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成分是否达标还在监测中,可是这也依然说不过去。
先不论云想容为什么突然想寻死,哪个人跳楼会拼了命地往一块玻璃上撞,把玻璃都撞碎了才往下跳的?
这种自虐一般的自杀式行径,放在云想容这么个娇贵的大明星身上,简直让人细思恐极。
于是警方又进一步开始排查他杀的情况。
不仅将那个时间段还在酒店的人通通问了一遍,还打算今天白天里再去问昨夜参加了宴会的剧组成员。
估计过不了多久,沈棠也要被上门问一遍。
谢曜灵估计了一下时间,打算在那些人来之前,让沈棠去房间里好好睡一觉。
她慢慢地走到沙发边,对旁边的羞羞抬了抬手指,那小纸人就自发地爬上了她的肩头,给她充当视野。
谢曜灵看着面前抱着枕头一动不动的人,俯下-身去,一手穿过沈棠的脖颈,另一手正想去揽她的膝弯,沈棠却把枕头恰往下拉了拉,拧着眉头对上谢曜灵的脸。
“老谢。”
刚起床的嗓音里仍带了点鼻音。
谢曜灵动作蓦然顿住,正想抽手,结果沈棠却抬手环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整个人维持着弯腰的姿态僵在原地。
然而沈棠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有多暧昧,完全是看她打算离开,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动手留人:
“听说云想容昨天半夜跳楼了。”
谢曜灵被白布挡住的眼睛动了动,慢了一会儿才应道:“嗯,我知道。”
她半夜出去处理的就是这个事情。
沈棠抱着她的脖子,稍稍借了力,上半身离开了沙发稍许距离,想离谢曜灵更近一些,好像这样就能够在交流的时候,感知到对方的更多情绪。
谢曜灵骤然感觉到脖颈处的力道,下意识地抬手在沙发靠背上一撑,这才稳住了身形。
“你还知道什么?”她察觉到沈棠靠近自己,出口的话语里带着浓厚的探究意味,好像要用目光穿透她的这层皮囊,看进她的灵魂深处去。
“你想知道什么?”谢曜灵却是开口又将皮球给踢了回去。
沈棠眼眸动了动,偏了下脑袋,相当自然地将话题接了下去:“关于云想容,你知道多少,我就听多少。”
说话的时候,她的气息冷热交替着在谢曜灵的脸颊上擦过。
坐在她肩头的羞羞将沈棠如今的模样尽数收入眼中,能让谢曜灵清清楚楚地看见沈棠眼底的温度,落在身后的黑发,还有那隐藏在阴影下的锁骨。
昨夜这人回来时身上的礼服还未换下,前端深v的设计,一直将那片雪花般漂亮的景色展露到了锁骨以下,有意无意地勾引着看客。
谢曜灵不得不再一次单方面切断了和纸人的视觉联系,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慢慢道:
“你对她很好奇?”
好奇到居然破天荒以这样的姿态接近她,就为了问出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沈棠仍旧没感觉出哪里不妥,人又懒洋洋地不想动弹,这会儿往谢曜灵身上一挂,自觉还行,遂点了点头,解释道:
“之前那小鬼不是被你收服了吗?我看云想容在剧组里半点事都没有,所以很好奇,这次是怎么回事?”
谢曜灵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报应。”
那段时间出差,她也将那小鬼带在身上,身边还有别的纸人跟它沟通,一来二去,那些话痨小纸人在她耳边念叨着,让她想不知道云想容的故事都难。
云想容曾经喜欢过一个叫做方应黎的人,那段时间真真假假的绯闻传出来,她倒是自己也深陷其中,渐渐对那人有了好感。
甚至想着,就算一辈子这样在娱乐圈起伏也无所谓,只要能一直陪着那人。
然而她公司有一位副总,却在这时候把机会递到了她的跟前——
是一辈子都当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还是要飞黄腾达?
