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揪心扒肝,回肠九转。
挑了个时机没话找话地靠近一步问楼越:“怎不见你出山界?”
楼越僵了一下,往后退一步道:“等云骄的事过去再出不迟。”
云骄都叫上了?勾陈再靠进一步,“你打算何时放他走?”
勾陈这一步迈的有点大,差点撞上楼越,楼越竟一副少女受到惊吓般反应狠蹙了一下眉,大退一步。
勾陈心底一凉——还不如以前了呢!
于是他这个在仙务上英明果断的天帝越发的着急地想把龙云骄支走。
龙云骄也急啊,大金龙的金光一天比一天暗淡,龙云骄瞧着瞧着就从一开始的心酸变成了心疼。
他扭扭捏捏地走到楼越跟前。
楼越没等他说,直接道:“让他上山。”
龙云骄大惊失色:“上……山?”
楼越淡漠道:“他不上山,你就别下山。”
旁听的勾陈很有天帝决断地适时迈到崖边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上山罢。”
龙云骄来不及拦勾陈,再一看,大金龙没用飞,而是礼仪十足地往越风山游来了,龙云骄立马联想到那石刀路,吓得面如土色。
勾陈颇有些兴灾乐祸地道:“无妨,他上回来走到路尽头不是没死么,莫担心。”
那可是楼越布的石刀路啊,说的轻巧。
龙云骄连忙跑到山路尽头,见大金龙已化了人形,除了鞋袜踩上了石刀路。
他的眼泪哗啦流满面,竟顾不上怕楼越,心慌意乱地踩着石刀路就往山下冲。
奇怪的是,大金龙在石刀路上步步见血,龙云骄走起来却能健步如飞,石刀丝毫不伤龙云骄。
勾陈偷眼瞧楼越,楼越真是护短的很,对自己人放水,不愿伤龙云骄。
勾陈正站在楼越身边,便做了一个男人之间会意时常有的动作,他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楼越,楼越心思不知在哪,竟未及反应,竟被勾陈怼到了。
一碰之下,楼越跳着闪开,一副避他如蛇蝎的神情。
勾陈心又凉了大半截,跌到谷底。
头尾才七天,变化如厮大,他勾陈这几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罢?
一条石刀路,龙云骄跑了一大半,大金龙踩了一小半,两个人(两条龙)在山路偏向那头的地方相遇。
龙云骄伸手做出了上次在石刀路接他大哥的动作,敞开怀抱要接住他满腿是血的大哥。
谁知他大哥一脚是血却仍矗立不倒,大手一抱,接住冲过来的龙云骄,抱着龙云骄的脑袋直直按向自己,急切焦灼地对准龙云骄的唇就压了过去。
从勾陈与楼越所站的位置,能看到龙云骄受惊而僵硬的颀长背影,以及那个一身金色龙袍的男子英俊而深情的侧脸。
龙云骄起先被惊得怔住,待发现自己被人强行吻住了,唰地红了脸开始“唔唔”地别扭挣。
哪里还挣得开。
龙云启从小憋到大,再生生经七日煎熬,他的情绪在看到龙云骄向着他冲下山那一刻就溃败了,所有的克制和分寸全部沦/丧,强烈的患得患失让他失了往日的温柔和体贴,激得他急切而热烈地所有有感情表达了出来。他见龙云骄要挣,更用力地把人搂死紧,手上不肯松,嘴上也压的更深入。
两个大男人身体紧密僵持一阵,龙云骄渐渐不再挣,像是想明白什么了似的,软了身子,别别扭扭地开始回应。
大金龙龙云启受到鼓励,压抑了一辈子的感情全部渲泻倒出。
那架势,两个人恨不得化成龙缠在一起。
若非正在越风山,他这条东海第一大金龙指不定就地把龙云骄给办了。
瞧那情形越来越令人面/红/耳/赤,勾陈老脸一红,君子做派地捂上了眼睛。却从指缝中看到楼越目不转睛一直盯着瞅,那眼神像要研究什么天书秘籍似的。
勾陈忽然想起那夜温泉的事以及……楼越当时的强硬,顿时尴尬爬满脸。
又觉楼越这样盯着别人办事儿不妥,伸手去拉楼越,谁知这一拉,楼越猛的一转身,盯住勾陈。
勾陈大惊。
因为楼越直直盯着的是他的唇。
该死的,楼越该不会见金白二龙此情此景想起什么了吧!
