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苦笑一声道:“若真能换回大商国往日的平和,换回子民们的健康,就算让我去死又有何妨。只可惜,上天似乎听不到我的祷告,更看不到我的诚心。百姓如今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却躲在宫殿里无所事事,爱卿,我……”
“陛下!”老者大喊一声,伏下跪倒在地,一边哭道,“陛下万万不可将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啊!”
青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被门外的一阵冷哼打断了:“你真的愿意为了你的百姓殒命?”
青年瞪大双眼,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继而反应过来,心头猛然一跳,还当是神明显灵了,急切的大声道:“当然!”
那声音轻轻笑了一声,一阵清风顿时吹入了大殿之内。一名身着白衣、身材有些消瘦的少年竟凭空出现在了殿内。
白衣少年不顾锦服青年诧异惊惧的眼神,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但需记住,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来日方长,记得还我。”
☆、第二十八章 景陌被困
这白衣少年长得极好看,眼角一枚黑痣,衬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得清晰,整个人看上去散发着疏离淡漠之感。站在门外的鹿鸣心中却波澜骤起,这白衣少年,分明就是少年时的贺青辞。
鹿鸣被眼前这一幕情形弄得有些迷糊,若不是脑里清晰地知道此刻他呆在天泽秘境的幻阵之中,他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穿到了某剧组的现场。
这时,锦服青年听到方才白衣少年的话,立即垂下眼帘,轻声叹息道:“若能救回数万百姓的生死,即便将我这一条命拿走又有何妨?”
白衣少年轻轻笑了一声,眼中划过一丝嘲讽,淡淡道:“你无需这么急着回答我。人总是这样,嘴上说着一套,心里却想着另一套。你我二人仅凭口头之盟,我为何要信你?”
锦服青年抬头望向他,眼眸平静无澜,却异常坚定,他一字一顿道:“作为君王,我有我的责任,更有我的担当,从父皇传位于我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没有人不怕死,但有的东西比性命还要重要。若您不信我,我愿就此指天为誓,若他日违背诺言,必将千刀万剐,魂飞魄散。”
白衣少年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又没说非要取了你的性命。也罢,信你一次又有何妨。”
说罢,他从腰间抽出一个袋子来,默念了几句,顿时,一阵白烟忽然从少年面前飘散而来。待那烟雾逐渐散去后,一樽刻有奇异花纹的青铜色巨鼎忽然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锦服青年惊奇地望向那樽青铜鼎,开口询问道:“敢问仙君,这鼎是何物?”
少年微微一笑,道:“此乃神农鼎,乃是上古时期神农氏之物。神农氏为了苍生性命遍尝百草,并用此鼎炼制百药。久而久之,无数灵药的精华皆积聚在这个鼎中,只需用神农鼎来炼制药草,便能轻易间炼制出上仙也无法得到的绝世神药。”
锦服青年浑身一震,眼中划过惊喜,他激动地道:“如此说来,倘若用这神农鼎炼制出神药,再让病者服用,便能阻止瘟疫继续扩散下去了。”
少年点了点头,眉眼平静道:“这鼎只借你七日,七天之后我便来此处取回神农鼎,切莫忘了。”
锦服青年立即朝少年一鞠到底,神情庄重道:“多谢仙君仗义相救。若这神农鼎能救回人界万千百姓,孤必定为您修建祠堂宗庙,封您为救世圣君,替您立下功德石碑,并常年受俸香火跪拜。并且,他日若您有难处,孤定当倾尽所有,衔草结环,决不食言。”
少年嘴角微微勾起,眼眸却忽然飘得老远,仿佛在思索,又仿佛在自嘲,许久后方才轻声叹息道:“这些身外之物对我而言又有何用?参禅不出世,悟道不免俗,去而未识返,困兽犹自斗。”
锦服少年细细品味着这话里的意思,却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少年这话里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待他抬起头来想要询问对方时,却发现那白衣少年早已消失在了大殿内,只留下了那一樽可救万千百姓的神农鼎。
站在殿门外的鹿鸣,也听到了方才贺青辞所说的那几句话,心中竟感到有些酸楚。当他成为贺青辞的那一刻起,在经历了这么多的阴谋算计之后,他似乎也渐渐懂得了那白衣少年话里的含义。贺青辞入了魔道草菅人命,却又行着善事救人性命,矛盾如贺青辞,仿佛被困在笼里的兽,渴望着被救赎,却又无法打开笼子的门走出困境。他向往着的光芒从来不曾为他燃起,伤害着别人却也伤害着自己。以至于到了最后,被桑无笙刺中的那一刹那,那时是否感受到的并非对死亡的恐惧,而是终于毁灭了自己后的解脱?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恍然。或许真的只有设身处地,才能真正体会到他无声的悲鸣。
鹿鸣转身离开殿门口,目光有些飘忽,心中却对方才那一幕十分在意。若这只是自己编织的幻境,他为何会看到这些并不属于记忆中的场景?一位是和自己拥有相同样貌的帝王,一位是年少时偶入人间的贺青辞,这两人看似毫无关系,却因为一个口头盟约,关系变得千丝万缕。只是不知道这究竟和他本人又有什么联系。
难道,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意外的死亡让他机缘巧合下进入了这本书中,难道他所认为的这一切原本就只是一个假象?或许还有另外的缘由,将他带入到这个世界里替贺青辞重新走完这注定不平凡的一生?
