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坚一抖,故作镇定的说:“咳,伤者情况已经稳定了,只是腿是保不住了。留院观察,伤口容易感染化脓导致败血症,我们还得……”
“腿保不住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们延误治疗所以腿才没保住?!”
“哎哥!”
“伤者送来医院的时候膝盖以下已经完全分离,而且遭受的土方车这类巨型货车的碾压,伤口……”
“少他妈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腿呢!花了钱还接不上啊?!”
“刘原你够了。”严捷一早看到陈坚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刘原还得暴起来,可惜还是没制住:“医院里不能大呼小叫,你好好听人说话行不行?”
“他亏心他有理?!”
“我刚跟你说什么了?”严捷皱着眉,对丁鹏说:“你把他拉边儿上去。”
“哎哎,好好!”丁鹏知道大壮没了生命危险,当下也是放心了不少。他其实也早知道腿保不住了,毕竟不是刀砍的伤口那么整齐,土方车两个大粗轮子碾过去,当时就已经血肉模糊了。陈坚其实早就已经和他确定了手术方案,只是他心里没底又害怕,电话里一咋呼,刘原就误会了。
等刘原骂骂咧咧被丁鹏拉走了,严捷这才把视线落回陈坚身上:“对不住,吓着你了。”
陈坚抹了抹头上的汗,推了把眼镜说:“严捷,你这朋友是吃了炸药了?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逮人就骂?还给我扣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他这人就这样,我给你赔不是。”严捷朝手术室看了一眼,问:“人怎么样?”
“生命体征稳定,没有危险了,就是腿没办法,送来的时候创面太大皮缘又不规整,当时断定属于旋转撕脱,肢体完全分离,再植的条件很不好。”陈坚说:“当然我们一开始也没有对他判死刑,对残肢也做了处理,为再植做了准备。检查了之后发现股骨干粉碎性骨折,膝关节虽然在但骨折端会刺伤血管和神经,盲目保肢即便接活了,血供一回来肌肉坏死,到时候命都没了。所以我们也和家属沟通,保留完整的大腿做一个合理的肢体处理,减少病人痛苦。几个月以后安装假肢还是可以走路的,不需要再做手术。”
陈坚舒了口气,说:“家属也是很理解的,但是可能情况突发,他也比较慌乱,加上身上钱不够,情绪失控了一点也是正常的。”
严捷点点头:“之后还得麻烦你多操心,这几个都是我朋友,从其他小城市过来打工的也不容易,多照顾点儿。”
“你放心,不管是哪儿来的,医院和我都是一视同仁。”陈坚说:“接下来住院观察,我会亲自跟进,不会让他有事的。”
“太谢谢你了。”
“都是老同学,还讲究那么多。”陈坚终于是笑了,说:“我上回听谭越说,你托他给你朋友做了个眼睛手术,别就是刚刚这个吧?”
“啊,就是他。”
陈坚叹口气:“让你这朋友多收敛收敛脾气吧,要老这么火急火燎的,做几次手术视网膜都还得掉。”
严捷一下笑出声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去劝他。”
“行那我先过去了。”
“好。”
陈坚走了。
严捷走到两人身边,把刘原打量一遍:“怎么的?还乱想呢?”
“我乱想什么了?”
“人家没你说的那么狼心狗肺,已经尽力了。”
“都这个词儿,电视里我见多了!”刘原把围巾一拉:“同流合污,你也不是好东西。”
严捷只觉得自个儿真是冤枉,刘原这个状态,好像还真不像只是因为气丁鹏的事儿。他想了想对丁鹏说:“情况我都替你问过了,你要不自己再去找大夫了解了解?”
“好好!”
