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红蓝色灵力从四面八方透过来,构成一幅蛛网般的图,正中央该趴着大蜘蛛的位置,所谓的阵眼——
恰好在那招喜身上。
通常破阵法术,讲究破阵眼,以点破面。
那么问题来了,现下这个阵所谓的破阵,是要让阵眼直接死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票票继续堆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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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043
沈棠被谢曜灵轻轻拉了一下,霎时间就停了打算, 回头来看她, 以为前方有什么陷阱。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在那一下过后, 谢曜灵却没了别的动作,也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打算。
而前方的形势已经刻不容缓了——
招喜颤颤巍巍地从那个地方站了起来,目光却看向即将从天台入口处过来的两人。
她的目光里带着泫然的泪意, 冷风轻轻从她的身侧吹过, 将她宽松的校服裤吹得紧贴在她的腿上, 显出那轮廓的纤细。
好像一棵摇摇欲坠的豆芽菜。
沈棠被她的目光所击中, 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以至于她忘了谢曜灵拉扯自己的那一下,转而急忙往前跑去。
谢曜灵察觉到她走过去的动作,只得也迈步跟上。
唯有心中的惊疑半点没退。
听见这边的动静, 原本不近不远围在招喜身边的几个女生回过头来,被谢曜灵的老师身份所震, 还未等她开口, 就急忙伸手指道:
“老师, 她偷偷地爬天台了!”
坐在水箱底下的那个人不大高兴地将手里的烟头拿到身后, 在水泥地上用力碾了碾, 装作双手干净地站了起来。
如同只是一个过客, 既没有看到之前谁爬高台,也不打算做告状者,就这样想离开。
招喜的目光放到那个女生的身上, 而沈棠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堪堪离着一点距离,试探着对她伸出手去:
“这位同学,上面有些危险,还是先下来吧。”
招喜视线幽幽一转,仿佛已经忘了惧怕,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处于何等危险的境地,与沈棠凝视了半晌之后,平静地开口问道:
“我下来的话……老师会惩罚我么?”
沈棠赶紧替谢曜灵摇头:“不会。”
站在天台上的人忽然笑了一下,唯有那黝黑的眼瞳颜色深邃许多,脸上牵起的笑容弧度令人难以分辨她的情绪。
笑得让沈棠摸不透,却又有几分提心吊胆。
又听她继续问道:“那、老师会惩罚她们吗?”
沈棠点了点头,很认真地答道:“会。”
招喜听了她,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味,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她安安静静地看着沈棠,黑白分明的眼睛沉淀如玉。
半晌之后,她一字一句道:
“老师,你骗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越过了沈棠的肩头,看到了她身后站着的谢曜灵。
语调里夹杂的哀伤,好像小鸟独自待在巢中,却被雨打风吹刮去了窝,在暴风雨里随着那鸟窝乱转,张着翅膀恐惧绝望地拼命大叫,但是谁都听不见。
沈棠尝试着再往前蹭了一小步,对她说道:
“真的……你能不能先下——”
这一次,对方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招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鞋尖往后动了动,始终保持着背对身后全世界的模样,然后她眼睛一闭,朝后倒去——
沈棠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反应速度,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身子就已经跑了过去,甚至还拼了命地用力想要去抓住招喜。
手臂内侧卡在尖锐粗糙的边缘台子处,沈棠强忍住这骤然袭来的痛楚,咬着牙用鞋尖抵着脚下的平台借力,与此同时另一手还撑在台子上。
她上半身都快探出平台,看向自己终于拉住的人,正想说话的时候,发现招喜正抬头看着她,一双眼眸里古井无波。
而后,那人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
她慢慢地开口问道:“你要跟我一起跳下去吗?”
如果一定要让沈棠形容的话,她脸上的笑容像是这人下一秒要露出一张极其恐怖的脸,能把沈棠吓到屁滚尿流的那种。
加上这句恐怖的话,任谁看到、听到的第一个反应都是松开手。
谢曜灵在沈棠动作的时候,就站在她的身后,单手环住了她的腰,动作简单的很,偏偏如同脚下生桩,力气沉稳得很。
沈棠咬紧了牙关才不至于松手,强忍着心底的惊惧,有些费劲地从牙缝里挤出话语:
“招喜。”
她喊了这个学生的名字。
彼时对方脸上那些完好无损的皮肤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像是纸屑那样,一点点地脱落,露出里面可怖的伤口,甚至是骨头。
然而脸上的笑意却半点没落,好像在跟她说:
既然你要阻止我的话,那你也跟我一起死吧。
沈棠语速飞快地说道:“你奶奶还在等你!”
