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乌云下的月光终于抓住了一丝空隙,透出了了一道清冷的光线,在光线之下,只能看清牌位的最后一个字“云”。
月光稍纵即逝,就在同一时间,那怀抱首级之人也已经消失不见,清冷的灯火一瞬熄灭,再无光亮,一切又浸没于黑暗之中。
慢慢地从灵堂的后堂爬出了一个人,他连滚带爬地往外冲,随后惊慌大叫一声,跌跌冲冲地跑了出去。一路狂奔,仿佛一停下来他就会没命似地。
他跑到实在跑不动了,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他惊恐地抬头看着四周,他大口大口吸着气,随后仰面躺在地上。睁大着眼睛,仿佛所有劫后余生的人一般,面无人色。
此时在他的边上出现了一双穿着绣鞋的人,他转过头看着那个人,严重的恐惧再一次笼罩全身。
虹翘低下身子推了推那人说:“喂,你到底怎么了?为何躺在此处?”
那个人看着虹翘的脸,直呼:“救我,救救我。求求你救我。”
虹翘只见那个人扑到她的身上,她吓得连忙倒退。那个人扑了个一空,直接摔倒在地上,虹翘说:“你不要扑过来呀,到底何事,你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那个人露出惨白地脸说:“无……无头鬼……无头鬼索命啊!”
那人话音刚落,突然间从他脖子处开始出现一道红色的痕迹,就那一瞬间。他的头就掉落在了地上,滚到了虹翘的脚边。
虹翘惨叫一声,便晕倒在地,同样倒在了那无头尸体的边上。
“胡公子在府上吗?”
胡悦在收拾自家院子内的菜,抬头看去,来者是虹翘的侍女小英。
胡悦站起身迎了上去:“小英姑娘,来此可是翘儿有事?”
小英探了探头说:“咦,怪哉,小姐不是来此找公子了吗?”
胡悦疑惑问道:“她来我这儿?”
小英点头道:“没错,小姐昨个收到了一封信,匆匆就出来了,说是找你商量。”
胡悦为之一愣道:“什么信?”
小英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落款最后一个字是‘云’字。”
胡悦的脸沉了下来,他有些着急说:“你家小姐是何时出来的?”
小英道:“昨日戌时,她用过饭就走了。”
胡悦心中隐隐感觉此事不妙,小英见胡悦沉默不语,心中也焦急起来,她捏着手里的帕子盯着胡悦等着胡悦拿主意。
胡悦说:“我先和你往回走,沿路打听一下有没有昨日见过翘儿的人。”
小英点着头,就在胡悦要出门的时候,此时却又有人找上了他。
衙门的左一棋不知何事居然也踏入了观情斋。
左一棋不愧是衙门师爷,抬头看了两个人便开口道:“公子有急事,便先请自便。学生来日再访。”
胡悦眼珠子一转,他连忙拉住想要往回走的左一棋道:“先生留步,我这儿真好有一事想要麻烦师爷。”
手里领着一盒子糕点本来是登门找胡悦时期的左一棋却被胡悦喊住了帮忙,他微微笑着说:“有何用得到学生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
胡悦拜谢后便开口:“这位姑娘的小姐乃是京城著名的花魁娘子红翘姑娘,昨日红翘姑娘来我这儿的路上就不见踪影,至今未归。”
左一棋手里提着糕点,他发现胡悦已经双手伸出了替他接物了,为之一愣,随后马上大方递了过去说:“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胡公子笑纳。”
胡悦爽快地结果了手,放回了屋子内,他说:“在下先找人,先生……”
左一棋摆手道:“此事我同公子一起去看看,也许能略尽绵薄之力。”
三人不再多言,便由小英带路,沿着红翘习惯的路线往回走。一路打听出了离船舫最近的香料儿铺子知道红翘昨日的行踪外,来回走了两遍依然了无音讯。
小英已急的哭了出来,胡悦不再继续无用功,他对小英说:“你先回去,告诉船舫的妈妈莫要担心,此事衙门的左师爷已经知晓了。些许红翘已经回了。”
小英抹着泪点头,拜别二人便回去了。
街边只余下胡悦和左一棋,胡悦开口道:“先生的看法?”
左一棋依然恭恭敬敬地,他笑着说:“公子的看法?”
