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这种无时无刻不以占便宜为最终目的的相处之道,倒是让尤利尔逐渐放松下来。被自己爱着的人占便宜这种事,只要不多想就还能乐在其中。如果你要试探一个人是不是别有用心,那就只能装作沉沦在对方的圈套里。可是耳鬓厮磨、肌肤相亲,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尤利尔自己都有些分不清自己的沉沦是刻意为之,还是情不自禁。
轻轻靠在路西法身上,尤利尔尽量忽略掉此时精神和身体上那些莫名的疲惫,微微笑道:“阁下倒是自我感觉良好得很。”
路西法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发顶:“亲爱的,我想你了。”
尤利尔说:“如果我记得没错,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尚不超过十个小时。”
路西法哈哈一笑,“连多少个小时都记得,你还不承认想我了?”
听着他话语中的得意和笑声的愉悦,尤利尔虽然觉得有时间观念并不是一件值得这样开心的事情,却也没有再反驳他,只轻声说道:“随你怎么想。”
路西法扳过他的身子,轻轻捧住他的脸,眼中的柔情足够一个定力不足的人溺毙:“亲爱的,我有没有说过,你故作冰冷的样子非常可爱?”
好在尤利尔一向定力十足,静静回望着路西法的目光,他淡定地说道:“刚刚听说。并且由此我可以断定,阁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受虐狂。”话音未落,他唇上一痛,却是被路西法给咬了。
尤利尔猛地用力,想挣开路西法的怀抱。结果路西法将他抱得更紧,双唇抵在他的唇上。舔了舔刚刚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路西法的目光依旧温柔,声音却带上了低沉和喑哑:“不是受虐狂,谁会喜欢你。”
尤利尔有些气闷地看着对方,发现出于诚实的本性,自己竟然对他的说辞产生了一丝赞同,于是便无法反驳。
路西法显然看出了这一点,失笑出声的同时,将满满的笑意化作一个令人窒息的深吻。
尤利尔一边回应着路西法的吻,一边想着,自己这个样子,真是越发放纵堕落得彻底。
名为爱情的这种东西,一旦成为□□,尝起来越是甘美,便越是危险致命。
他早已明白这一点,并试图说服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虚与委蛇。然而他却始终无法欺骗向来清醒的理智。他知道,他的理智一直都游走于崩溃的边缘。他对路西法的渴望,令他痛苦又沉迷于当下。将手环紧在路西法的后背,迎着对方近似粗暴的侵入,尤利尔心想,他果然并没有他说得那样真心。
这真是万幸。
自由洞窟是一个基本毫无隐私可言的居住场所,因为这里的门板无一例外地菲薄异常。但造物最原始的需要从来凌驾于保护隐私之上,每逢日落月升,岩壁间回荡起来的各种异动声都会毫无保留地传进尤利尔异于常人的耳朵里。因此,路西法和他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咬紧牙根,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以免成为经过门前路人的娱乐项目。
他的这种做法,落在路西法眼中却变成了另一种理解,于是那个人变着法地折腾他,不遗余力地试图让他失去自持,然后听着他隐忍不住的低吟,恶意又满足地笑着。渐渐地,尤利尔便从路西法的行为和眼神中感受到了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恨意。
那被温情脉脉的眼神和看似无微不至的关怀遮蔽起来的恨意,看起来并不明显,却因为埋得那样深沉,反而显得无比强烈。
尤利尔几乎可以断定,路西法是认出他来了。
于是,他便放任了自己的沉沦。
既然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感情的陷阱,那他到底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呢。
在自觉荒谬的同时,他又感觉到几分欣慰。路西法现在已经可以识破他的伪装。无论对方是如何做到的,这终究是一件能证明大天使长能力的事实。
无视着被这种想法激起的痛意,尤利尔心想,这一切都是报应。
当初他伤得撒旦那样深,如今就让他用撒旦最想要的东西来偿还吧。无论是身体、灵魂还是爱情,他没有什么不能给的。
如果他们注定不能在彼此远离的地方安静地永诀,便让他亲手将自己埋葬。从某种角度来讲,这真是一种别样的幸运和幸福。
在得出路西法根本知道自己是谁这个结论后,每次被路西法进入和爱抚的时候,尤利尔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路西法对和自己做 爱这件事,抱持着怎样的态度。是得意于将对手玩弄于股掌,还是如他之前所说的倍觉恶心。
考虑到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都不会如此频繁地做同一件事来恶心自己,尤利尔判断答案是前者。
虽然这个答案并无法娱乐到自己,可尤利尔还是感觉到一丝可笑。即便已经成年,并且继承了撒旦的全部记忆,路西法的行为有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幼稚。不过撒旦即便活了几万年,也幼稚不减就是了。
