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萨麦尔睡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尤利尔忍不住望向了窗外。夜幕中,光耀圣殿的方向一片黯淡的死寂。路西斐尔应该已经去帕格特瑞领罚,在百年之内,恐怕都无法再涉足至高天。
将手摁在胸口,尤利尔难以抑制地抽了几口气,心想,我这不是没事闲的么。都已经失去了,是我亲手断送的东西,还想来做什么呢。
可他却无法抑制自己对路西斐尔的思念。
没有路西斐尔的夜晚,不知何时起,变得尤其漫长难耐。
为了不去想他,尤利尔一直在用无休止的忙碌来挨过这些长夜,他草拟了未来百年内需要整改的制度与条例,他修正了《神圣法典》的部分篇章,他甚至给萨麦尔做了一个储存空间的玩具。
可做完这些,他仍然还有填不满的时间。
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的做事效率产生了极大的怨念。
时间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它涤尽了爱恨,嘲讽着永恒,并永不回头。
拉贵尔一直觉得,曾经执掌过时间之力的尤利尔就像是时间本身。后来,由于魔神的去世,法则之力与契约之力发生了排斥,时间便被世界收回,尤利尔也不再如时间一样不可更改。
这些年,他看着尤利尔从不懂得私爱,变成懂得、进而深爱,接着亲手断送了爱情,然后便投身于无休止的政治斗争之中。他打压了帕瓦斯,将米迦勒调去了帕格特瑞,提拔了卫尔特斯,将卡麦尔提做天界防务总长官;他极端压缩了神圣议会的权限和人数,立下了凡进入议会者,必须有从事相关领域底层工作的经验、并有所成就的规矩;他改变了天界既有的教育模式,在每层天界都设立了学院,将泽贝尔天使学院更改成通过普通学校考核才能进入的高等学府;他剪除了生命之树大部分的枝桠,将树生天使的出生率降低到天族死亡率之下;他整改了审判之塔的结构,另设了监督机构和审查机构,专门监督天界的刑讯和赏罚;他修改了天界的《法典》,鼓励天族自己孕育孩子,保护了所有未出生的生命,包括非婚生子,却加重了对信仰不坚定者的惩罚,使得数不清的天族由于无法通过成年礼前的考验,而不得不降生到人界去历练;而成年的天族,则每满百岁,便需要再经一次考验。
不到百年的时间里,尤利尔将天族的数量足足减少了近七成。那是二十亿圣灵,来自各个阶级,如今都降生到了人界,做了一向被天族看不起的普通人类。
这种极端的做法,引起了神圣阶级和子阶级极大的不满,圣灵阶级虽然逆来顺受惯了,而且被减除的人口有九成都是来自圣灵阶级,但他们对尤利尔也是敢怒不敢言。对于来自四面八方的反对之词,尤利尔的态度就是:不服来战。当然,他的行为和态度高度统一,哪怕是智天使,也挨不过他几个光弹、一下直劈。简直不是一般的不讲道理。
拉贵尔不知道尤利尔想做什么,他猜到,也许亚列和雷米尔是清楚的。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尤利尔不希望他知道,那么,他便不问。因为拉贵尔了解同志和朋友的区别。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当尤利尔最后一处可以暂时忘记责任和理想的港湾,和他谈谈最近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赏景,扯扯今天的天气和明天学院食堂的菜单,吐槽一下桑杨沙最近又闯了什么祸,沙利叶又戏弄了什么人,萨麦尔又扔了多少情书,然后一起畅想一下他未来的儿媳妇会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或者小伙。
即便如此,尤利尔还是一年比一年变得沉默,双眸中的倦意也逐年加深。拉贵尔有时甚至只能借萨麦尔的光,看他几回笑脸。
说到萨麦尔,拉贵尔觉得那真是另一番惆怅。
由于生在一个风雨飘摇(并没有)的年代,萨麦尔比一般的小孩都要懂事和早熟。从他开始能走之后,尤利尔便将他送来了学院。
萨麦尔是尤利尔和路西法在魔界花汛期孕育的孩子,这件事在天界早已不是秘密。拉贵尔一开始还担心萨麦尔在学院会受欺负,便特意让沙利叶带着他一起上课放学。结果,他发现萨麦尔虽然长得像表面息事宁人的路西法,但性格却将他阿父学了个十成十,简直就是活着的战斗机器,真是站到哪里打到哪里。对于这种情形,尤利尔不但没有阻止还加以支持,教给了他儿子大量超越了年龄的战斗技,迅速就将企图欺负他的孩子都给打服了。
拉贵尔就想,大地天使,那不是负责生机和繁衍的吗?搞得这么有战斗力,这真的好吗……
尤利尔给他的回答是:“技多不压身,能打总比挨打强。”
拉贵尔觉得这个逻辑实在太过强大,只能服了。
