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荆歌听罢,先是愣了愣,然后倒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问:“反着走?你确定不是你意守的方式不对,而是你的真气已经有了自己的运行之能,和我给你的心法走向完全是反着的?”
风甫凌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只能回他:“确实是它自己要反着走的。”
夏荆歌睁大了眼,月光不知何时微微倾洒了些许下来,竟映得那双总是水灵灵的杏眼也有了些无辜可怜的感觉。差点没让风甫凌以为自己说了什么残忍的话。
“怎么了?”风甫凌问。
夏荆歌僵立半天,才摇摇头,又打量风甫凌半天,才道:“本来那云剑派的掌门说项融项雨是魔族我是不信的……现在……你们三个都是魔族?你也是……”
风甫凌皱了一下眉,“我是孤儿。”他心知一定是自己真气的运行方式让夏荆歌误会了,又道,“我怎么可能是魔族?”
“天下精怪修炼也靠清灵之气,走法与人类相差无几,只有魔族的走法和人是反着的。只有魔族……”夏荆歌喃喃,“我竟然教了一个魔族修炼……”
夏荆歌一时接受不能,风甫凌听在耳中却有点不舒服,冷声道:“就算我真是魔族……一直以来都当自己是人类,也从未做过歹事,不曾滥杀无辜,甚至还和人一样杀过一些山精野怪和为非作歹的魔族。难道你觉得我是坏人?”
夏荆歌怔怔地看着他,心绪起伏不定,难以捉捕。他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么觉得……我只是……我爹才被魔君杀了,我们九华派也才毁在魔族手里……我……我竟然就教了一个魔族我们九华派的心法。”
风甫凌闻言,硬梆梆地道:“我长这么大,既没见过几个修士,也从未去过魔域。魔君带魔族杀你九华派,和我什么关系?你要觉得不合适,我再不练你九华派的心法就是。”
夏荆歌见他真生气了,又听了这番话,心里也有点清醒过来。风甫凌什么样的魔,他心里当然是明白的,前些天怎么也是共患难过了。但魔族反着修人类修士心法虽然理论上也能行,他心里那道坎,毕竟是真的过不去。
所以夏荆歌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两人对坐无语,僵了一会儿。
风甫凌站起来,去看树底下他俩用外套包起来的果子,掀开一看,竟然已经都腐烂了。这里头虽然不如外头冷,也不过稍令人好受些,要在这样的天气下烂掉,少说也得十天半月的。
他竟然十天半月没吃东西了还不饿!
风甫凌顿觉不是很好,肚里没货,心里就有点不踏实。
他仰头看了看这棵高得离谱的不知名果树,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手,又摸摸仍然没觉得饿的肚子,还是放弃了自己爬树的打算,走到边上找了块石头坐了。
夏荆歌见他如此,倒是站起来走到了树下,依样画葫芦地朝树梢丢了个冰锥上去,这次他的准头和控制力已经比上一回好太多,只削了一簇果子下来,正好够吃的。
夏荆歌怀抱着那簇果子走到风甫凌身边,递了出去,“饿啦?”
风甫凌微微侧了个身,望向别处,看样子并不打算搭理他。
夏荆歌有点难受,他想了想把果子放到风甫凌身边,自己走到另一边坐了。
风甫凌心里也是堵得很,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是个魔族的可能性,虽然无意当修士,可也没有心思当什么魔族。红尘界中一向是魔族和修士争地盘的地方,在风甫凌心里,修士们固然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到底还算得上是个毁誉参半的群体,坏的固然很坏,好的也还是不错。魔族唯一的优点就是率性而为,除此之外,他们行事没有章程,不循常理,基本不把人当人看,绝对是风甫凌以前远远听到就要绕着走的存在。
打个比方,要他修炼当修士,就好比一个良民决心去当侠盗,虽然从此要开始过一个不太一样、不那么太平的日子了,心理关还是能轻松过得去的。可突然有个人告诉他你打生下来就不是良民,祖上是打家劫舍当盗匪的,现在也得去当个盗匪,他心里能自在?