潜规则,在这个圈内几乎被众人习以为常的事情。
云想容本来没有半点心动,奈何她的经纪人却替她做了这个决定,趁着她某次场合里的酒醉,将她送上了那个人的床。
云想容一觉醒来,只能劝自己想开:若是凭借这个换来了资源,说不定能够更好地跟心上人在一起。
日后真混不下去要退圈,也积攒了一定的资本。
然而……
世事并不如她意。
跟了副总之后,她能够拿到的资源比起以前,稍有些起色,但是她的事业却并没有因此发生什么变化。
正在云想容暗自焦灼的时候,更奇葩的事情来了:
那副总跟自己老婆无法生出儿子,竟然把注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居然希望让她这么个在圈里不冷不热的人物跟了自己,替他下个崽。
甚至连后续的安排都帮她做好了。
云想容得到要去国外学习的消息时还有些发懵,等她查出自己的身体问题时,她的第一反应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副总这条船,她若是此时不跳,以后也再没跳下的机会。
她原本想偷偷把孩子打掉——
可是方应黎却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在娱乐圈没有什么感情经历,对云想容的感情很深,骤然听到这么从头到尾的一场骗局,在家里抽了一晚上的烟。
第二天就传出了他的自杀消息。
几个月后,云想容决定在美国生下那个孩子。
……
谢曜灵三言两语跟沈棠说完了这件事,沈棠这回的瞌睡倒是真的醒了,她有些怔愣的松开了手,抱枕落在了她的膝盖上,而她自己则是撑着沙发坐直了身体:
“……所以她是选择生下最讨厌的那个男人的孩子,借此去报复他?”
沈棠好半天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话。
可她却觉得心底还有无穷无尽的问题要往外冒,那些呼之欲出的疑惑在她的脑海里打了结,麻花一样地拧在一起,许久只能凝聚成一句话:
这都什么事儿啊。
谢曜灵没说话。
可叹、可悲、又可恨。
这就是云想容的一生。
沈棠听完了故事,抱着枕头坐在那里,目光里有几分惆怅的味道。
她在想,如果当时云想容把被副总潜规则的事情说了出来,和方应黎共同面对,而不是选择独自瞒下,甚至又隐约生出想靠这个捞一把资源的心思,也许后来事情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至于那个从头到尾无辜,出生之后再被残忍夺去生命、从此不再为人的孩子,也不过是为了方应黎这么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牺牲了自己的未来。
但是云想容也该死吗?
沈棠想,当初那个要将她送到副总床上的经纪人,有没有后悔过呢?
那个试图把她当成金丝雀圈养起来的副总,又是怎么想的呢?
这些答案已经不得而知了,世人现在只被“著名女星云想容跳楼”这件事吸引了目光,在网上、生活里大肆讨论着与她相关的各种事情。
有人为此悲痛,有人为她哀悼。
可过不了多久,当日光重临这座城市的时候,没有谁会再去探寻她的死因,甚至会在记忆中将这人的存在翻篇过去。
到时候,哪怕有个得知真相的人拉着邻座说出真相,也不过是得到一句:
“谁?哦你说前几年跳楼的那个女明星吗?是挺惨的。”
“哎哟,还有这么个事儿啊,兄弟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你当时都能借此火一把呢,现在这都过去多久了。”
……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
沈棠从那怅然的思绪里离开,正想起身去开门,嘴里嘟囔一句:“谁会在这时候过来?”
谢曜灵相当淡定地说道:“警察例行问话吧。”
沈棠懵然地点了点头,心道也对,毕竟自己昨晚也是参加了宴会的人,虽然从头到尾和云想容没什么接触就是了。
她从茶几上摸过手机,看了看聊天软件上几乎要把她刷爆的各种消息,不管是群里,还是往常玩耍的好友,其中还有钱熹过来问的一句:
“听说云想容昨晚跳楼了?这怎么回事啊?你当时应该没在现场吧?”
也不知道是想跟她打听八卦,还是担心沈棠卷进这莫名其妙的风波里。
沈棠哭笑不得地去开门,手在键盘上摁了摁,回了两个字:“没事。”
哪怕可能她曾经有机会跟云想容牵扯上什么关系,也被谢曜灵这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斩断了。
“沈小姐吗?我们是龙城公安局的,昨晚……”
站在门口的警察先生礼貌地对她出示了证件,表示自己仅仅是上门来问询一下相关事宜。
沈棠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又趿着拖鞋去给两个警察小哥倒茶。
两人往里走,见到谢曜灵时有些惊讶,但依然是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十多分钟后——
沈棠送走两位干警,人还没从思绪里走出,手机那边又一个电话打来,这次是金悦薇的。
她眨了眨眼睛,接通:“金姐。”
金悦薇例行问了一句:“昨晚云想容出事的时候,你不在现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