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拉菲作为圣都的礼仪标榜一直是一个很好的情报来源,没有人知道她竟然属于布兰一脉——就像他们不知道卓拉菲是布兰一族前任、前任族长的私生女一样。
而折花小组,虽然有个诗意的名字,却从不做诗意的事。他们是切弥耶最神秘的一组刺客,为汤圭亚一脉铲除了无数敌手,偏偏还没有人能够指出操控证据。
这可不是一个好话题。西尔斯皱着眉又转动了一下戒指,果然听见百耶的声音:“说起刺杀——西尔斯,最近那个侍卫是怎么回事?”他的问题很犀利,“听说你为了他特地前往边境小镇?为了一个丙级武士——并且还有一张好脸。”
“你知道自己的路吗西尔斯,我希望你不会是被美色蒙蔽双眼的傻逼。”百耶毫不留情。
西尔斯牵动了一下嘴角,意外得发现他居然因为对方诋毁德林而心生怒意——不过他把这个异常压下,依旧用平稳无畏的口吻道:“德林的价值于我们相当于折花小组于汤圭亚。请暂且不要质疑我的话,至少我曾经说的预言已经实现一半。”想要回嘴的人顿时敛了声,但西尔斯的话语还在继续,“我的取舍不劳您费心了,我确实对那个平民有想法,就像您对您屋子里那群美人的想法。”
百耶哑口无言,只能回答他:“你长大了。”
西尔斯发出“呵”的一声轻笑。
托德克尔得看着身侧败下阵来的百耶,又开口道:“西尔斯,你应该试试他。”
西尔斯有些不悦,似乎质疑德林是一件让他觉得愚蠢的事——但他并没有愚蠢地把这种情绪放在表面上,而是理智地点点头:“你说的对,但这件事还是由我动手吧——我可不希望你伤到他。”西尔斯瞥了托德克尔得一眼,目光中透着警告的意味。圣骑士心中蓦然一惊,仿佛刀光已划向他的脖子。
——切弥耶吾神,为何这位不能随意杀人的青年神使会有这样的气质?托德克尔得在心中惊疑不定地想着。
神使拥有的神力被神之言所束缚,不能任意使用于屠杀,否则神赐之力将消散。所以神使的治愈辅助等再过强大也不意味着他们的武力值。所以神使们一般都很和气。但西尔斯总是和“一般”这个词少有联系。
历史上比较有名的意外是达昆葛三世——德林曾经仰慕过的暴力教皇——他领队杀进敌军的武器是一把阔刀,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神力。
韩汶拍拍手:“好了,现在把你们的注意力拉回来。”
无法搬弄西尔斯,一些对这个“外来者”太过排斥的成员都冷静下来。他们对这位年轻且来自于布兰之外的家伙确实有恶意,但这点恶意在对付三脉联盟时不值一提。
一张张方案被摆上圆桌,西尔斯听得认真,不时利用脑中那点讯息提出几个凌厉的意见。但心中,他忍不住想着:德林现在,在干什么呢?
*
德林在干什么?
他吃过晚饭后就听闻缇斯请了假暂时不会回来……带来消息的彬霍看起来十分尴尬,德林甚至发现……他有些躲着自己。
这位往常十分风流的少爷此刻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别扭的信息,他想着今天做下的某个决定,不安地、看似若无其事地瞥了莫莫一眼。
然后他被莫莫那一脸正义的严肃击败了。
当晚德林还被钟声吵得不得入眠时,他被彬霍敲了门。那位身穿睡衣满脸风流笑意的男人张口问:“我能进来么?”
德林目光清冷,伸手就想把门阖上。
彬霍急急忙忙高举双手示意屈服:“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知道你是西尔斯的……小情人儿,我不会再对你出手的——只是想问问关于莫莫的事……”
德林的目光越来越冰凉,他心中无限循环地念叨着“我都说过了啊我才不是什么恋爱咨询你们都找错人了懂不懂奥斯韦德在上切弥耶贵族怎么能愚蠢至此”以及“小情人儿是什么鬼你还想要命吗蠢人”,脸上却绽出一个冒着寒气的笑容来:“莫莫叫我,不用理你。”
没有去管彬霍僵硬的身子,德林冷静地把门锁紧。
他悲伤地想着:
想做个安静的复仇者,怎么会——这么难!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彬霍:怎么没看见德林,他被你(哔——)得下不了床了吗?
西尔斯:(冷笑)蠢人,你在质疑我媳妇儿的能力吗?
彬霍:难道是因为你……
西尔斯:(目光森冷)也请,不要,质疑,我的,能力!蠢人!
想要写的正经点,怎么会——这么难!