不过好在萨麦尔的战斗之旅仅限于受欺负的时候。自从没人敢挑衅他了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十分乖巧的学生,像海绵一样吸收着这个世界的知识。他对知识的渴求程度,甚至感动了魔法狂人桑杨沙,俩人就这样成了忘年交。在当年的高等魔法研究院里,经常能看见一个衣饰鲜艳的智天使领着只到他膝盖高的炽天使做试验的场景。
有一次,桑杨沙在研究改良风系强化符文的时候,错手将萨麦尔给发射到了阿拉卜特的基座法阵。尤利尔将他儿子找回来的时候,脸色白得都可以当白色比色板使了。作为桑杨沙的老师,拉贵尔觉得特别的无地自容,刚想问尤利尔是不是哪里受了伤,就看见萨麦尔拼命向他眨眼摇头。
后来萨麦尔悄悄对他讲:“阿父在幻境法阵里站了很久。我想他是看见父亲了。老师你不要问他,他每次想起来那些事都会很伤心。”
拉贵尔在那一刻突然想起一句话,那就是“神为你关上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面窗”。萨麦尔确实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孩子,也难怪尤利尔在面对他时,总是能够笑得轻松又开怀。
而就算是这样好的一个孩子,随着他一天一天的长大,他看向他阿父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当孺慕变成爱慕,一切美好都变了味道。
所幸是尤利尔对于感情一向迟钝,可拉贵尔却无法对萨麦尔眼中偶尔会变得炽热的感情熟视无睹。
终于在有一次,当萨麦尔忍不住在尤利尔喝酒时舔了他的唇,尤利尔大概还当他是开玩笑,反舔回去后,看着萨麦尔瞳眸深处瞬间腾起的一抹艳色,拉贵尔将他单独约了出去。
萨麦尔对这件事矢口否认。可在拉贵尔的一再逼问下,负气说道:“我就是爱尤利尔又能怎样,我碍着谁了吗?”
拉贵尔不知道如何劝他,只能对他说了一句特别俗的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萨麦尔说:“尤利尔独一无二。”
拉贵尔又说:“可你给不了他想要的幸福。”
萨麦尔就问:“他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样的?”
拉贵尔便给他讲了尤利尔这几万年来的情殇。从撒旦讲到了路西法,讲到当年他们两个人在学院渡过的那一段幸福的时光,又讲到路西法忘记尤利尔后,萨麦尔就成为了尤利尔的精神支柱,这份亲情是尤利尔拥有的最后的宝物,如果连这份感情都变质了,尤利尔还有什么念头。最后总结说:“你这样,万一被他知道,他会有多绝望,你能想象吗?”
萨麦尔沉默了良久,然后目光阴沉地说道:“我明白了。我会控制我自己,不会让他看出来的。”
拉贵尔瞬间觉得自己之前的话都白说了。
拉贵尔不知道的是,对于萨麦尔的异常,尤利尔并非无所察觉。
萨麦尔长得太像路西斐尔了。那一天,他喝多了些酒,当萨麦尔的唇凑过来的时候,他一个恍惚,只觉得眼前就是当年那个爱着他的少年,差点儿就亲了回去。
尤利尔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的萨麦尔,一直是那样温暖又贴心,即便他长得很像他的父亲,可尤利尔从来都没有如那天般分不清他们父子。
在那一刻,他几乎被萨麦尔痴狂的眼神给定在了那里,待到缓过神来,萨麦尔已经被拉贵尔叫走了。而心知自己的呼吸乱了一瞬的尤利尔,由衷地感觉到了一阵彻骨的冰寒。
除了唾弃,他还真的不知道该给自己什么评价。
就在尤利尔为此烦心不已时,他接到了阿加雷斯的传讯,告诉他,魔界出了一件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未修改版,,本文主要在度娘那更得比较完整
☆、新事态
魔界出的这件事,其实早有征兆,可真正爆发出来,却是因为路西法从中作梗。
这些年,路西法在帕格特瑞,可谓是动作频频。他一边收买着被尤利尔逼得人心惶惶的神圣阶级,一边安抚着子阶级和圣灵阶级,另一方面也将手伸入了魔界。似乎终于开窍一般,他开始利用撒旦记忆中提供给他的便利,控制了魔界的一部分大恶魔,其中,就包括鬼王别西卜。尤利尔心想,贝尔芬格和阿加雷斯他们,应该也已经被路西法接触过,只怕不知何时就会在自己背后捅一刀。
尤利尔已经同阿加雷斯讲过利害,他相信为了撒旦,阿加雷斯不会对路西法透露他本来的意愿。但是,他却不能保证阿加雷斯不会为了撒旦反过来对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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