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太阳。
沈晋之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太阳大概的位置。
他们已经快走了一个时辰了,太阳的位置从始至终并没有动过。
看来这不是真正的太阳。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前面的肴忽然停住了脚步,沈晋之知道大概是有什么发现了,探出头望去。
并没有出口,但是有一间屋子。
这诡异的深林里,竟然有一间十分古朴的茅屋。
不仅有茅屋,还有一块地,用小篱笆围着。
小哭包望见茅屋,兴奋地呜呜叫了两声,二人看不懂它是哭是笑,只觉得这屋子定然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两个人加大了戒备,向着那屋子走去。
说是很古朴的茅屋,的确是最为简陋的茅屋不过了,屋子上有一块再简陋不过的牌匾,上面似乎有人拿着剑歪歪扭扭地刻着三个字。
无人居。
这字真是难看,沈公子有点挑剔。
肴想了想,开口道:“可有前辈居于此地?”
久久无人应答。
肴向前虚虚一抓,他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罢了,谁知那门什么禁忌都没有,一下子便开了。
没想到这茅屋虽然简陋,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锅碗瓢盆,灶台炉火什么都不缺的模样,简陋的灶台上甚至摆着极为精致的茶盏,茶盏里还有一汪碧水,盈盈可爱。
这一开沈晋之便觉得很古怪。
想了半天才惊觉。
这里实在是太像一个正常凡人的屋子了。
可是这正正是最不正常的事了。
沈晋之可不敢忘这里是修仙界,破灵塔。
肴看似很喜爱灶台上的那盏茶杯,拿起来似是要把玩一下。
变故突生。
“你来了。”
一个青年人温和的声音响彻在这间屋子里。
☆、第54章
在这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沈晋之自然是被吓到了。
他望向肴,肴也是一脸疑惑不解,两人戒备了半天,却又没有了声音。
两人忐忑了半天,刚放下心来,又听见那个声音冒了出来。
“是你吗?”
沈晋之靠近肴,心里实在忐忑,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他们的修为可以支撑的地方,况且这地方虽然只剩下那怂得不行的小哭包,可到底还是诡异得让人惶恐。
无声无息的树林,不动不幻的日头。
肴却示意他不要慌乱,思索了半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只见那茶杯中的一汪碧泉微微荡起涟漪,又是一声。
“应该……不是你了吧。”
沈晋之挑眉,这茶杯是寄居着魂魄还是怎的。
不过那茶杯中的下一句话都否定了他的猜想。
“我……我就要魂飞魄散了,大概是见不到你了。”
沈晋之一惊,肴想了想,道:“大概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在死前的茶杯中留下了声音。”
沈晋之想了想,大概便是录音了,这修仙虽然不比现代的高科技,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人不语,听那温润的男音缓缓道来。
“不过没有关系,能遇到你已是我一生之幸了。”
“狐狸……我救回来了,给它下了咒,只有再次有人闯进来的时候才会苏醒,不然我死了,它一个小东西便太过可怜了。”
原来不是长不大的咒,沈晋之想。
“哦……你们大概是很多年后的人了吧。”
“你们不用慌张,这里是破灵塔塔顶,也是第一百层。”
沈晋之一惊,虽然其实他有猜想过是顶层,不过顶层也不过九十九层,古时讲究九九之数,哪里来的一百层。
“留下了一堆破烂,让你们这些后辈看笑话了吧。”
“也不知道你们如今是华灵宗第几代弟子了。”
沈晋之心道,这什么华灵宗老早便覆灭了,看来这人的的确确是死了很久了。
“你们来到此处,定然已是过了大乘吧。”
沈晋之心道什么大乘,简直痴心妄想,老子才练气……练气!