他也是很不自在的。
正当他们两个背对背各自望着眼前出神的时候,半空里突然出了一个结界入口,夏荆歌才站起来,云剑派掌门黎玉冲就出现了。他依然一副飘飘然道貌岸然的仙姿。看着夏荆歌冷冷道:“果然不错,一段时间未回,此地清灵之气已比先前多了许多了。”
夏荆歌从怀里摸出剑柄,甩手一震,一柄看似普通的锋利宝剑随之出现,在月光下隐隐泛出寒光来。这是他猜测黎玉冲是木属性,以金属剑应对。
黎玉冲眯眼看看他那把宝剑,不冷不热地讽道:“你这把剑倒是不错。”
“莫非黎掌门有兴趣拿去用么?”夏荆歌笑道,“可惜此剑是为我量身所造,黎掌门怕是不好用。”
黎玉冲脸色一变,继而冷笑:“本座岂是贪图一把小娃娃所顽破剑之辈。”
“不是最好。”夏荆歌认真道,“我听闻人之欲念无穷无尽,要了一样便会难以克制想要另一样,黎掌门既然已经贪图了我身上这点修炼的特性,难保哪天不连我这把唯一称手的武器都贪图走了,我实在是担心得很。还望黎掌门记得今日所言,莫要反悔。须知太过贪妄并不适宜修仙,恐怕你所求越多,一生越难进境。”
黎玉冲脸色又是一变,有些青了,恨恨瞪向夏荆歌,似乎是想要把他一掌灭了。
夏荆歌看看他捏成拳、爆出青筋的那只手,又朝他露出一个尚算可爱的笑容:“那么,黎掌门既然已经得偿所愿,进来找我又是为什么?”
“哼!”黎玉冲脸色稍缓,“进来看看你饿死没有。”他瞟了一眼那棵果树和风甫凌身旁的那堆果子,“看来你一时半会是不怕饿死了。只我没想到,堂堂九华派掌门之子,竟与魔族为伍,你爹泉下若有知,不会气活过来么。”
夏荆歌脸色一白,举着剑往风甫凌那边靠去,“你什么意思?”
他还未走到,黎玉冲已经拔出剑,抬手一招剑气飞向风甫凌,他一个金丹期的修士,法术威力自不是一个三百年的鼠精可以比拟,凌空一剑便斩得风甫凌倒飞出去,斩得他衣襟破开一条长口,与胸前喷涌而出的鲜血糊成了一片。
“住手!”
夏荆歌一个着急飞身上前要阻挡黎玉冲,却也毫无抵抗之力,立时被扇飞到了一边去。
风甫凌倒地上闷出一口血来,黎玉冲见他还未死绝,嘲道:“倒也是命大,那我便再送你一程!”他手中蓄力,气息凝聚裹绕,显而易见是在蓄一个夺命招式。
夏荆歌挣扎着爬起来,心知他俩决计是打不过黎玉冲的,情急中灵机一动,忽然把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喊道:“你要是敢杀了他,我立刻就自杀!”
黎玉冲闻言暂缓了缓蓄招之力,眯起眼望向夏荆歌,冷笑道:“那你倒是可以死死看。若我没有猜错,你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让你逃出九华派的吧?你如此轻易死在这,未免太不值得。”
夏荆歌听了这话,没有被说动,反而笑了,亮晃晃的剑芒映在他那张清秀的脸上,显得有些过于苍白冷然。竟莫名让黎玉冲背脊有一丝发凉。
夏荆歌举着剑往黎玉冲身前慢而有力地走了两步,笑道:“黎掌门难道会以为,我爹费尽心思让我下来,就是为了让我在这结界中被你关到死的吗?他被关在这里全是被我牵累,我有愧于他,尚且存一丝活意。要是连他都死了,我一个人活在这个结界里还有什么意思?你当真以为我会甘愿给你云剑派当一辈子制造清灵之气的法器?呵呵。想得美。他若死了,我正好了无牵挂,一块死了。”
黎玉冲面色狰狞了一瞬,下一瞬他手中的法术一收,另一招拂了出来,夏荆歌那把剑瞬间不受他自己控制,拉着他跑了数步,就摆脱了夏荆歌的控制,飞到了黎玉冲跟前,悬停在他身前。宛如叛节的跟班。
黎玉冲冷笑道:“剑都没了,你还能死?”
夏荆歌一点不慌乱,脸上依旧带着笑,他掸掸袍脚因刚才的跑动沾染的灰尘,慢悠悠道:“黎掌门食言了。方才你还说不贪图我的剑的,想来还是贪心不足。”
黎玉冲道:“夏荆歌,激将这招在我身上可不顶用。”
“我可没有想激将你。我只是在提醒你,要想当一个能成功飞升的修士就不能太贪心,也不能造太多恶孽。”夏荆歌神色认真,“再说,就算你现在夺了我的剑,难道你还能百年如一日地一直待在这结界里?只要你一离开,我想淹死、撞死、吊死甚至饿死,都可以凭我高兴自由选择。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告诉过我,我要活着,就会过得十分坎坷艰难。可我如今被关在一个结界里,兴许终生只能给关我的人当一个助修的法器,我为什么还要活着便宜别人?我爹已经死了,我师兄大概也已经死了,所有关心我在乎我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我连报仇的希望都没有,为什么还要活着便宜一个关押我的人?……我要不想活了,想死了,难道还不容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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