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选盟首一事,已到了紧要关头,这些天柳向尘都回来得晚,事务也多,若非他坚持要回客栈这边,夏荆歌是宁愿他和其他掌门一样住云剑派中的。夏荆歌原以为今天还会像往日一般,很晚柳向尘才会归来。他尚未想好如何寻个恰当的时机,如何与师兄坦白,不想他今日回来得竟挺早。而且一回来,就过来找夏荆歌了。
“今日师兄怎么回来得这般早?可是有结果了?”夏荆歌随手倒了杯茶,递给柳向尘。
柳向尘接过了,并未喝,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地道:“哪能这么容易有结果,是分歧太大,谈不下去了。今日青尘派联合南漓派提出了一个新意见,黎玉冲也同意了。”柳向尘话说到这里,看一眼夏荆歌,又停下了。手里端着那杯茶,没有喝,也没有搁下,就那么悬着。
夏荆歌本是不关心这些的,谁当盟首,谁不当,和他基本没有关系。他只用等着师兄把这里的事处理完,一道回去就可以了。倒是黎玉冲让他多少有点在意,因问:“是什么意见?黎掌门能同意旁人的?他不是自己想当盟首么。”
柳向尘这才抿了一口细茶,将茶杯搁回桌上道:“他们提出让我来当这个盟首。”
“什么?”夏荆歌是知道柳向尘当初为了找到自己,已许下承诺不再参选盟首,后来他自己蹦出来,这许诺自然也就落实不了。但柳向尘本身就对盟首一职不热衷,又自陈年纪不大资历不够,因此九华派主推的一直是行事公平公正不偏不倚的青尘派掌门喻尚溪。柳向尘作为七八重天各派唯一一个拥有大据点的掌门,他的意见也得到了一些原七八重天修士的认可,分量不可小觑。有九华派的支持,喻尚溪将这盟首之位落在实处是很有希望的。
他的意图明显到不太关心此事的夏荆歌都知道了,所以青尘派掌门喻尚溪不可能不清楚,那么他和南漓派联合推举柳向尘,好端端地把自己极可能得的盟首之位往外推,就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连野心勃勃不甘人后的黎玉冲也同意了,这蹊跷之味陡然便显出几分来。
夏荆歌在脑中过了一遍,问道:“这么说是师兄与他们谈不拢了。为什么?可是他们提出了什么条件?”
“师弟是明白人。”柳向尘叹了一口气,“黎玉冲关你一事,虽然你不曾明说,外界未有定论,然他功力大进乃是事实,各派掌门又不是傻子可以轻易被糊弄,自知此功泰半全赖你。他们推选我做这盟首的条件是,九华派需担起这共促修士修为大进以敌魔族进犯之责,我若应了,你就要轮流到他们门派住上三个月了。师兄知喻尚溪非是能想出此等招数之人,此事多半是南漓派的掌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他的。”
夏荆歌愣了一下,方才苦笑道:“我还道这盟首之位是有多烫手,能让人把快到手的掌门都让出来,原来是奔着我来的。他们若是当面请我,我未必是不乐意,如今这样,反倒难看。”
“正是如此。”柳向尘道,“这等与异想天开无异的条件我如何能同意。”
房间中一时陷入沉默,夏荆歌心知对那些只将他看作助修之器的人而言,这样的条件其实根本不能叫异想天开,只能说是人之常情。隔了一会,夏荆歌忽道:“师兄何不将我吸魔气一事告诉那几位掌门?那日我到魔族控制之地转了一圈,不但把那些寻常魔族的修为吸掉了,自己修为更是大涨。倘若我到魔族多的地方去,作用想必是会比老实待在据点之中大上许多。更何况……我也不喜一直困在一个地方。”
“时机未到,贸然告知他们,怕你更要身陷险地。依你所言,魔族绝大部分的魔也对你身上的事尚不知情。”柳向尘看了看他,问道:“师弟可是觉得整日闷在客栈之中不舒服?待此事毕,我们就回去……”
夏荆歌摇了摇手,阻断了柳向尘的话,“既然旁人都只将我视作法器,费劲去扭转他们的看法也无甚意思。师兄,我的意思是,比起做一个后方增幅器,我更愿做一把剑。”夏荆歌挺直了背脊,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柳向尘道。“师兄难道不觉得,若将我用好了,便是奇兵吗?我愿在魔族控制之带,斩出一条清灵之道。”
柳向尘看了他一会,方道:“你术业未成,又正在危险的心动期中,贸然前往魔族控制之地,即便没有遇上管羿之辈,又叫我如何不担心?此事至少要等你勘破心动之障,入了金丹再说。”
夏荆歌愣了一愣,“何为心动之障?”