丁鹏一溜烟跑了。
刘原还在原地没动弹,严捷看着他的样子,蹲下身拉过他的手:“你放心吧,我永远不会让你像这样担心我的。”
刘原一愣。
居然被看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短篇,点图穿越~
☆、61
刘原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容易就被严捷揭穿了心事,只是他也不答应,也不反驳,就那么坐在地上低着头,看着脚下干净得能照出人脸的光洁地砖。
刘原心里很难过,扶着额头低声说:“我想象不了,如果哪天失去你,会怎么样。”
严捷没有料到刘原会对他说这些话,毕竟,他对刘原所有的付出与包容,刘原向来都是欣然接受毫无愧疚。从未从他嘴里听过一句甜话,哪怕只是‘我想你了’。
“严捷,我心里空落落的。”刘原皱着眉,想起之前严捷从狼族手中把自己救出来时,伤得那么重都不能去医院的情形。当他一无所知只顾愤怒严捷的欺骗时,严捷却为了他徘徊在生死边缘。
如果那个时候稀里糊涂的失去了他。
刘原无法想象。
严捷其实很懂刘原,他一直都知道刘原就是个脑子里装不下事儿的人,自打返乡那么一次回来,做什么都是无精打采。他心里头有着一股火,憋着上不去下不来,陈坚正好撞在他这个枪口上,被骂得莫名其妙。
刘原需要一个宣泄口,需要有人安抚他替他整理,可偏偏他自己拉不下这个脸,把自己折磨的筋疲力尽。
严捷也不顾地上是不是脏,坐到刘原身边:“何止你无法想象,我也无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我不敢想如果哪天你突然不见了我要怎么办,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尽量让你开心。”
刘原听着严捷的话,这才终于明白严捷为什么之前那么坚持的想要和他一起回家,不仅仅是想要见一面而已,更是要一份稳定的认可。所以严捷一次次问他去不去英国,一次次认真的和他说结婚的问题。
看似安稳平静的生活,其实处处都有不确定性,无法想象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结婚对两人而言都是必要的。
他们都是男人,相互之间能够维系住关系的并不仅仅只是感情,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可能破坏两人之间脆弱的联系。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除了彼此的信任,其他什么都没有。
家人的认可,婚姻的认可,都是必要的。
刘原摇着头,心里难过极了:“我妈打心眼儿里接受不了你,我说服不了她,可我不想就这么跟你完蛋。”
“我昨天就和你说了,没主意的时候,为什么不想着依靠我一下呢。”严捷笑笑,拉过刘原的手轻声说:“如果你妈愿意,那你和我一起去英国么?”
刘原苦笑,眼睛有些涩:“结婚,下辈子吧。”
大壮过了危险期,之后就只需要留院观察就行了。刘原听了严捷的话,认认真真给陈坚赔礼道歉,陈坚到底是大夫,性格脾气很好,从一开始就没有揪着不放,大大方方原谅了刘原。丁鹏一直留在医院照顾,刘原担起了食补的任务,毕竟他就丁鹏这一个拜把子哥们儿,更是看着这俩人可怜就想起他自个儿和严捷,所以特别卖力。
过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是确定不会感染,这才从无菌病房撤了出来。
那天刘原正在医院陪这俩人聊天,严捷来了个电话。刘原瞅了眼时间发现正好是他下班时间,跑出病房把电话接了:“什么事儿?”
“刘原,刚刚院里开会,要求所有主任级不分科室集体去J市开会,晚上就走。”严捷说话挺平静,听着一点儿也不像什么大事:“我不能来接你了,你一会儿打车回去吧。”
“哦没事儿。”刘原说:“你去几天?”
“应该后天就回来了。”严捷说:“买菜钱我还是给你留老地方了,你自个儿拿。”
刘原也不在乎那个,含糊答应两声:“行吧,你小心点。”
“你担心我?”严捷的声音听着像是在笑:“来,说句好听的,让我高兴高兴。”
“好听的,什么好听的?”刘原眉头一挑:“你要不回来你的车和房就都是我的了呗。”
“让你说好听的,谁让你说这个了。还有,车我得开走,我不喜欢坐火车。”严捷耐心极好,吊着电话不肯挂:“我给你说个样,你跟着复读一遍。”刘原这还没开骂,就听严捷说:“亲爱的,我会想你的,开完会要赶紧回来,自己路上小心,我爱你。”
刘原顿时一身的鸡皮疙瘩,掉地上简直都堆起来了:“我操,恶不恶心啊你。”
“刘原。”
“行了行了行了,想你想你,赶紧滚吧。”刘原不耐烦的打发他。
“不怕我不回来了?”
“你不回来试试。”刘原嗓门一高:“给老子按点回来!”他说完,自己先果断挂了。把手机揣兜里进了病房,见丁鹏和大壮正冲他乐:“笑什么啊你们俩。”
丁鹏笑着说:“哥,太甜了你俩。”
“滚蛋。”刘原吼他:“少他妈给我嘴坏啊,抽死你信不信?”
“严大夫要去哪儿?”
“J市开会。”刘原说:“也就去一天,后天就回来了。腻歪得跟什么似的,老子过年走一礼拜也没见他这么矫情。”
“你走和他走不一样。”丁鹏说:“他这么一走,你不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