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着楚珏,冷笑道:“他已经吃了这里的东西,只要吃了就只有一个下场。真难得能让您露出这样表情的人,我也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滋味啊。”
楚珏依然没有回答他,只是那人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移动或者借魂了。他就像是被冰冻的水一样。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浑身开始颤抖,仿佛身上有一座山一样的沉。
楚珏低头看着倒在自己胸前的胡悦,轻轻地摇了摇说:“不是让你别吃吗?太贪心了。”
那个人被楚珏的态度激怒了,为了做最后一搏,那些蠕动的尸体像是感受到他的愤怒以及露骨地恐惧,像是有生命一样扭在一起,挡在了他和楚珏他们之间。
胡悦费力地睁开眼睛,楚珏依然撑着他的腰,胡悦拉着他的胳膊说:“看来这局我输了。”
楚珏温柔地凑近他耳边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
那些像是墙壁一样的尸体,朝着楚珏他们伸出了许多的手,那些手像是钩子一样,向着他们挥去。
楚珏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因为尸体的阻隔,他们已经看不见那人的脸。
胡悦微微抬头,他只能这样看着楚珏,这样的冰冷地表情,他非常的陌生。那样的楚珏他并不认识。
楚珏一点都没有理会那人的话,他冷冷地开口道:“其罪之一,擅离职守。”
他朝着尸墙壁走了一步,就听到尸体像是发出了野鸡一般的叫声,随后开始一点点坍塌。
那些尸体开始渐渐的腐烂,血肉像是浆水一般往下融化,透过这样层层叠叠的尸墙,胡悦看到了那个人的眼睛,在那双落寞凄苦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其他的神色,害怕,他非常害怕楚珏。但是却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楚珏再开口:“其罪二,擅扣死灵。”
融化的尸体像是泥水一样,掉落在地上,但是却依然像是有生命一般的蠕动着,朝着那人靠去,那人的下半身已经被这些尸块所覆盖。无法动弹半步。
那人捂着脸,他颤抖着想要开口求饶,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开口。
楚珏看着他,冰冷地说:“其罪三……”
就在那一瞬间,忽然从那堆尸骸中窜出了一个人,那个人拼命地拨拉着那人腿上的尸块,那些尸块则更加疯狂的蠕动和缠绕。
胡悦认出了那个打着灯笼的人,他的身体已经不完整了,只剩下一半个身体,但是却依然用一只手拼命的拨拉着。
那个人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却没有一句话,但是那双眼眸却没有半分的恐惧。
尸体很快就被覆盖住了他们,他只帮助他争取了非常短暂的时间。那人回望这楚珏,她的眼中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恳求。
楚珏却依然开口道:“其罪三,幻化人形,为祸人间。”
话语刚落,男人也已经被尸体全部覆盖,随后在尸体中窜出了一束火焰,火焰是蓝紫色地,在尸骸之中依稀可以看到白色的灯笼纸糊和竹架。火焰越烧越大,那些尸骸全部燃烧了起来。
直到燃烧殆尽,那团火焰依然没有熄灭,楚珏拿出了一个白玉瓶子,随后火焰便吸入了玉瓶之中。
但是就在进入之际,胡悦分明听到了一声哀叹。不知那声哀叹倒是是源自于谁的。
胡悦冷得直哆嗦,却依然开玩笑道:“楚兄这次算我输了……”
楚珏抿着嘴,胡悦见他依然没有行动,想要往回走。楚珏一把拉回他,他皱着眉说:“给你的东西是让你保命的,不是让你给别人保命的。如果我来的再晚一些,明年的今日我只能去你坟头给你祭酒上香了。你就那么想死吗?”
胡悦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他说:“我如果真的能死,那也是造化,能喝酒喝死那也是一种福气了。”
楚珏无言地摇着头,胡悦说:“那个女孩你准备如何?”
楚珏说:“一切只看天意。”
胡悦说:“我喝了酒,你又如何救我?”