又逗比了 简直 委屈地哭了起来
第25章
德林第二天醒来时,扶着窗沿望着朝气蓬勃的大切弥耶学院,叹了一口气。
他心情不太好。
先不说彬霍昨晚的那一场闹剧,仅仅是睡梦之中那朦胧遥远的钟声,就搅的他无法安宁了——不过意外的,在那样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德林想起前天的夜晚。
虽然他喝醉了,记忆也不是太深刻,但迷蒙中依旧将晚间舒适的温度和环境浅浅地映在他心底。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间,他模模糊糊地记起那柔软暖和的床被,安静的房间,空气里淡淡的清香……以及西尔斯让人安心的的气息,手臂与怀抱的温度,落在他额头的呼吸;这些都让他——等等!德林后知后觉地惊了一下,耳畔霎那间烧了起来:他居然是被西尔斯搂在怀里睡得!他记得他还没穿裤子……
奥斯韦德在上,希望御上神使没有丧病到把治愈的圣光用于隐藏某些事故的尾巴。
而且——安心,那样一个危险的男人会让你感到安心?缇斯比他靠谱多了!德林自我鄙夷地念叨着,很快又想起了什么:说起来缇斯的话,他似乎最近很忙……?几乎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或许是基于童年的阴影,性格与那个女人极为相似的西尔斯总是令德林感到不安。他的大脑潜意识地认定着:与“她”一样,西尔斯的任何悲喜惊怒都是虚伪的,他的任何话语,轻佻的、温柔的,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德林对于这个神使的欲亲近欲远离,都是因为“西尔斯的性格与西卡斯勒的极其相近”。
但不可否认,德林确实对这位神使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奇怪情结。
而缇斯,这个贵族少爷身上的温柔和沉默,都与德林的父亲是一样的。那种真真切切的温度,即使在缇斯绷紧脸部线条的时候,也能令德林亲近。
德林对于外界人们的认知很容易被记忆中的残影影响,大概是由数年来被关在奥斯韦德书楼的寂寞和无从磨砺引起的。作为一个三岁刚刚记事起就遭受了“背叛”、“囚禁”的少年,德林无可奈何地有了一些思想判断上的差错。
德林没有多想,他例行在房间内舒展开身子,做了几组极限训练,才仔细地洗漱过后浑身清爽地下了楼。
然后他吃惊地看见了方杜。
管家先生站在宿舍之外与学校负责学员管理的负责人说话。比起方杜那一副悠然优雅的姿态,那位负责人就惶恐的多,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德林都能嗅见那人身周存在的僵硬尴尬的气味。
那两个人站得太有艺术感,下楼中的德林一眼就发现了他们。而早就下来围观的莫莫与彬霍探头探脑,各自霸占大厅的两个角落。
方杜终于交代完了,他在心中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想着自己的这份耐心没有白费。最近事情太多了,布兰内部不得不把“缇斯”请回去……于是请假这种小事自然落在了方杜身上。
管家先生微微侧目,就看见刚刚下楼的德林在看着自己,想起对方与自家少爷间的氛围他很无奈地再次在心中叹了口气,掩饰什么似的立刻在脸上挂起无懈可击的微笑。
——少爷的情商在某些时候真是低得令人揪心,为了别在这时候后宫——呃,不。是秘密势力动乱……管家大人决定擅自做一次主。
在德林的视线中,这一瞬的变化不过是方杜转过头望见自己,而后很自然地笑了一下。德林迟疑了片刻,余光扫过正蹲在角落眼睛发亮的两个室友,还是走过去微微施礼。
“我只是来为……缇斯少爷请一个假。”方杜主动开口,“顺便少爷有些东西让我带来给你。”
东西倒确实是西尔斯准备的——不过本来是让德林再来时顺路让方杜给送过去的。高高在上的神使大人要是有这么贴心才见了鬼了。
方杜说着,几名面目熟悉的侍卫就搬了三个木箱进了屋。德林心头一跳,果然听见屋内两道意味深长的叹息声——这次恐怕要把“被包/养”的设定坐实了。
“以及……”方杜顿了顿,借着几人的视觉盲点递过一张纸条,压低嗓音道,“少爷遇上一些麻烦。”
这才是方杜到来的真正用意,西尔斯参与密会的结果之一,对德林的试探、或者说是证明。
德林心中了然,心想这才是西尔斯该有的姿态:单向的亏欠,牢牢地把握住主权。他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了寸许的失落,却很快不知行踪。德林点点头:“我明白了。”
殊不知西尔斯原本是打算趁这一场暗杀让给德林一个人情,以表达平等的盟友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