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怀中那人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双手无力的垂下,头偏向一边,仅仅能让他看到那微勾的唇角,浸在血里。
离开我就这么让你高兴吗?
他也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脚步渐缓,渐小,然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良久以后,男人嘶哑的吼叫声终于响起,长长的一声,就好像抽干了他胸腔里所有的气体。
我自问从降生以来未曾做过任何不利于部族之事,帝位你们想要,我亦然给了,可是你们还容不下我,杀我挚爱。我父母已死,兄弟不仁,身后已无任何牵挂,你们若是以我为魔为害,那我便入此道,若他日来犯,还望诸位谨记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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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盛鲤院,便见到了守在西厢房门口的姬如离,景月顿了顿,张嘴欲唤他,却被景夜打断:“你叫他干什么?赶紧去给师叔换药。”
景月呐呐的应了,端着伤药和新的绷带垂头往西厢房走着,至门口,那尊雕像一般的人动了动。她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深陷的眼眶,和其内布满血丝的琥珀色瞳子。
“他......”
景月咽了口口水,等着他的后文,景夜却又跟了上来,一手推开门,另一手就将她推了进去,不耐烦地骂了几句:“你跟他说些什么?晦气。”
言罢,自己也踏进了房,然后也不看门外那人,“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房间内已经有两人,一人坐于床边,一人站于其侧,两师兄妹走进去,恭恭敬敬的朝着两人躬身行礼。
“师父,峰主。”
问沐挥手唤他俩起身,然后接过景月手上的托盘,递到莫无雁手边。莫无雁拿了上面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乳白色的丹药来,伸手掰开床上躺着人的嘴丢了进去,又取了另一碗黄汤倒了小半碗,再一合下颌,便将药灌了进去。
内服完毕,又掀开厚厚一叠的锦被,拨开那人衣襟,露出缠满绷带的小腹。一层一层的拆,拆到第三层时,就能见到绷带上染上的墨汁一般的液体。
莫无雁蹙了眉:“这魔性也太强了一点,连小未子都没能压过它。”
景夜和景月俱苦了一张脸。
“那师叔他会不会有事啊?”
“大事没有。”莫无雁继续解绷带,待到露出那个碗口大小狰狞的破洞之后,再取了另一瓶药粉洒下,跟洒调料似的,伴随着的还有药粉触到墨汁一样的液体时发出的“滋——”声:“小事少不了。”
景月闻言更伤心了。
景夜却是愤愤:“都怪问离师叔!要不是他,师叔也不会伤成这个样子!”
莫无雁一边缠新绷带一边挑眉,问沐见状立马掉过头去教训两位徒弟,跟训鹌鹑似的。莫无雁绑好绷带顺便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后,见他还在训,便为两人讨了个饶。
“行了,你也别骂他们了,他们心疼小未子,干你什么事?”
然后又转头对着两师兄妹道:“这次也得亏是你们问源师叔挨了这一下,要是换做旁人挨了,现在就没命了,尤其是你们问离师叔。”
两师兄妹一脸懵懂,问沐便问了:“可是因问离身上的魔气?”
莫无雁点头:“小未子身怀山之灵,乃魔物克星,那靥魔入体之后只会他吸收同化,只是过程痛苦些,可若是换做问离,被同化的可就是他了。虽然小未子这次鲁莽了,可也不失为一种解决的好方法。”
问沐立马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似想到了什么,又问:“那问离现在身上的魔气......”
