞柔软，是完全腐烂之后的黑土，弥散着奇特的味道，危险阴沉的气息也如影随形的逼近着。
楚寒指尖弹出一缕剑气，一只全身漆黑的犬形怪物尖叫一声，摔落在地上，顾城凑近一看，那只怪物全身鳞甲，四只眼睛，牙齿细长。
白歌情停下脚步，并没有摸向腰间宝剑，而是取出了一只细长的弓，上面密密麻麻的刻录了许多符文，他并未搭箭，直接以灵气凝成箭矢，倏然而出。
——第一层。
一头头漆黑的怪物从石头后面冲了出来，黑鳞黑甲，模样怪异。
金色的箭矢一道连着一道穿过怪物的鳞甲，将它们死死扣在地上。
“别再这里浪费太多灵力，我们直接下去。”
楚寒点点头，剑随意动，呼啸一声，狙杀周围数十丈内的怪物，剑风卷影，凝成不可匹敌的死亡风暴。
趁着这短暂的空隙，三人御剑而起，直接进入下一层。
顾城手臂紧紧环住楚寒腰身，两人靠得极近，风声过处，只余潇潇。
御剑之光瞬息急停，楚寒收回履雪，顾城抽出手的时候故意在他腰侧捏了一下，引来一记冷冷的眼刀子。
顾城无辜的朝他笑笑。
楚寒别过头，袖风鼓动，震退四周被他们的动静引来的怪物。
顾城看着那一地残尸，眼神飘忽了一下。
“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一层一层的下去吧！”白歌情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淡淡道。
顾城应了一声，楚寒偏头凝视着底下的无底深渊，忽感一丝心悸，他抿了抿双唇，手中聚起一团银空焰，忽然抛下。
焰火极光照亮了深渊一角，在场三人的呼吸忽然加重。
楚寒眼中银芒顿起，履雪剑上附上一层浅浅银焰，刹那之间，火团爆开，激射四周，那些掩藏在深渊石壁上的怪物陡然发出惨叫。
尖叫声混乱的夹杂成一片，顾城紧紧抓着楚寒的手，急声道：“上面！”
楚寒抬头，纵然是他，也忍不住心口一跳。
被刚才的动静吸引来的凶魂密密麻麻的攀在四周上下的石壁上，青幽幽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数量多到难以估计。
白歌情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实在想不到，这里的怪物会如此之多。
底下大大小小的黑甲鬼物在往上爬，上面的凶煞阴魂也在往下面行进。
上下夹击，进退维谷。
楚寒眸光冷清，忽然拔出顾城腰间含霜，凌空抛出，他侧身借力，履雪与含霜交织相撞，旋开十方剑影，无数剑之轨迹，遥遥落下。
寒光慑然，惊退四面黑影。
“往下！”
顾城抓住楚寒伸过来的手，跃上剑身，两人一起往深不可测的弱渊深处而去。
白歌情眉峰一皱，长弓半挽，以剑作矢，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射出一道剑气，金色利芒，自上而下，照开十里之暗。
他看着脚下静默无声的弱渊，犹豫了一下，便借着这两轮强大攻击的空隙期，御空而上。
作者有话要说： 恩，双更完毕！
感谢汶水的地雷！
感谢如梦的地雷！
第65章 灯火
顾城把脸埋在楚寒肩头，紧紧环住他的腰，那些幽冷的眼睛，怪异的尖笑，他只当未闻未见。
楚寒身上淡淡的寒意带给他的从来不是冷，而是另外一种安心。
“师叔。”
“我在。”
顾城抬起头，看着楚寒紧抿的唇，高挺的鼻梁，细密的睫毛下黝黑深亮的双眼，他想，他恐怕再也不会见到比师叔更好看更让他喜欢的人。
在情人眼里，一颗心总是放不平的。
呼啸的风声中，顾城轻轻碰了碰楚寒的唇，眼睛柔和似水。
楚寒深深看了他一眼，并不拒绝，他转头看着四周一双双阴冷嗜杀的眼睛，微微仰起了头。
“咯呲——”
履雪的剑锋深深刺入石壁内部，留下一道长长的剑痕。
楚寒手腕握得很稳，牢牢卡在石壁上。
顾城微微偏头，感觉得楚寒稍稍加重的呼吸声。
“我们现在到了哪一层？”
“第六层。”楚寒低声道。
顾城同样把剑刺入石壁，两人一起跳到平地上，眼前已经看不见那些阴魂和怪物，但是，漆黑之中隐藏着的未知或许比它们更可怕。
楚寒剑锋斜指地面。
顾城握着他的另一只手，与他并肩。
背后忽然一冷。
顾城只来得及竖起含霜，随后便见楚寒履雪半抬，沿着手腕转了一圈，如许剑光刺空踏落，击退来犯者身形。