听见她的话,被她拉住的女生手臂抽搐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露出几分茫然,继而又因为思维的挣扎而显出几分空白,好像都快要忘了沈棠所说的人。
她喃喃道:“奶奶……?”
招喜的眼睛眨了眨,在清明和混沌间挣扎,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变回面无表情。
足足过了好几秒之后,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怀念和悲伤,被沈棠提到的人物所惊,就连脸上的变化都慢慢止住了,容颜继而跟着变了变,终于不再继续往狰狞的方向变化。
沈棠抓紧机会飞快地说道:“她还在店里做米粉,周围的邻居每天中午都去她那里吃,下午的时候她早早就关了店,一直在等你回去。”
哪怕成了亡者,也依然惦念着生前自己最亲爱的孙女,盘桓在那家店里,始终不愿意离开。
就这么等啊等,盼着哪天能从道路的尽头再看到放学归来的孙女。
听见沈棠的话,招喜眼中又渐渐恢复了宁静,睁着那双清澈的双眼看着努力想拉住自己的沈棠。
她又开口问道:“如果我死了,她们会受到惩罚吗?”
招喜看着像是依然惦念着这事,又像是想问问自己死后的故事。
沈棠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明明对方变化过可怖的面目,也曾在她门前驻足给她带去过惊吓,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心中竟然半点害怕的情绪都不在。
只是觉得喟叹。
她依稀能感觉到,当初这人要从学校天台上跳下去之前,一定也有老师恰巧路过,可是那老师却不仅没救她,反而在后来警察过来调查的时候,要么选择默不作声,要么……
当了帮凶。
招喜对这事有如此的执着,一定是因为对这世界失望透顶,不论是对老师,还是对她的同学。
沈棠感觉自己手臂的力气在渐渐耗空,因为谢曜灵要承担她们两人的重量,哪怕站的很稳,勒在她腰间的力量也迫得她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到疼痛。
但她依然用力到连指节都在疼痛。
“你可不可以先上来,我答应过你的奶奶,要让你回去……”她小声地开口说着话,真像是在请求自己拉住的一位轻生者,想要唤醒她求生的念头。
招喜眼中的悲伤慢慢地褪下,静静地看了看她和沈棠相牵的手。
她语气极淡地慢慢开口说出两字:
“……晚了。”
已经很晚了,她没有机会再回去了。
沈棠睁大了眼睛,明明手头的力气所剩无几,却还是不断地想增大自己的力气输出,然而赖于平时锻炼不够,能支撑这么半分钟就好像听见浑身肌肉叫嚣的放弃。
招喜又看着沈棠,想通过她的目光,看看她这眼睛里曾见过的世界,曾见到的那个让她心怀愧疚,几乎忘了去思念的亲人。
而后,她的拇指弯了弯,推着沈棠的掌心,做出要将她的动作挣脱的姿势。
沈棠着急忙慌地喊道:“等等!”
可是一切都如同招喜所说那样来不及了——
从她手中落下的人,在半空中轻似一片断线的纸鸢,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
夜半,樟县一中天台上。
戴着兜帽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修甲刀,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在修着自己的指甲,将边缘磨成圆润的弧度,然后吹了吹那白色的细细粉末。
‘呼’地一声,她将手指摊开在面前,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成品。
察觉到自己布下的阵法里传出的动静,兜帽下隐藏着的脸庞笑容渐深,就连哼着的调子都禁不住扬了扬。
王乐瑶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等抓了你来,我是把你蒸着吃好呢?还是煮着吃好呢?”
说完又被自己的话逗乐了。
她甚至都能想到自己完成任务之后,在王家当中话语权骤升,从前许多瞧不起她的人,从此都不得不听从她指令的时刻。
阵法中的时间变化与这外头截然不同,这是她最拿手的好戏。
而且这次的阵法还经过了王夭夭的改良,让谢曜灵几乎全无硬闯出阵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放进去的那个小鬼不仅要充当阵眼,阵法的运行之力就是她的怨气,生前被如何对待,死后就要以十倍百倍的愤恨,将所有人都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