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异卓啊,他不是也快吃饱了?”
任雄按叹,明明是榆木脑袋,究竟是怎么才能开出刚才近乎脑洞一般的推测的,不得已悄悄和他说:“你做什么电灯泡。”
“我是人啊,什么电灯泡?”周零一脸茫然。
“……你特么脑袋是木头做的啊。”任雄有点崩溃,“你半夜睡觉开着电灯泡不会觉得亮得慌?”他就指望着对方说句是,然后自己就可以很顺水推舟很婉转地说,你现在坐在人小情侣旁边就是这种效果。
然而周零的回答是神来之笔一般的,“我舍友怕黑,晚上都开灯泡,我习惯了。”
任雄彻底放弃和他沟通的意图。
这要是平时,慕异卓早就拉着周零跑了,不过刚谈的那个话题,让他觉得有必要和司涅说一下,本来想着任雄随口说一说,周零也就走了,没必要自己开口坐实误会,就一直没说话。
结果周零不愧是周零,他只能哭笑不得地说:“你先回去吧。”对着任雄一副“我懂的”的表情,真的是有冤没法喊去。
“难得你主动留下来。”对于这个发展,最满意的莫过于司涅了,也就刚才那么几分钟,他的碗里已经空空如也。
“吃饱了?”
“嗯?今天转性了?”司涅露出招牌“月牙儿”笑,迷得后头几个不明所以的女生晕头转向,“我要说没有,你会怎么做?”
“我就好奇了,以前你吃得那么多,今天就吃这么少?”想起刚才任雄提到的“丧尸都是杀戮成性,人类的血肉才是他们补充能量的主要手段”,慕异卓的脸色就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比起正常人,他今天的分量也算是多了,可是比起在自己面前解决到“满汉全席”的那一次,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总还是要留点给别的学生吃。”说得好像真的很为人着想一样。
“是吗?还是因为你吃了别的东西,所以胃口变小了?”慕异卓紧盯着他的眼睛,目光灼然,像是要把一切虚假都焚烧殆尽。
“确实。”
“你!”他一怒,有些忘情地拍了桌子,碰地一声,惹得过往的人不断往这边张望,他努力镇静下来,一手抓住司涅的手腕,把人往僻静的地方带。
暗戳戳围观的人更加多了。
“看吧,都跟你说过了,攻受早分!休息室事件大家就有目共睹了,你还不信。”
一击。
“我就不信,你看司涅那一脸不变应万变的样子,说不定慕异卓才是炸毛受呢。”
二击。
“炸毛受会这么攻气全开?什么叫做以不变以万变,那是小媳妇听话跟着走的乖巧模样好不好!”
三击。
……
等到慕异卓穿越艰难险阻,终于抵达无人之地的时候,膝盖已经中了好多箭,如果这些八卦之箭实体化的话,他肯定和刺猬没什么区别。
他今年肯定是犯太岁,为什么好好的想找个地方问个话,也能造成这么不可收拾的景象啊。
简直毫不怀疑明天一觉醒来,本就夸张的谣言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一世英名……
按理说绯闻就绯闻吧,他也不是那么怕绯闻的人,可是为什么要和一只丧尸闹绯闻啊。
好累爱。
司涅站在偏僻的小树丛里,好好地欣赏了一下慕异卓沧桑的背影,这才好整以暇地开了尊口:“有什么说吧,我听着。”
……您能别搞得好像有人要表白了一样好吗?
慕异卓的背影更加沉重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少年白头的。
司涅也不催他,盘腿坐下来,像是个郊游的少年,歪着脑袋倚在树干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老半晌,慕异卓终于从“明天要面对各种暧昧不清的眼神,我的绯闻已经被我自己作死坐实了哦呵呵呵呵”这样的负面情绪中挣扎出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上学啊。”
“……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啊?”
“那你觉得我来干嘛的?”
“……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事?”
“别装傻!今天学校还在盘问!”
“哦。”草丛里有蚂蚁在爬,司涅把手指靠过去,那些蚂蚁就一只只地爬上来,他稍稍一摁,就死了一大片,“昨晚我上完课就回宿舍,舍友挺好的,不怕黑,没有大半夜还开灯,所以很早就睡了。”
传说中丧尸王的作息,竟然比人类还正常?
