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哥哥戳破蹩脚的威胁,斐亚宁对着手机狠狠翻了个白眼,又和斐亚然拌了几句嘴后,这才略显羞涩地对斐亚然道:“哥,其实我知道你那边现在时间很晚……但今天是我第一次试穿婚纱,我想让哥哥,第一个看到。”
“哥,你看我现在,好不好看?”
这么说完,她赶忙把手机固定在某处,而后拖着婚纱向后小跑了几步,让全身都显示在屏幕中。
富丽堂皇的欧式建筑中,一身雪白曳地婚纱的斐亚宁,难得对斐亚然露出恬静羞涩的笑容,眼底闪烁着小小的骄傲,和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幸福喜悦。
此时此刻,她在向最最亲爱的哥哥,希求来自至亲的祝福。
伸出手指,隔着屏幕,斐亚然温柔抚摸着妹妹戴着美丽花冠的长发,唇角带笑,眼前却渐渐蒙上一层明亮的水光,“我的妹妹,从来都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孩。”
屏幕另一头,远远传来斐亚宁得意的笑声。
“哥哥会送你一份最美好的结婚礼物,全世界独一无二,只属于你一人。”挂断电话前,斐亚然笃定地对斐亚宁道。
然后,在斐亚宁再一次“哥哥哥哥”的好奇声中,果断结束通话。
屏幕瞬间黯淡下去,他脸上的笑容,也倏然消失不见。
斐亚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确切地说,是从今晚走红毯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十分不对劲。
再加上后来在庆功宴中,他又喝了不少酒,能坚持清醒和斐亚宁讲完电话,已经用尽了他仅余的力气。
胸口还是不太舒服,斐亚然几乎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突发了心脏疾病,冥冥中却仿佛有什么在告诉他,真相并非如此。
在沉重的眼皮彻底合拢前,斐亚然终于把断断续续编写半晌的短信,发给了斐亚宁——
“帮我照顾好爸妈。”
指腹按下发送键的同时,他就疲惫地合上了双眼。
待系统提示“短信发送成功”时,他已经彻底沉入梦乡。
安静的,无边的黑暗。
他在这里沉睡了不知多久。
意识尚还混沌,迟钝的大脑,却渐渐察觉身体似乎有些发热。
他不舒服地微蹙起眉,在黑暗中不悦地翻了个身,不想竟然没有成功,反而因此带起体内一阵陌生的骚动。
身体越来越热,他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唇,想要借由黑暗冰冷的气息,缓解体内的热度。
颈上却蓦然传来一阵疼痛。
心底一惊,一股冰冷的寒意也紧随那疼痛而来,瞬间浇灭了体内那股无名火。
“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淡雅无波的熟悉嗓音,忽然自耳边响起。
明明并不洪亮,却振聋发聩,让斐亚然的大脑瞬间清明。
黑暗潮水般褪去,转瞬化作无边飞雪。
狠狠咳出一口雪水,斐亚然终于从层层梦境中,彻底苏醒过来。
目之所及的不远处,一身火红的凯恩正双眸紧闭地躺在雪中,显然也着了道。
近在咫尺的地方,却有人,正牢牢挡在他身前。
绣有精美金色图腾的精灵族长袍,几乎要与漫天白雪融为一体的雪色长发,坚实优雅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间,斐亚然几乎就要唤出“安斯老师”来。
那人却在此时微微侧过身,垂眸向斐亚然看来。
“终于舍得醒了?”翠绿色的眸底,暗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悦。
斐亚然微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银?”
