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跟师兄说此事,”夏荆歌在卢向丰期待的目光中,残忍地吐出了下一句话,“毫无效果。”
“不会吧。”卢向丰一时不能信,在见到夏荆歌笃定的点头后,才皱着眉挠了挠头,“怎么会这样?不该啊,是哪里的问题……我要重新好好想……”
“嗯,师兄你想想吧,我先走了。”夏荆歌见卢向丰已陷入了沉思,也不打扰他,与他道完别,就自行回去了。
因而李步空虽照旧以飞一般的速度赶来见师父了,这回倒是并没碰上夏荆歌。他到时,卢向丰正抄着袖,蹲在药圃旁锁眉深思,并未察觉他的到来。
李步空就蹑手蹑脚走过去,立在他身旁,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卢向丰才像是回过神来,抬眼瞅了瞅李步空,从袖中摸出那块令牌丢给他,也不理他。李步空忙在半空中接住了,观其神色,问道:“师父为何事所扰?”
卢向丰就道:“炼了一味新药,竟然无效,想不通……”
李步空闻言,就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从身后摸出一盆草来,放到卢向丰身旁的地上,说道:“徒儿今早得的,说是五重天广萸草,徒儿辨认不出,师父快帮我瞧瞧。若是真的,师父就帮徒儿养了吧?”
卢向丰就哼了一声:“这都认不出,出去好意思说是我弟子?再说了,你哪样花花草草不是我帮你养着?”边说,他的目光就边被那株草吸引了,只稍稍观看,就立刻喊道,“哪个不学无术的把广萸草单单种在盆里?以为它叫草就跟野草一样扎根就能活吗?不知道广萸草是要攀附壮木才能活下来的啊?”
卢向丰小心翻看了一下这株草的叶面叶背,又道:“快给它移栽到那边那棵树底下,这在盆里多少天了?没死算它命好。”
李步空就摸摸鼻子,“待弟子回去好好训那人一顿,师父,您快别生气了,先移栽要紧。”
卢向丰就抱着草移栽去了,李步空自然给他打下手,拿把铲子帮他刨了坑,栽了草,填了土,最后又帮他浇了水,没有比他更称职的徒弟了。
实土的时候,卢向丰忽然问他:“你这几日在山下可有遇到什么与往常不同的事?”
李步空愣了一下,想了想笑道:“有倒是有的,这几日徒儿忽然发觉原来我派记名女弟子这么多哦?下山放眼一望,打徒儿眼前走过的几乎全是女弟子……哦,还有还有,徒儿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名声这些时日似乎是传到山下去了,这几日走到哪都能遇到师弟师妹找我帮忙。竟然还有个师弟入门三十余年还会在派中迷路,还要徒儿这个偶尔下山的给他带路,师父你说好不好笑?”
卢向丰就道:“人家找你帮忙是信任你,哪里好笑了?”
李步空看着卢向丰专心翻看每一片叶面,说话间心不在焉的神色,渐渐就收了笑。
第117章 得证大道需入世,修炼有如人吃饭
夏荆歌出来,就在庭院中走了走,结果就遇上了喻青荞。喻青荞见到他,先是笑了:“难得看到你。”
夏荆歌挠了挠头:“懒怠到处走。”说罢,夏荆歌就去看喻青荞。他实际上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生身母亲,尤其是当他知道,喻青荞当年也是被天界选中,才生了自己后,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喻青荞了。
他不知道对喻青荞来说,自己算不算是多余的,是不是一个意外的负担,累赘。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需要出生,她才和夏青芦做了道侣。
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曾莫名地想起过长离湾畔的桑阳。桑阳前辈明显是一位知晓了许多内-幕的人,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夏青芦这将这等天机透露给她?……她在提起夏青芦时,目光神色是不一样的。
夏荆歌甚至会想,或许是她也遭了天界这计划的池鱼之殃,颇有牺牲,才会在得知夏荆歌与风甫凌做了好友时那样生气。
因为夏荆歌的所作所为,是完全不符合她的期望的。
那毕竟是夏荆歌的长辈。她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夏荆歌有所期望的。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在这方面他跟一个普通的人大抵并没有太多区别,一个长辈对他的态度如何,大致上源于他的存在,他的所作所为,他的努力方向,乃至于他的成就是不是符合这个长辈的期望。倘若不符合,那么态度差些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父母这样的长辈,期望想来总是更甚的。喻青荞以天使身份下界,给他提供了三条路,这三条路虽然全然不同,可在夏荆歌看来不是黑不见底就是白茫茫的,仿佛都是深坑……以至于他都有些迷茫。夏荆歌无法确定喻青荞对自己的期望究竟是什么,在哪个方向上。她当时只是温和地笑着,说你可以这样,也可以那样,哪怕这些都不干,仿佛也没什么所谓。
说实在话,这大概是他有些避免碰见喻青荞的主要原因。
因为哪怕只是聊天,也是可以发现一个人对你的期望究竟是什么,是怎样的。无论喻青荞的期望是哪一样,夏荆歌都有些避忌。……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是既怕喻青荞对自己的期望自己承受不起,又怕喻青荞对自己根本没期望,无论怎样都好的。
所以这样的不期而遇让夏荆歌下意识地就有回避的冲动,但喻青荞笑盈盈地瞧着他,又让他脑中卡壳一般,想不出各种遁招了。他在喻青荞那清明温和的注视中,莫名地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会被识破的。
喻青荞笑了笑,说道:“今日忽有所感,遂起一卦,因知将在此处遇到你,所以我就来这里等着了。”
夏荆歌愣了一愣,有些傻乎乎地问:“那您等了多久了?”