这些日子,尤利尔又频繁地想起了天界和魔界尚未成仇的那些岁月。想起自己当年是多么无怨无尤地被撒旦支使着满地狱地跑,同他一起解决了数不清的麻烦。尤利尔以为当年自己那样做不过是为了三界的和平,可是如今想想,自己对撒旦也是纵容得可以。
这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撒旦能爱自己几万年,不是因为魔王有多么自虐,而是因为在两界和平的基础上,自己对他真的很不错。也许,就差撒旦一句表白,他们就真的在一起了。
可撒旦却始终没敢直接将这份感情宣之于口。哪怕是邀请自己共赴死地,他都说得那般隐晦,以至于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真正的意图。这几乎已经不能用感情的深沉来解释,而完全可以形容为一种智力的缺失。
路西法如今,也在做着同样弱智的事情。
用感情来玩弄别人,同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同样可悲又可叹。
即便如此,尤利尔还是不想揭穿路西法,因为他真的太贪恋他的温存。于是,尤利尔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难过的,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自己都不曾失去冷静和清醒。无论是当初的绝情,还是如今的自我沉沦,都是自己为了稳定心境作出的判断。在这样的认知基础上,尤利尔觉得路西法说的那句话不能更有道理。
一个活成自己这样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活着的意思。
永远追求正确的人,同一台被编码了正确程式的机器,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自己如此坦然地接受了必死的命运,而从未挣扎。即便正确的道路可能有很多条,可被命运安排好的那一条,无疑是最保险的。
为此,他坚决地拒绝了其他的可能。
在他意识到路西斐尔可能会动摇他的决定后,他便以最决绝的方式斩断了他和路西斐尔间的联系。
当年,他虽然身陷一种被命运捉弄的受害者的情绪中,但是那种情绪,也不过是他对自己残忍加害路西斐尔的自我告慰。
这样想着的尤利尔,再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平静。
很多人认为说服自己比说服别人要难,可尤利尔觉得,那些无法自我说服的人,可能只是对自己不够狠。
☆、命运的折点
经过接近两个月的努力,路西法在竞技中心和城南的声望都可以说是如日中天。看着那些霍普利斯住民围着路西法欢呼时的热烈场面,尤利尔心想,大天使长果然生来便是被人崇拜和喜爱的。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赢得他想要的一切。
比如,将尤利尔困在一个幻境中两个月。
这几天是竞技中心每年一次的决赛周,作为炙手可热的热门竞技者,路西法自制了无数悬念后最终拔得头筹,如今被一众崇拜者抬着游街。在鲜花与掌声中,路西法脸上的笑容亲切温和,赢得了无数热切又恋慕的目光。
远远地看了路西法一眼,尤利尔将头上的兜帽拉紧,转身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
自从来了命运之镜的领域,尤利尔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城南。今天他会出现在竞技中心,并不是为了替路西法庆祝胜利,而是他趁着路西法不得不连续留在竞技中心的这几天,去接触了命运魔镜。
鉴于每次尤利尔提出去破解法阵,路西法都会受伤或者出其他状况导致他们不能成行,尤利尔开始怀疑路西法将自己弄到魔界的真正意图。显然,鬼域结界的事在路西法眼中,并没有尤利尔早先认为的那般重要。路西法这一拖就是两个月的做法,实在令人不怀疑都不行。
所以,在装作被路西法弄得意乱情迷整日魂不守舍的同时,尤利尔偷偷做了很多事。而最终的目的,就是自己去搞定命运之镜与鬼域结界的连接。
命运之镜的法阵区是以命运之镜为中心,向周围呈辐射状分布。竞技中心只是它的一个入口,而城南的秘密通道则开在另一个方向。因此,即便尤利尔一路破解法阵直到走到了命运之镜的面前,也没有遇到一个人。
为求效率,尤利尔破解法阵的方法可以说得上是简单粗暴。在怀疑了城南先祖的身份后,他先是潜入了废墟中偷偷弄到了大量的骨灰,然后将它们制成了墨水,书写了大量的符文。在发现这些符文即便是在霍普利斯城内也完全有效后,尤利尔便又成了幻境外那个无往不利的战争机器。恢复鬼域的结界并不困难,毕竟他之前为精灵大陆做过类似的事。不过,在他破解法阵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导致城南密道的彻底坍塌,没有办法,他只能逆行通过了去往竞技中心的那片法阵,最后混在竞技者中间回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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