黑暗中，对方的模样并不清晰，顾城沉神细观，才发现眼前居然是一个石头雕像，哪怕雕刻的再像人，双目镶锲的依旧是石珠。
庞大的石臂轰然落下，砸的地面裂开一道裂缝。
力量，速度，都达到了元婴修士的极点。
最重要的是它的周身防护，坚硬如铁，楚寒几次连击，仅仅只是削下一点石屑。
顾城靠在石壁后，看着师叔与石像不断交手，嘭嘭巨响，一声连着一声，楚寒剑影如雪，自成锋锐。
石像的招数大开大合，简单有效，两人战斗多时，依旧僵持不下，楚寒只能剑走偏锋，强行突破。
顾城皱皱眉，心中不断开始计算，看着石像眼中若有若无亮起的红光，忽然明白了什么。
便低声传音给楚寒。
“退！”
楚寒手势一顿，履雪划出最后一道光影，而他已然错步，与袭来攻击交叉而过，足下滑步而出。
顾城扯过楚寒袖子，右手抛出十数没石子，依次落在地面，模仿两人的脚步声。
两人紧紧相贴，靠在狭窄幽深的石壁缝隙里，顾城屏住鼻息，一动不动，石像移动的声音来来去去，最后慢慢停止。
楚寒抬了抬腰身，肩头撞向对方手臂。
顾城笑着搂紧他，半抱在自己怀里，看着他侧开的脸，轻声道：
“等一下，我们再出去！”
楚寒默然顿住，不再动弹，尽管很不适应这样被人紧拥的姿势，但他也只是僵硬了一会儿，便放松了身体，凝神观察四周动静。
两人身量相仿，彼此紧紧相贴之时，楚寒只是有些不习惯，顾城却是忍不住垂下眼，遮掩住自己眼底的笑意，他嗅着怀里人淡淡的冷香，被诱惑一般的沿着他的额角细细落下轻吻。
瞬间就感觉到对方的腰身迅速的僵硬绷紧。
顾城忍不住吻的更深，舔舐耳垂直至脖颈，然后就被楚寒伸手狠狠捂住嘴，他眼角弯下，伸出舌尖在他掌心舔了舔。
那一瞬间楚寒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立刻把顾城丢出，然后闭上眼，冷静片刻，才从石壁里走出来。
顾城拍拍下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站起身，转头看着那一座默然站立的石像。
石像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仿佛一直如此。
顾城拉着楚寒离开了好一段距离，才终于出声：“这应该只是傀儡。”
“只能依靠声音判断来敌？”
顾城点了点头：“我想恐怕是因为它存在的太久了，虽然制作的材料都是最好的，但是上面的阵纹都已经失效了，只能依靠最简单的声音来确认敌人。”
楚寒眼中露出思索之力：“若是当真完好无损，你我也不可能还待在这里。”
“岁月太消磨，不过一具相当于化神期的傀儡，这里恐怕不是我们想得那么简单。”顾城叹了口气，“还要下去吗？”
楚寒点点头。
出人意料的是，一路平静。
没有怪物，没有凶魂，安静的诡异。
两人毫发未损的来到了第七层，甚至顺利的找到了传送阵。
顾城奇怪的感觉越来越重，忍不住对着楚寒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安静？”
楚寒看向下面几层，忽然道：“我们继续往下。”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楚寒摇摇头：“我怀疑下面同样如此。”
“恩？”
“你觉不觉得这里像一个墓冢？”
顾城一愣，想到那些阴魂，机关，却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我倒是觉得像一个封印之地。”
他扭头看向下面最深处的黑暗。
“那里，到底有什么？”
楚寒握住履雪，平静道：“下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顾城叹息一声：“舍命陪君子，我与你一同。”
楚寒咬破指尖，以血为笔，在含霜上面刻录下一个封印，封存下他的剑意。
“希望你永远不会用到它。”
顾城动了动唇，却只吐出两字。
“但愿。”
接下来的路程确实极为安稳平静，如果不是先前看见了那么多鬼物，顾城恐怕还真以为这里是一个废弃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