喻青荞笑意更盛了些:“并没有多久,才吹了阵风,你也就来了。”
“哦……那还好。”夏荆歌几乎是语无伦次地道,“这里风不大。”
“是不大。”喻青荞笑道。
夏荆歌继续语无伦次:“后山悬崖边的风就大了,您去吹过么?若没去过,往后最好也别去了。”
“我记下了,必不过去受罪。”
夏荆歌看她眉眼间都是笑,也跟着笑了笑。喻青荞道:“陪我吹会风吧。”
“哦。”
夏荆歌在她身旁站定,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将过去。那是一棵嶙峋的老松树。百年前,它在夏荆歌眼中还是一棵稚嫩的年轻松树,并不十分高大,也并不十分折别嶙峋。仿佛是一眨眼之间,它看起来就像是把百年的蜿蜒曲折、沧桑雨雪都一并留在了枝丫上似的。
喻青荞瞧了良久,方才缓缓道:“忽然之间,百年就又过去啦。”
夏荆歌点点头:“是啊。”
他并不知道喻青荞都想了些什么,也不需要知道,但在冥冥之中,夏荆歌感到,他们的感应是有所相通的。
喻青荞笑道:“说起来,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还未出师呢。”
夏荆歌明白,在他母亲的年代里,似他们这样的年岁只需一心修行就好,是不需要关心这些俗事杂务的。如今夏荆歌这一辈的,最年长者也就约莫两百岁,早已担当一派执行长老百多年了。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杂务多了,修行就难以专心,自己尚且进境不易,参悟未透,收了弟子哪怕精心传授,也很难使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这是一派人丁凋零,由极盛至极衰的骤然转变的具体体现。夏荆歌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沉默半晌,方道:“世道变了。”
“是啊,世道已经变了。”喻青荞叹了一口气,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起:“你叫人在结界中关了十几年,出来没多久又闭关了百年,想来并未入世吧。”
“……嗯,没有。”
“那么,入世历练一番,你觉得怎样?”
“入世?”夏荆歌有些迟疑。原本入世确实也是他们修士常有的一门课,九华派也是有出师弟子选择是否入世历练的传统的。像是喻青荞,夏青芦,以及夏荆歌数得上名的几个师叔师伯们,都曾入红尘界历练过。
比如九师叔从红尘界历练回来,就直接捡了余倏光这个弟子。再比如云师叔,最是放荡不羁,入世时醉卧红尘的事他就没少干,夏荆歌小时候就听说,红尘界就跟他的后花园一般,到处都有他的事迹和传闻。什么做过某开国帝王的军师,后来帝王成就了事业他被狡兔死了,什么做了十几年侠盗,偷遍大江南北没被逮着,最后偷走了皇帝的美人差点把那个专司逮他的神捕害死,才假死退隐江湖了……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便是这样的云师叔,最后竟然也栽在了千叶手上,致使布防图外泄,间接成就了这一起灭门之祸。
然而这样的选修传统,到了夏荆歌这一辈就有些执行不下去了。因为九华派已经只剩了这十来个人,要说出师其实哪个都还没有出师的资格,而历练是需要修为底子过硬的,这样才不至于遇上个什么突发情况,就夭折了。现在红尘界又沦为了战场,危险系数更是大得很。而且师父已经不在了,相关事务就要他们自己担起来了,就不能像从前那些出师弟子那样闲,那么没负担地历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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