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婆!受死吧!”
柳书未大喊一声,迅速跨步,灰色的布鞋从大红的裙底伸出,他一手拿符,一手掐诀,面露凶光,目的就是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手,可是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他顿时呆了。
“我......我还没打呢,你们跪什么?”
他背后,波涛汹涌的河面上,巨大的白色蛇头已经完全露在了外面,它看着伏跪在地上的众人,凶猛地一张嘴,獠牙外翻,猩红的蛇信子探出来。
以巫祝为首的众人抖得更厉害了。
柳书未反倒被他们吓的往后蹦了两步,正疑心着这是不是又是那阴险狡诈作恶多端的巫祝新想出来蒙人的点子,那白蛇却已越升越高,半个身子都从水里钻了出来,看见了背对着它的柳书未,猛地一低蛇头就想要咬住他。
一个温度极高的火球从天而降,直接砸在白蛇就想下嘴的当口,连湿润的泥土都被砸出一个深坑来,柳书未亦被殃及,重心不稳的往前踉跄了一下,最终因为衣着不便而摔倒,脸朝地。
吐出满嘴的腥泥,一脚踹开被压在身下的一个围观群众,柳书未再度爬起来,糊开两只眼睛上蒙的泥就往后看去。
一个十分熟悉的黑袍人正在不甚宽阔的河边与一条巨大无比的白蛇缠斗,男人使火,白蛇驭水,即使男人的火再厉害,一时半会也蒸不干整条洛河,所以可见的,男人居然隐隐落了下风。
柳书未一下便认出了那一人一蛇的身份,见男人不敌,立马一翻自己的衣袖,翻出一捆轻音线来,念动口诀,便将轻音线尽数朝那白蛇扔去,将它捆了个严严实实。
被缚的感觉着实不怎么美妙,白蛇立马便挣扎了起来,纤细的丝线眼看就要被崩断,柳书未额角渗汗,又变了个口诀,眼看就要被崩断的轻音线上红光一闪,却是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挣。
黑袍男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当下便唤出一大条火蛇来朝着白蛇袭去,白蛇仰天长鸣,声音刺耳,震动了原本就汹涌的河面,一堵水墙从水平面升起,挡在了白蛇的面前。火蛇却直接穿墙而过,虽威力损耗不小,可是仍然在白蛇身上留下了极深的伤口。
白蛇盛怒,再不留手,一下便挣脱了轻音线,柳书未受到反噬,气血上涌,吐出一口血来。
好容易稳住身形,见那一人一蛇又开始缠斗,柳书未重重的咳了一声,开始在四周寻找着什么。
终于,一个伏跪在地的老婆子被吓得失禁,浑身颤抖,被她藏在衣内的清心铃便滚落在地,柳书未赶紧过去将它捡起来,又似想到了什么,蹙着眉再往裙子上擦了擦。
做完这些,他才终于满意。便闭眼,舒展开身子,长吐了一口气,握铃的手猛地一紧,铜铃声响。
那一人一蛇的动作一顿,汹涌的河水亦然一顿,就连游散在天地间的灵气也蓦的一颤。
抬手、臂落、下脚、划圈、□□、右斜,是乐亦是舞,那人身形纤细高挑,一袭红裙翩翩,微润的长发飘散,随着一个个弧度颇大的动作而交替、撞击。
那舞还带些凝滞,并不流畅,但每个动作分开来看,都有种少年青涩如朝露般蓬勃的生命力。他的舞,他的乐,是能直击入人心的。不是舞姿有多美,而是那一次次虔诚的叩首,那一声声仿若呢喃般的哼唱,透露出的,是容纳万物的仁慈与平静。
乐声拂过,幽深的大山中,某个巨大的身影睁开了它的眼睛,刹那间如春回大地,浅淡的绿意自他周身而出,飞沿至群山万壑。
“巫......”