又不由的感慨,既然到这里需要大乘的修为,想必这人已经不止大乘期,怕是……怕是到了渡劫期了,可想想哪怕是到了渡劫期的老怪物,最后竟然会选择一个如此凡俗普通之所,听他这话,怕是他死去了也无人知道,又隐隐对这人有了几分怜悯。
便是长生至此,也是孤独得……无法言说。
不过没想到从前东临的修士修为竟然如此之高,如今留在东临的最高不过是元婴期,哪怕是说突破了元婴期的大能都飞升了大世界,可到底东临能贯通大世界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我这里没有什么好留给你们的,怕是让你们失望了。”
别说,沈晋之还确实有点,肴不愧是肴了,开挂直接开到一百层,渡劫期老怪的屋子代表什么?那是超越落紫宗那个掌门四个大境界的人了,沈晋之对这个世界有限的认知中,一灵隐径那个变态侏儒已经强得不得了了,再往上就是李言枫,万剑归宗的气势已经让沈晋之目瞪口呆。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大乘期和渡劫期人物应该有的能力。
那大概已经是……无限接近于神的力量了吧。
“我虽然是华灵宗的长老,不过当年渡劫失败,到底还是选择了这里坐化。”
嗯,果然是渡劫期,原来……不过是只差一步而已。
“嗯……这里有一只上古九仙金狐血脉的狐狸,它十分有灵性,若是选择了你们,如今虽然幼小,但是一旦与你们结契,血脉就会被唤醒,好好养育它吧,当作我这个前辈的礼物。”
九仙金狐……这狐狸名字不知为何耳熟得过分,沈晋之一时记不起,也不在意,听那人继续说道。
“想必你们也快到了渡劫期吧。”
沈晋之继续心道,不,前辈,我们只有练气……
“若是你们真是仙缘天佑,羽化后……我希望你们能替我去仙界找到一人……”
沈晋之叹口气,前辈,这个真的做不到。
不过……沈晋之心里又有些无力,看了一眼肴,显然肴就不一定了,仙灵根仙灵根,不就是专门成仙的灵根么。
“那人唤作崖,你们若是……若是见到他,还请替我转告他一声,就说是莫秋枕的话……”
沈晋之虽然觉得自己是不大可能了,但是也觉得这一句话大概比较重要,于是决定好好地倾听。
谁知这句话后,他们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下一句话。
沈晋之看着肴,轻轻开口,也怕打扰了那茶杯中的声音,虽然人家散去多年,不过沈晋之也会有一点莫名的敬畏之心。
“他难道是念到这里的时候……仙逝了?”
肴想了想,也看着沈晋之,刚要开口,那声音终于又出来了。
“就说……那年你说的,其实……我也是愿意的。”
沈晋之一听这个口气便觉得哪里不对劲,想来死前还要转告的定然是什么老情人了,这句话说的暧昧不明的,沈晋之眼里含笑,若有所思地看着肴。
肴见他神色古怪,微微歪了歪头。
“你我虽然是男子,但我对你……也存着仰慕之心。”
沈晋之:“!!!”
他原本便与肴对视着,心里若有所思着,一听这句话,气儿都忘了喘上。
肴也古怪地笑了笑,不过他多半是笑沈晋之那微红的脸。
小哭包在边上舔舔爪子不说话。
“可惜我没用,终究追不上你的脚步。”
沈晋之心中一动,莫名有了点共情。
“魂飞魄散之前未能再见你一面,终究是我最后的遗憾。”
戛然而止。
那乘着碧水的茶杯嗡嗡作响两声,随即碎成米分末。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沈晋之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原来这到了渡劫期……终究是有见不到的人,带不走的遗憾,和……终日在这片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茅屋里,孤寂到死。
这样一想,说不定这茅屋,两人共同生活过吧。
两个……男子。
沈晋之心里一悸,不再敢看肴。
肴看着沈晋之的反应,心里也微微一动。
还是沈晋之耐不住沉默,轻咳了一声转移注意力,也不敢看肴,实在是怕自己心虚,只能将目光放在这屋子里剩下的活物上,道:“这狐狸倒是很有来头,肴……不如就和它结契吧,咦……”
沈晋之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公子肴身边确实有一只仙狐血脉的白狐,难道就是这只。
所以说……哪怕是到了这一百层,原来也只是必定的剧情吗?
肴看了一眼那只小哭包,笑道:“我就算了,你看这只小狐狸不是显然更喜欢你吗?”
沈晋之心想才不是呢,你是男主角你知道吗,你是仙灵根,是万瑞宗大弟子,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只仙狐虽然现在怂包了一点,哭包了一点,以后就是你的利器了知道吗。
沈晋之心里来了气,想,我到底是追不上你的。
肴笑了笑,“是有缘者得之,它分明喜欢你。”
沈晋之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它原本是奔着你过去的,定然是你把这只怂货吓怂了它才跑来我这里。
于是他蹲下来,对着这只小不拉几的怂包认真道:“来,你不是很通人性吗,你原来的主人要你结契呢,你要和谁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