鹿鸣感到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情。景陌或许也同样被这诡异的幻境困住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逃离这个幻阵去找回景陌。
鹿鸣记得,天泽秘境中的幻阵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由心魔所致,需要击败内心的脆弱,才能脱离幻觉的控制;另一种则是被尘封在记忆中的真实过往,就像海市蜃楼一般,折射的其实还是自己的人生,只不过被遗忘了而已。若是后者,只需释放出澎湃的灵气冲破幻阵的牢笼,便能迅速脱离困境。
鹿鸣寻思,他这样的情况看上去也不太像是心魔,大约是第二种所致。究竟这部分记忆到底从何而来,连他自己也无法得知。
鹿鸣跑腿坐下,闭上双眼,将灵气灌注在周身,淡淡的光晕便出现在他周围,将他包围住。直到灵气几乎释放了大半,这才猛喘着粗气再次睁开了双眼,眼前的宫殿和高墙都已经消失,鹿鸣再次回到了那条狭窄的石板路上。
正在这时,眼前的空间仿佛被撕开了一样,一只胖嘟嘟的小肥龙忽然出现在了面前。在鹿鸣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摇着尾巴跳上了鹿鸣的肩头,欢快地道:“主人,您终于从幻阵里出来啦!”
鹿鸣皱眉道:“你终于出现了,等出了这秘境,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233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按照系统规定,我有权利保持沉默……”
鹿鸣听到这话,一个眼刀便凌厉的刮了过去,233被吓得浑身僵直,哆哆嗦嗦道:“主人,您稍安勿躁,只要不违反系统规定的,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鹿鸣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边走边道:“你能不能定位一下小陌的具体位置?他估计也陷入这幻阵之中了。”
233闻言,不高兴地撇撇嘴道:“你这么关心他干嘛?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他可是xxxxxx!啊啊!为什么我又被禁言了?系统你出来我要和你谈人生!”
鹿鸣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从233口中撬了半天的话也问不出景陌的所在,一怒之下只好将233赶回了空间。可怜的小肥龙委屈地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瘪着嘴眼泪汪汪的跑进空间里去了。
鹿鸣往回走了半晌,也没有看到景陌的踪迹,心里开始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种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直到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发现了倒在不远处的景陌。
鹿鸣心头猛然抽紧,急忙施展灵气飞身上前,将景陌从地上拉了起来。
景陌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一张脸白得吓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到了脖颈的位置,眉头紧锁,痛苦的表情一览无遗。
鹿鸣急忙拍了拍他的脸颊,开口唤道:“小陌,你怎么了?快醒醒!”
景陌仿佛仍旧沉浸在痛苦之中,丝毫没有听到鹿鸣的呼唤,右手死死地抓住鹿鸣的手,仿佛救命稻草一般,指甲都深深嵌入了鹿鸣的手心里,却仍旧不肯放开。
鹿鸣的手心被掐得出了血,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又被景陌死死拽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只好任由他抓着,然后将灵气灌注在掌心的位置,顺着景陌的手缓缓输送进去。
可遗憾的是,灵气根本就无法进入到景陌体内,仿佛被一层薄膜阻隔住了一样,刚刚到达皮肤相接触的地方就彻底中断了。
鹿鸣无法,只得再次呼唤着景陌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企图将景陌的神智唤醒。景陌似乎是听到了鹿鸣的声音,双眼微微睁开,眼眸里含着泪光,哀伤的看了鹿鸣一眼,抖着声音委屈地喊了他一句哥哥,却又闭上了双眼,再次陷入了梦魇之中,神情比之前还要痛苦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