胡悦说:“翘儿应该是出了门之后沿着金水河岸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左一棋笑着说:“公子高见,半柱香内之后红翘姑娘便不再有踪迹,这样的话只剩下两个可能性。”
胡悦道:“其一乃是红翘忽然折回,但是却没有回到船舫。”
左一棋道:“其二乃是红翘姑娘被人带走了。”
左一棋进一步说:“可是……带走她的人却是凭空消失的。”
胡悦认同地点着头,他眯着眼说:“我们一路走来,只有黄家香料铺子的掌柜子说见过翘儿,还在他那里买了两包子苏叶和一些丹桂香粉子。而我们在离开金水桥不远的地方,在地上发现了些许丹桂香粉末儿。沾有粉末的脚印只有一处,你我查过,并无其他了。”
左一棋说:“说明红翘姑娘在那里,非自愿地被别人给弄走的,所以地上才会有香粉,而紫苏掉在地上不会散,估计是被路人给捡走了。这样说明虹翘被掳走有些时候了。”
胡悦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粉墨,他说:“丹桂的香味外还有些许其他的东西。”
左一棋也低下身子,果然在地上还有些红色的花瓣儿,这花他没见过,只是凑近闻了闻摇头道:“学生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胡悦捏了捏手指,擦掉粉墨说:“这是石蒜,可以入药,但……”
左一棋拍了拍衣摆继续等着胡悦说下去,胡悦龇牙说:“但他还有一个说法,叫做彼岸花,城外人都管他叫死人花。”
左一棋连忙拍了拍手,像是沾染晦气似地。胡悦也只是摇着头,他低语道:“这上头的含义,我还弄不清,师爷现在可以说说来府上有何要事?”
左一棋拱手道:“是这样的,最近衙门发现了几具尸体。但是尸体都没有头颅。”
胡悦微微一愣,左一棋说:“但是排查之下,发现那些尸体并没有被人行凶寻仇的可能性,但是如果单单只是匪徒,为何尸体都要摘掉脑袋?莫不是为了掩盖死者身份,但是其中有一个死者因为身上有胎记,所以便已经确定了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一个少有些田产的员外郎。东市郊外有一处房产。”
胡悦说:“断头?尸身在何处?”
左一棋道:“这就是我要来找公子的原因。”
左一棋一摊手说:“现在连尸体都没了。”
胡悦嗯了一声,左一棋说:“我们的人找到的时候尸体都还在,但是过了一夜,尸体就消失了。无尸首也无法断案。”
左一棋看了一眼胡悦,便摆正姿势,拜谢道:“我想此事公子一定有所兴趣,所以前来求教。”
胡悦说:“现在我还不能确定虹翘和此事有关系,如果真的有所牵连,那就棘手了。”
胡悦说:“先生既然和楚公子有交情,为何还要绕远来找我呢?”
左一棋笑道:“公子说笑了,那位大人怎是我一介书生能够攀得了交情的呢?”
胡悦说:“哦,既然左先生如此说了,那悦自是会尽力帮忙。只是这件事情我要多说一句,可能非人世间所能明了。”
左一棋低头深思,他说:“胡公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就难办了。”
胡悦眯着眼说:“但是却是人为的。而且如果我猜得没错,此事你要从早些案子着手。那些死者的身份都得搞清楚。”
左一棋一边听着一边默默点头。
胡悦又说:“我这边耽误之急还是要找到翘儿,如果她与你的无头公案有牵连,那么可真的是凶险万分了。”
左一棋愣了愣,他说:“莫非公子已经有了打算?”
胡悦说:“打算有,还得细处琢磨,就担心出岔子。”
左一棋笑道:“美人有劫难,看来传说中无情书生也非无情呐。”
胡悦微微一笑也不反驳,也不在乎他的玩笑,拱手道:“那先生就先回去,我自会查访,有了消息便会和先生汇合。”
左一棋抬步要走之际,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愣愣地看着胡悦,胡悦不明所以,开口问道:“先生还有何事?”
左一棋鬓边流汗,他说:“公子说此事非阳世间所能理解?”
胡悦说:“只是一个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
左一棋白着脸说:“那……请公子回头……”
胡悦转身,发现一个穿着白麻布衣,长发遮着面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个刚死不久之人的头颅。头颅表情狰狞,死时应是惊恐万分。
胡悦也是被此吓了一跳,但是他定眼再一看,那穿着白麻布衣的不是别人,正式虹翘。
胡悦撩开虹翘的头发,虹翘目光恐惧,看似神情已经陷入了疯狂之态,她睁大着眼睛,不停地抖着嘴唇,暂不知身上是否还有伤,但是这样的摸样已经不再是平时的虹翘了。
胡悦连忙道:“翘儿?翘儿发生何事?”
虹翘像是看不见胡悦似地,她不停地低语,之后便失控地喊道:“无头鬼……无头鬼索命……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