“倒是你。”他拍了拍手上的蚂蚁尸体,“听说你被问话的时间格外的长?”
☆、白日幻觉
“别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怎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得满天飞?
“只是友情提醒,好好做你的学生,别揽祸上身。”透过参差不齐的树叶缝隙,司涅的思绪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得远远的,远远的。
“如果见到你的频率能小点,我就什么祸都没有。”慕异卓吐槽。
司涅收回目光,轻轻哼了声,“是吗?也不知道是谁借着我的名头,避免了被人群殴的惨剧。”
“扯淡!是谁搞得满校园都以为我们两个是一对的?昨天就算你不来,我也对付得了那些人!你以为我爱跟你扯在一起?还不是你阴魂不散,你……”和淡定的对方一比,自己简直是暴跳如雷,质问的话和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什么区别,慕异卓觉得真有必要省点力气,于是语调趋于平缓,“你究竟来这里干什么?”
“想知道?”
“……我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
“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司涅笑他,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人。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阴谋?要击垮绿曼陀?要击垮这个机甲学院?还是真的要从那栋建筑里取得什么东西?”
“你看。”他侧着身,用手指着天。
“看什么?”
“像是有饭盒要掉下来的样子吗?”
慕异卓气得牙痒痒,在心里盘算突袭成功的可能性。
“要动手先想好,我不介意让绯闻进一步升级。”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一样,司涅懒懒提醒,难得只动用了嘴巴,没有身体力行。
“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要什么。”明明就是个普通的肯定句,从司涅的嘴巴里出来,愣是仿佛绕上了名为“暧昧”的丝带。
慕异卓很无语:“你一个丧尸,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执念?”
“丧尸的执念都是很深的。”
“就比如说吃人?”
“你多说了一个字。”
“什么?”
“吃。”
一个吃字,从他的唇齿里溢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带了点特殊的味道,仿佛是调情,又仿佛杀机满满,但又像是……
慕异卓不自觉地愣着想了想,像是和这个字本身一样,孑然一字,似乎无所依靠,又似乎靠着什么都可以。
仿佛是……孤独的味道。
真是疯了。
他把这天马行空的想法抛之脑后,硬着面子嘟哝:“那不还是包括吃人。”
司涅低低地笑,嗓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低沉了下来,像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慕异卓,你还真是得重新上一上学。吃和吃人在你耳朵里没差别?”
这家伙今天的态度,还真是奇怪。
以前不是很喜欢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吗,今天这么规矩,让慕异卓做好的几手防护措施都没有用武之地。
今天的他,像是有点累?
别别别,开什么玩笑,要是这家伙也会觉得累,全世界还有不累的人吗?
“想说什么就说吧,差不多我要上课了。”
什么时候丧尸也会在意上不上课了?
“你真的没动手?包括校外进行实地操练的那些?”
“曼陀学院是机甲老巢,就算是丧尸王也得忌惮三分。”司涅重复着周零的话,“你朋友还是挺有见地的,多跟人家学学,我可是丧尸王,直接问我你确定有实话听?”他自顾自地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趁着慕异卓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脸上亲了下。
事实上与其说是亲,倒不如是撞,凶猛地撞上去,重重地贴在慕异卓的脸颊上,让他甚至能感受到薄唇之后那些牙齿骨骼。
“喂!”慕异卓被他撞得脸疼,一股子怒气还没来得及发泄,对方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忽然袭来一阵猛烈的风,阳光透着树叶,疯狂地颤抖着,斑驳的光线在慕异卓的脸上不停地晃,动得他眼有点晕,不由拿手去遮挡。
恍惚间,那枚渐渐远去的背影之上,似乎有鲜艳的红色慢慢泅开,从拇指般大小的小渍,最终变成整一背的血红。然而它并没有到此为止,依旧在扩大,薄薄的衣服仿佛也无法承受那么多那么重的红,开始有血珠从衣角掉落下来。
初时点点滴滴,犹如鲛人血泪,慢慢地连成一线,汇作血溪,汩汩地落到地上,一直流淌,流淌,直到流淌到他的脚下。
但哪怕已是这副光景,那个人还在一步一步地走着,稳若磐石。
“司涅。”像是被满目的红映花了眼,慕异卓神使鬼差地唤对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