第136章 秀爷霸气侧漏
自两百多年前艾泽拉斯受到重创之日起,斐亚然就再也没见过银。
他也曾向星轨打听过关于“银长老”的事,但即使是拥有拉斐尔记忆的星轨,对于“银”这个名字,也根本闻所未闻。
这让银的身份,变得既神秘,又可疑。
但因为曾经毕竟与银朝夕相处过三十年,银在那段日子里,对待他也一直亦师亦友,所以即使对于银身上的疑点心存疑虑,斐亚然却也还是没有把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事,往坏的方向想。
甚至与此相比,他更担心银的安全——
如果银确实是精灵,在艾泽拉斯近乎毁灭的当年,银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根本不可能一直未归;而如果银的身份确实有问题,在斐亚然身边潜伏那么久,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忽然失踪。
所以,无论从何种角度想,最终结果都偏向于银遇到了什么阻碍他出现的突发事件,所以这么多年来,才一直没有丝毫踪迹。
发觉斐亚然眼底的惊异和关切,银紧皱的眉略微放松了一分,轻轻应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紧接着,他宽大的袖摆,就忽然被斐亚然抓住。
“这么多年,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银发红眸的美貌青年,如此蹙眉问他。
薄唇微抿,虽然明白对方完全是出于关心才会表现得如此,但银现在却并没有心情,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慢条斯理地把袖摆从斐亚然手中抽出,银的目光忽然在斐亚然的脖颈和胸膛流连而过,“比起问这些,你现在更应该把自己的衣服穿好。”
斐亚然闻言,不由得怔了下,顺着银略有些微妙的目光,垂首看向自己身前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胸前的扣子竟然被解开了不少,原本包裹得严丝合缝的脖颈和小半个胸膛,此时正没有丝毫遮挡地袒露在空气中。
斐亚然的脸色,顿时黑了。
仔细回忆着片刻前那一重接一重的梦境,斐亚然一边扣扣子,一边整理思绪,直到手指不小心触碰到颈间时,才忽然被一阵刺痛,吸引了注意力。
想到在最后那个满是暗色的梦境中,感觉到的疼痛,斐亚然手指微顿,立时在面前幻化出一面晶莹剔透的水镜。
这一看,顿时让斐亚然微微瞪圆了眼睛——
镜中银发红眸的青年,虽然仍是自己早已经再习惯不过的精灵外表,面色却与往日白如美玉的模样完全不同,反而如同春日枝头怒放的桃花,泛着显而易见的淡粉,眼中也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氤氲朦胧的暧昧水光。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让斐亚然惊讶的,最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喉结之下一寸的位置,那个令他感觉到刺痛的地方,此刻正大喇喇躺着一枚淡红色的吻痕,上面还残留着金红色的血迹。
脸色一时间黑沉如墨,斐亚然立刻给自己套了个治愈魔法,却不成想,魔法对那伤口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掏出双剑给自己刷了个祛除负面状态的“跳珠撼玉”和回血的“鸾翔舞柳”,那细小的伤口也还是没有愈合。
如此,斐亚然心底的怒气值已经彻底到达顶点。
挥手拍碎水镜,在用手帕把那一小块儿皮肤擦洗到差点破皮后,斐亚然终于起身来到银身旁,目光复杂地看向此刻正被银制伏在雪地中的雪魔。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
意识昏沉的凯恩和明显护着他的银,显然都不可能是对他下手,所以,罪魁祸首只可能是一个人。
垂眸看向正一脸不安看着自己的雪魔,斐亚然沉默半晌后,终于低叹出声,“你让我失望了。”
原本,因为他们都来自地球,曾经是师徒,且都有过相同的倒霉经历,即使雪魔是魔族,斐亚然也从没想过主动伤害对方。
但很显然,这个相认时还一脸亲热叫他师父父的雪魔,并非这么想。
在被那忽然冒出来的精灵,一脚踩在脚下时,雪魔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他不是没想过斐亚然在醒来,发觉这一切后,会有什么反应,甚至早就换上了最皮糙肉厚的阵营奶装,就怕师父恼羞成怒直接拿双剑剁了自己。
但他根本从未想过,师父会用那种黯淡复杂的眼神看自己,告诉自己,他对自己很失望。
说起来可笑,在他还不是雪魔,还没来到这个操蛋的世界,还是地球上那个整天泡在游戏中血雨腥风的大学生时,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一个人,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和“翡翠”的相识,完全是一场意外。
雪魔从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即使在那些爹不疼娘不爱的年少岁月里,他也依旧凭着父母给的钱,把自己养得很好。
从小他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为了从老师和同学的父母那得到关注和赞扬,小小年纪他便学会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上到八十岁奶奶下到幼儿园小朋友,只要他想,就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
因为此,他的人缘一直很好,即使从未得到过父母的爱,也仍活得十分滋润。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以虚假的姿态,面对所有人。
这偶尔会让他感到厌倦。
穷极无聊的时候,他接触到了网络游戏,然后他忽然发现,在那个虚拟的所有人都躲在角色背后的平台中,只要他不说,就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他是谁。
所以,就算他不笑,不说话,心情不好时随便开红欺负弱小,抑或把整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只要一拔网线,他就还能继续过他风平浪静的顺遂生活。
于是从那以后,游戏便成为他发泄一切生活中不满和压抑的渠道,现实中他越乖巧懂事,游戏中就越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