“急火攻心,伤心过度,懊悔不已,总之什么都好,被他自己吓出来的。”
“可有办法消除?”问沐蹙眉:“我见他那样,着实有些可怜。”
每天不吃不喝不睡不休息的站在那儿,又不敢进来,活像只做错了事情惹主人不开心的灵宠,还是超大型的那种。但是他又不是灵宠,还未至金丹期的修士,哪有那么好的体力给他耗?都七天了!而且他还被魔气折磨。
莫无雁却摇头:“没办法了,他已经被小未子养叼了,只能等小未子醒过来,不然他这魔气没法消。”
一是心结,解便需系者。二是事实,他纵使修为再高,演奏技巧再高深,也没有山灵傍体,奏不出柳书未那种效果来。
就如一盘清水煮鸡和宫保鸡丁,虽然用料都一样,可是因为后续添加了某些东西,和烹饪之人手法不同,最后呈现出来的味道也会天差万别。
要是姬如离没有吃过宫保鸡丁还好,可是一旦他吃惯了,再转头来吃清水煮鸡,不说是他,莫无雁自己都不能接受。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七天,等到柳书未腹上的大口子已经不再渗出黑汁后,在某一天黄昏,他终于悠悠转醒。
而这个时候,因为他昏迷的时间太久,导致原本几个忠心耿耿的陪床都生了懒惰的情绪,纷纷开了小差。他醒来后没见一个人,又觉腹中实在饥饿,而且因伤口未好全还有些痛,又痛又饿的他实在受不了了,就想出去觅些食顺便教训一下那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可方一打开门呢,就被映入眼帘的一张脸给吓到了。
那个瘦啊.....就像闹了饥荒似的,还又黑又黄,一双眼睛深陷进了眼眶里,眼中的血丝已经差不多将眼白全部占据,看起来可怖又可怜。
再看他身上,那身衣裳也该是许久未曾换洗了,套上身却像大了一圈似的,头发散乱地披着,发冠也不知掉到哪儿去了。要不是那身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魔气,他决计不会认为这人会是姬如离。
张口,喉咙却有些发涩:“师弟啊.....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似唤回了他的思绪,就见那张瘦得几乎脱骨了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丑,却也令人心酸。
“你......”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像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样的糟糕,而且,刚说完这一个字,他就脚下一个踉跄,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吓得柳书未赶紧去扶,可他自己也还是个伤员呢,提不起多少力来,这一下就把自己连累得也栽了下去,两个人滚到了一起,可疼可疼了。
他还想努力将自家师弟这具即使瘦成了一幅骷髅也依旧重量感人的身体从身上推下去,就听旁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年声,带着十成十的震惊与疑惑。
少年问:“师叔......你们在干什么呢?”
景夜和问沐的到来解决了柳书未当前一大患,叫他们将姬如离抬去他房里后,又向两人询问了他究竟是为何才会变成这副模样的,得出的结果让他很是气愤与无奈,狠狠瞪了两个没点爱心的师徒,便要拿出他纳戒里的编钟来为他驱魔。
问沐两师徒自然不会准,可惜柳书未虽性子软,但也不代表他没性子,而且通常情况下,他脾气还犟的很。景夜和问沐拦不住他,生生在旁边担惊受怕地坐了半个白日,直到姬如离身上魔气渐消,元气上涨,而柳书只是疲惫地捏眉角,没有出现英勇牺牲,龙体不支等情况后才终于放下心,撺掇着要他回房间休息。
柳书未却又不依了:“我师弟就半个月没照看到,你们就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给我剩了半口气在,我怎么还好离开?我今儿晚上就睡这里了,景夜,去拿被子来铺床。”
景夜瘪嘴,心里一万个不情愿,见柳书未气不过要自己亲自动手了,才急着抢过来上手。
问沐在一旁语重心长的劝他:“这不是我们都拿你师弟没办法嘛~峰主也是,要怪你就去怪他!”
柳书未一瞪眼:“他不靠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怎么信他的?没办法没办法,你就会说没办法,不知道把他打晕啊?拖走啊!你不最会干这种事了吗?”
问沐默......
这就是和兄弟吵架的不好了,你但凡一点鸡零狗碎的事都会被他记得,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拿来反驳你,把你压制得死死的。
他放弃了推脱责任和讲道理,破罐子破摔道:“好好好,这是我的错,我认了,等问离醒过来我亲自和他道歉可以吗?哥哥呀,你大病初愈就别折腾了回去好好休息行不?”
“不行。”柳书未径自坐到了床边,一双桃花眼下拉着,要瞥不瞥地看着他:“我说了我就在这儿休息,你别白费劲了,不如告诉我青云镇的事最后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给半魔人驱魔,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幸存者给送回去了咯。”
“没了?”
“没啦。”
柳书未一瞪眼:“那县令呢?”
问沐摊手:“我哪儿还能管到县令身上去啊......”
柳书未气得站了起来,伸手狠狠地指了他好几下:“鱼肉百姓,勾结邪魔的狗官,你居然放过他了?”
他说罢,抬手,指尖一点绿芒闪过,小山精立马从窗户口飞了进来,停在他肩头。
问沐见状面色一冷,伸手攥住了他的指尖,拧眉瞪着他:“你是不是被魔性感染了?”
柳书未却回:“人心可以单纯可以良善,却也可以毒如蛇蝎,暗如幽魔。有地方官员如此,一方百姓难活,我为何杀不得他?”
问沐一愣,身后却传来梨花木门被人打开的一声“咔哒”,伴随着的,还有莫无雁依旧清冷却好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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