楚珏叹着气一把把他横抱起来,楚珏说:“闭上眼睛睡吧,只要有我在,你就死不掉。”
胡悦苦笑一声,只觉得楚珏身上的暖气传递到自己的身上,一丝一毫地抵御着那严寒,便沉沉地陷入了沉睡,在睡梦中,他听到了雨水的冲刷声音。
在河岸边,亮着一盏昏暗地灯,这盏灯是这里所有的光源,昏暗但是却唯一。大雨冲刷,但是灯火却不灭,河水拍打这岸头,这样的夜又冷又黑。
在灯火之下却有着一个人,他蹲坐在岸边的树下,只有一盏灯火照着他,斑驳得树影落在他的脸上,看不清摸样,他仿佛和这个河岸融为了一体,但却又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胡悦看着他,他却看不见胡悦,他一直守在河边,不知道在等什么。胡悦想要问他,但是却无从问起。
灯光恍惚之间,胡悦隐约发现这盏灯照出了一个人的影子,他身着白衣,浑身有着幽幽的冷光,如月一般。但是却冷的要命,他站在那人的身后,一样看着河岸。两人一动不动,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胡悦,他的目光落寞而哀伤,他指着河岸,随后又指着那个人,胡悦只能隐约间听到他的话语:“他等了很久……我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人,如果他要等的人来了,他亦会离开此处。这里只会剩下我一个人。”
胡悦问道:“那么你想要留住他吗?”
那人歪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一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他喃喃道:“要留住他吗?如果那个人不来,他是不是就会永远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呢?”
胡悦觉得自己越来越远离那个河岸,白衣男子超他看了一眼,便有转头看着河面,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胡悦感觉自己正坐在一艘船上,船身摇晃,他闭上眼,想要继续睡。
“公子?公子你醒了?”
胡悦再一次睁开眼睛,看到虹翘靠在床边,而他整个人则靠在楚珏的身上。楚珏也刚刚从梦中醒来。
他看着虹翘说:“我醒了?”
虹翘认真地点头说:“公子可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若不是楚公子一直陪着你,我都要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呢。”
胡悦捂着头,他朝着身后的楚珏说:“看来这个赌,我输了。”
楚珏依然板着脸,颇有怨气说:“如若不是我看时间不对,否则你就回不来了。”
胡悦哈哈一笑,他撑起身子说:“你用了什么法子帮我逼出体内的寒气?”
楚珏含笑着看了看边上的白玉瓶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自然是用黄泉灯虽然极度阴寒,但是它的灯芯却是级阳之物,乃是三昧真火所燃。”
胡悦捂着头,他看着自己的手说:“看来这次又死不成了……”
虹翘连忙捂着胡悦的嘴说:“公子莫要无言乱语,什么死不死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晕过去,然后……额,楚公子就这样抱着你……躺了很久……”说着说着虹翘脸也红了起来。
楚珏却丝毫不介意,他说:“如若不是这样,贤弟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说不定就这样睡一辈子。”然后他凑近胡悦的耳旁,极轻地冷笑说:“贤弟你也死不掉,就这样睡一辈子也好,那就由我为所欲为也是甚好。”
胡悦只觉得浑身又似喝了那黄泉酒一般浑冷彻心骨,他打了个哆嗦。看着楚珏的眼神,吓得脸色发白地干笑道:“楚兄……说笑了……”
楚珏这才放开他,从床上先来,走到桌边给胡悦沏了被茶说:“为什么你会选择那个孩子?明明如果你进入那个方鄢的梦里会更加容易。”
胡悦看着楚珏说:“自然是以因为,那个孩子的梦中,是最原本的形式,成年人的梦境会因为自己的欲望而有所变化,但是小孩子的梦中却是最能够反映原先的摸样,而黄泉灯只会出现在将死之人的梦境之中,此三人中只有这个孩子接触的人世间最少。也是最容易找到黄泉灯的缘故。否则我可要找很久才能遇到,还未必能够认得出来。而且,那个孩子是唯一没有迷失的人。她一直被她的母亲带着,所以并非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在行走。”
楚珏一边听着胡悦的解释,一边喝着茶。虹翘却不明白问道:“什么黄泉灯?这个和公子你晕倒有什么关系?还有楚珏公子为什么要抱着你睡?”
胡悦摸了摸脖子,发现虹翘只是非常在意,为何楚珏一直抱着他而已,他喝干水,虹翘便连忙给他填满,胡悦只能继续解释说:“翘儿可还记得最近总是有船只翻船的事情?这样的死亡很不正常,太过频繁了。所以我们的楚大公子便猜测是有人勾魂,而逃过一劫的人都说能够莫名地看到有一个盏灯人。他一直都徘徊在一个河边,所以我们便猜测可能是黄泉灯的缘故,那是可以引人进入黄泉道的灯引,但是却只会出现在将死之人的梦中,而如果活人看到,便可能有生死之忧。但是如果黄泉灯没有把死灵引入黄泉,反而扣留亡魂,那些死者就再也无法入轮回,只能一直留在黄泉岸边,陪着那盏灯了。这是违反天道常理的。
此外如果这盏灯幻化成其他的形态,如果没有找到本体的话,依然无法解决这件事情。于是我和楚兄约定,黄昏入夜之前必定找到那盏灯。可惜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