不知什么时候,痛苦地捂头的男人已经垂下了手,半张被黑袍遮住的脸上表情看不真切,只有那微微颤抖着的双唇能泄露他些许情绪。
他定定地看着那在一片泥泞中兀自起舞的少年,脑中的痛意早就被他忽略,取而代之的,是心里面涌起的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
是庆幸,是感恩,是痛苦,亦是仇恨。
他唇微开,又阖,抬手想要去抓到什么时,却见一道白影迅速的略过,一扬头就将那人囫囵吞下,然后迅速的回缩,头也不回的潜入了混黄的河水里。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迅速染上了赤红,死死地盯着那逐渐消失的漩涡,飞溅的水击到他的身上、脸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眨了下眼。
然后他挥手,一股无形之风起,扬起他的衣袍,即将归于平静的河面忽的就像被按了回退键,那漩涡朝着反方向旋转的越来越大,中心幽黑的深洞也越来越明显。最后,在河边一众人惊恐万分的眼神中,他飞身至河面上空,头也不回的窜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恩恩,抓虫时补小剧场~~~莫方
(笑)
☆、水底遇险
柳书未还沉浸在那种玄妙之境中呢,一不留神就被吞了,路过那很是吓人的蛇嘴,沿着滑腻的内壁往下滑,失重又恶心的感觉刺激着他的胃部,伴随着的还有越来越重的窒息感。就在他眼前发黑,胸肺都快撕裂时,身下靠着的软滑内壁忽的消失不见,他一脚踩空就要仰倒,腰部却被一物给缠上。动作太猛,让他禁不住惊呼,可方一张嘴,便灌下了一大口咸腥的海水,如一根根钢针般从他的喉咙、气管争先恐后的扎下,他忙挣扎求救。下一秒,一个富有韧性的巨大水泡便将他笼罩在了里面,带着点海草腥味的空气灌入他口鼻,驱散了死亡的阴影。
终于能成功从窒息中逃脱,还不待他挣扎着想要往上游,箍住他腰间的那物却已经拉着他往下沉,而且速度颇快,他一个不稳就跌到了那罩在他身周的水泡上,又被反弹了回来。这一来一回的就将他眼前的黑雾振散不少,迷迷糊糊能看清了,却仍旧只见一片漆黑,前方一个白影上上下下却始终距离不变。
辨出白影就是那条白蛇,而且那缩小不少的蛇尾正圈在自己腰间,柳书未惊呼一声,忙不迭的往后退,手上还不忘敲打着,企图让它吃痛放开。但是很显然,吃痛是不可能的,但是惊扰肯定有,白蛇回头看了他一眼,金色的竖瞳说不出是嗔怪还是宠溺的瞪了瞪他,然后蛇尾象征性的一用力,就将他绊倒了。
柳书未倒在弹性十足的水泡上,内心被白蛇那一个温柔过度的眼神席卷得如同乱马奔腾过的草原,摇头晃脑告诉自己那是个错觉时,背后忽的游过来一头体型巨大的白鲨,朝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两排锯齿般的牙齿嵌在牙床上,柳书未甚至能准确无误的看到其上未净的带血的鲜肉,然后,它当着他的面,咬住了一头有它半个那么大的银鱼,刹那间血色晕开,将整片水域都染成了血红。
这肯定已经不是洛河了。
他怔愣在原地,任由白蛇将他拉离,拉向更远、更危险的海域。
一人一蛇又行了不久,前方突然传来亮光,且有越发明显的趋势,柳书未定睛望去,就见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修建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周围是一个半透明的、和圈住他的这个大概是同材质的屏障。内里则摆满了无数发光的珊瑚和夜明珠,每个房子都是由白玉和金银砌成,在七彩光里折射出一片金碧辉煌。
白蛇拉着他直入那地,穿过那层薄若无物的屏障,便化为了人形。
宽大且剪裁合适的白色绣金纹长袍,精致且华丽,套在他身上更显贵气十足,就像那游戏人间的王爷公子似的,但是只要他一转头,这所有的旖旎幻想便会被人尽数丢之脑后。
无它,只因他那张脸实在太奇怪了,要说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也和普通人类相差不大,但他偏偏又长了一双鱼鳍耳,脸上布满了细小的五彩鳞片,额头上还长了两个小疙瘩,一张嘴,一口尖牙也吓得死人。
他圈在柳书未腰间的蛇尾收了回去,却又换了一只手来揽住,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伸出手——很正常的人类的手,轻轻擦去柳书未脸上的黑泥。
一下,又一下,待看清整张脸后,他堪称“温柔”的脸色一变,眼里凶光冒出,揽住他腰的手也改为掐:
“你是谁!宓妃呢?!”
柳书未先是被那尖锐的声音刺得浑身一颤,然后又被掐的吃痛,手脚齐上推开了他:“我不知道!”
白蛇的脸色越来越危险,脸上五彩的鳞片统一变为了火红:“你骗我!你和宓妃骗我!后羿......是后羿......”
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愈变高昂,周围的半透明屏障仿佛受到了重击,晃荡不已。柳书未被强烈的波动带得跌倒在地,紧紧抱住一块只他腰般粗的珊瑚,这时白蛇忽的化为了本体,张嘴对着柳书未长鸣一声,在他被震得耳鸣且头晕目眩时一尾巴拍过来,直接将他拍到了另一边的珊瑚丛里,头磕到一块圆滑的黑石,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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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书未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醒过来时白蛇已经不在了,他还在这个暂时安全的屏障里,周围是一堆能叫他后半生生活安稳无虞的硕大夜明珠。他不免见财起意,可是转念一想,还是逃出去最重要,所以就将一兜的夜明珠全扔了,改放了一些体积较小的金银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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