“你迷恋风甫凌,便是心动之障。你如今喜欢他,不过是你到了悸动之刻,待你入了金丹,此等尘缘凡情自会一并断了。”
“不可能。”夏荆歌腾地一下站起来,见柳向尘盯着自己不动弹,不知为何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没来由的心虚没底,毕竟此前他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他深呼吸了数下,才道,“我入心动期才短短一月,可在此之前,我与甫凌……”话说到这,他又说不下去了,因为倘若仔细回想,在此之前,他虽喜欢甫凌,却也只是将之视作知交好友,从没往道侣那上头想过。
他若如此,甫凌是否也是如此?
毕竟他是与自己同一时间入的意欲期。那仿佛也是魔族心志偏移、十分危险的一个时期。
……不对。甫凌该当不是这么容易被左右的人。他那天说的话,也十分坚定,毫无短期内才发现的迷茫之感。
夏荆歌扪心自问,他们现今的情况,和是否在心动期中其实并无干系。便是他已入了金丹,抑或尚在开光,得闻甫凌之言,得遇昨日之事,他也会顺理成章地接受。
总不会入了心动期,他就喜欢甫凌,出了心动期,便不喜欢了。
或许别的修士会有这等情形,但那绝不可能是他。
夏荆歌便又坐下来对柳向尘道:“师兄,我和甫凌的情况不是那样的,我们之事与心动期无关。师兄你看,甫凌今日还赠了我定情信物,我们已彼此许下诺言,往后谁也不能再将我们分开。”
以柳向尘的觉力,自然早早察觉夏荆歌那枚新玉簪上有丝丝魔气缠绕,他不提及,也不问起,自是已料到那是风甫凌所赠。然则此时此刻,听夏荆歌说这是定情信物,神情不免一怔。
夏荆歌见他怔然,还道他是难以接受这世所未有之事,从本心讲,夏荆歌是希望他师兄即便不支持自己,也理解一下的。毕竟夏荆歌觉得,他们两个除了不是一男一女外,旁的好像也没甚么差别。论喜欢,那也是喜欢,论同室而居,也居了十二年了,并不比那些欲结为道侣的修士少些什么。因而又道:“可惜我们家那家传的玉佩只剩一个了,不然把我娘亲原来那个给了甫凌,是最好的,不过如今这样也不差,我那个玉佩给了甫凌,往后他也莫想反悔。”
柳向尘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怔忪,他仿佛听错了一般怔怔盯着夏荆歌迟疑了好片刻,方才重复了一句:“你把你那玉佩赠他了?”
“是啊。”夏荆歌应了一句,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希望爹不要生我的气。”
过了好片刻,柳向尘才牵了牵嘴角:“师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只是这十几年里你遇到的人太少了,只与他一个日日相对,也许你们并不是互相倾慕之情,你认识的人总共都没有几个……”
夏荆歌微微睁大眼看着柳向尘,过了一会才道:“师兄说的这个,我没有想过。但我已想明白了,甫凌喜欢我,他想要跟我一直在一起,即便只是遂他的意,我也是很乐意的,师兄。这些年若是没有甫凌,我……师兄约莫也见不着我了。师兄不喜甫凌,是因为他是魔族么?倘若如此,往后我和甫凌可以到别处去……”
“够了。”柳向尘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显出一丝怒意来,“师弟,你这十二年都与他在一起不假,那你可还记得,十二年前你是为什么到了红尘界中来,师父又是亡于何事?我看你是忘了。”柳向尘拂袖站起来,对着夏荆歌道,“半月前那事,你回来就没明白与我说过。你当你瞒下了那风甫凌的身份,我就猜不到,就查不到了?”
夏荆歌也是一怔,愣愣问:“师兄你……查到什么?是方师弟瞧出了什么?”
柳向尘斜睨着他,须臾露出一丝冷笑:“我若不提起,你是否就要瞒我一辈子了?此事若是那么好瞒,这天底下就到处是修魔同居之地了。那管羿虽然喜怒无常的声名在外,行事却非糊涂之辈,又是魔君数百年的得力干将,等闲不必亲自出马,便是魔域也有的是各种魔排着队等他用。他对那风甫凌的态度如此不同,如何能叫人不生疑?我并未查出什么,只是从那流水镇河妖处知晓了一件事。风甫凌与那管羿一般,可完全收敛魔气。这是只有六部上魔与极个别魔族才有的能力,你与他俱是心知肚明,是也不是?我看他也未必信得过我们,在这客栈中他可将魔气释放得恰到好处。如此心机深沉之辈,又是六部上魔,与我九华派有深仇大恨,如何能叫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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