此时那条大金龙的款款情话不合时宜地传过来:“我才不管父王母后原来如何想,我偏要说出你不是东海龙子的秘密!你不是我弟弟,我不要你当我弟弟!我是想娶亲,可我想娶的是你,阿娇,大哥爱你!大哥要的是你!”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磨人大悟]
第三十九章磨人大悟
楼越闻言,眉尖一蹙,身子微微震了一震,这对平日风清云淡的楼越来说,已经算是失态了。
勾陈疑惑地对上楼越的目光。
却见楼越那双眉着蹙不见松开,越拧越紧,缓缓靠近他。
自温泉那夜,勾陈也算晋级为半开荤的光棍,他一见楼越这副形容,敏感知晓楼越想对他做点什么。
于是,此时此景,他的态度便尤为要紧了。
拒绝楼越?勾陈想,楼越那种时候的强硬是拒绝的了得吗!
随了楼越?勾陈情真意切地想,我倒是真想!
他不能开那个头耽误楼越,这是一码事。
可若是楼越非要来耽误他,又是另一码事。在这码事上,他勾陈就算上一次诛仙台,也要承了楼越的意,遂了楼越的意。加上,勾陈已找到了保楼越的方法,不再像之前那般患得患失地担心随时没了楼越。
好巧不巧,那边两条龙终于结束了第一轮缠/绵,开始对话。
龙云骄:“不要叫我女字边的娇!”
龙云启:“阿娇,阿娇,大哥……大哥想……”
龙云骄:“你别……唔……唔……”
对话到一半变成粗/重的喘息。
那两条龙离的实际距离挺远,但以勾陈的修为,别说在这点距离,就算整个越风山及整个越州城,只要是他想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眼下勾陈……显然是……想听。
而楼越的神识遍布越风山,越风山的一啄一吹皆在他心头耳边。
所以那段对话以及之后那段急不/可/耐的喘息于楼越与勾陈而言就在耳侧。
楼越的眼瞳生来墨色,黑亮晶莹,因喝海水长大的缘故,无论喜忧总蒙着一层水光。此时那层水光像染了墨汁一般,深沉凝重,又在听到金白二龙对话之后,愈发深沉地盯着勾陈。
勾陈被楼越盯得颇不自在,忽觉两肩一沉,楼越的双手压在他肩头上,正顺着他的肩往下,去寻他的手。
勾陈立即就想到那天温泉被楼越箍着两手的形情,一回生二回熟,勾陈立马就手痒了,萌生去撩楼越腰的冲/动。
目光不知何时已锁在楼越的唇上,他想起曾经吻过的楼越的唇,很软,很淡,不是海水那种咸,而是山泉的那种清甜。勾陈很不争气地咽了一下喉咙,做出一个艰难的吞咽动作。
几乎是潜意识的,他伸出了手,要去撩楼越的腰,依上次的经验,只要他一撩,楼越就会靠近,但做撩这个动作必须先伸手,然而他的手臂被楼越紧紧箍住,所以他得先松一松肩。
这个微小的动作,在楼越那里竟也是类似抗拒的意思。
楼越一震,眼中寒光一闪,忽然猛抬右手,对着自己右边太阳穴狠狠地给了一记重拳。生生把自己打晕了。
勾陈愣住,差点没反应过来要接住楼越。
楼越这是怎么了?
勾陈疑惑地接住楼越,对山路传了一句话“你们要回东海自便,不必来回楼越的话了。”
转身把人送到房里,轻柔地放到床上,等在床边。
上回洗楼越记忆时,勾陈内府神识的大恸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对楼越的情意。
此时,他的心上人安安静静毫无防备地躺在触手可及之处,此时要他做个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实在违心的很。
楼越的发还束着,压在枕上,勾陈给自己找了一个“如此嗝着肯定难受”的理由,乐于助人的解开了楼越发带。
这一解更了不得。
铺满半面枕头的的黑发衬得楼越的面容越发标致。
勾陈深吸一口气,了不得,再多看一眼非上诛仙台不可!
忙别开眼,默念《勾陈心经》。
既是念给自己听的,静心;也是念给楼越听的,舒筋活血。楼越方才打自己那道重拳,能把人打成傻子。
他早有发现,楼越喜欢听《勾陈心经》,他几次给楼越疗伤,只要一念起《勾陈心经》楼越便会很快放松。
竟真有人喜欢听他那晦涩难懂《勾陈心经》,连他亲弟弟天枢和北斗七星都不愿听的经文,楼越居然单靠听便能背诵。
脑中灵光乍现,勾陈了然一笑,是了,楼越身上有他四十年勾陈底蕴,世间除了楼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得懂他的《勾陈心经》。
这么一想,自觉和楼越的联系又近了一份。
那种“我心上人身上有我的底蕴”的认识让他很是得意满足了一番。
楼越这一晕并未很久。
勾陈二遍心经结束,楼越的呼吸从悠长转重。
要醒了。
勾陈摆出一张笑脸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