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也会考虑这些。以前这些不都是交给塞勒涅来想的吗?”脑海中的先祖问道。
“无聊而已。”赫卡特从包裹里取出了另一片肉干,小口地嚼着打发时间,“而且我想的也不是一整支军队要怎么对抗魔法师,我想的是我个人要怎么胜过他们。”
“这倒变得很像你的风格。但你根本不用去考虑这些,你完全可以避开,就算被击中了也可以愈合——”
“我要对付的不是现在的这些魔法师,是侯赛因。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付一般的神官,但我无法保证自己能胜过菲碧。我可以战胜一般的魔法师,但我无法保证我可以应对侯赛因。”
“说得好像只要你想了就有用似的。”塞勒涅揉着太阳穴坐起身,“你的情绪太强烈了,又离我这么近。”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赫卡特拧开手里的酒壶递给她,“我不能走远。”
“你可以停止胡思乱想。”塞勒涅接过酒壶喝了一口,“我们到时候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侯赛因的。只有你能真正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可是其他人也并非对他束手无策。”
赫卡特用深呼吸来调整着情绪,就在塞勒涅感受不到她的情绪波动,准备躺下来继续睡的时候,焦虑又涌了上来。
“我开始担心你了。”赫卡特灌了一大口酒,“显然这才是最应该担心的。”
“在有大批魔法师的情况下,我不会傻到硬要凑到前线去。”
“有哪次指挥的时候你不在前线吗?”
塞勒涅没有回答她,只是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添了一把木柴。
“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我上一次受伤,还是因为你在巡逻的时候开小差——虽然那不是完全怪你。”塞勒涅拍去手掌上沾到的灰尘,盯着眼前又开始熊熊燃烧的火焰,“战场上根本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外行人看来,神官们生还的机率或许会比较大,但神术不是万能的,到了菲碧这个地位上,或许真的能救活只剩下一丝气息的人,普通的神官,至多也就是治疗一下皮外伤,而且在自己受伤的时候,神术的效果还会大打折扣。
在战场上,大部分神官也不被允许将神术大量使用在自己身上,更不允许用神术来逃跑。他们只能拼命地用信仰之力来为身边的士兵治疗,或者增强他们的能力,向光明神祈祷这些战友能够保护好自己。
“他们为什么不穿盔甲?就算他们只是普通人的体格,穿轻型的盔甲也没有问题吧?”赫卡特之前以为这是光明教会内部的什么禁忌,可是之前菲碧带来的圣光军团是隶属教会的军队,而他们却都穿着盔甲,有些还同时是神官和武者。
“没有资格而已。光明神教的等级和阶层非常复杂,光明教会约束教皇,教皇把控着宗教仲裁所,宗教仲裁所又可以对光明教会内部进行审判……任何逾矩的行为,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体系里面都是会付出代价的。”
让赫卡特感到安心的一点是,塞勒涅大可以把信仰之力全部花费在自己身上,现在她身边还有菲碧来帮她应付她的神术应付不了的状况。
菲碧和约书亚都在太阳升起之前就醒过来了,塞勒涅熄灭火堆,拎起了地上的行李:“按这个速度来算,我们今天天黑之前就能抵达边境线,那时候就不用担心侯赛因会派人来偷袭了。”
黄昏时,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塞勒涅看见了不远处的军帐,还有诺德王国的旗帜。
“塞勒涅。”负责殿后的赫卡特追上来拉住她,“那是不是生面孔?”
营地中站着不少与他们熟识的老兵,其中确实有几个塞勒涅完全没有印象的生面孔,他们好像也不太适应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武器,显得畏缩和生涩。
近卫军团有一大半都牺牲在了陷落的覆霜城,事先潜藏在边境线上的这一半是塞勒涅为自己留下的底牌,在经过了和半兽族的战斗之后,他们的数量又有所减少,不说对每个人都熟识,塞勒涅至少是记得自己手底下有哪些士兵的。
“陛下!殿下!”队伍中的一位老兵注意到了塞勒涅和赫卡特的到来,迎上来向她们行礼,然后兴奋地指着营地中的生面孔们,“他们是从诺德境内逃出来的!”
诺德王国原本就相对封闭,在陷落之后,塞勒涅就几乎打听不到国内的消息,别说不知道覆霜城是什么状况,就连边境小城的消息也无法得知。
这些得以逃出来的人大部分是住在靠近边境的村镇,占领诺德王国有了一段时间之后,侯赛因放松了对诺德王国的高度警惕,边境线上禁止诺德国民出入的卫兵减少了很多,这让他们得以一拥而上,赤手空拳地打晕了那些卫兵,逃到了边境以外。
正当他们无所适从的时候,他们看见了近卫军团军营里升起的诺德国旗。
根据这些出逃者的说法,诺德的国民们可以说是让侯赛因焦头烂额。他当然不可能用全部的正规军来控制诺德,这些正规军他还要用来守在纳格兰领土的边境,防止自己在宣布了魔法的事情之后威尔顿直接攻上来,诺德境内的多是一些普通的守卫,没有战斗经验,只经过一些普通的训练,唯一唬得住人的就是精良的武器装备。
但这吓不住北地人。侯赛因不得不加派更多的守卫,不得不拨出一部分正规军来进行镇压,因为他发现北地平民不用人数的优势也能打败这些守卫。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守卫妄图欺压平民,但他们在店里买完东西想要赖账之后,柜台后其貌不扬的金发北地女孩冷着脸走出来,轻松地把两个守卫连人带盔甲全部扔了出去。
即使侯赛因想办法加派了正规军,也不能让北地人屈服。
平民再怎么说也只是没有接触过战斗的平民,没有正面反抗正规军的实力,但经常有正规军士兵在夜间巡逻时忽然失踪,天亮时只能看见地上一杆被折断了的长?枪。
没有标语和呐喊,没有人站出来带领大家,每个北地人都像是一匹沉默的狼,表面顺从安分,却从来不曾真的放弃过反抗。
他们反抗的方式也很简单,那就是杀死塔利斯士兵。
“穿好盔甲的,也难对付一些。”出逃者们也大部分参与了这些反抗行动,“往往我们会三四个人一起从他身后靠近,其他人负责控制住他,一个人负责勒住他的脖子……”
“我之前看过很多有关北地历史的典籍。有时候我觉得你们是不是篡改过史书,很多胜利都来得太匪夷所思了,但现在看来,以前的我犯了和侯赛因一样的错误。”
“菲碧,这就是北地人。”塞勒涅倒了一杯蜂蜜酒递给菲碧,“让自己活下来,让敌人死去,这就是北地人。”
温暖的火堆旁,北地人和诺德的女王喝着蜂蜜酒,唱着流传了几百年的古老歌谣。
他们是连时间和战争也击不垮的民族。
59.第五十八章 深入敌营
“鲁伯特!加布里!”赫卡特从正在熟悉武器的新兵里叫出了两个人,“听说你们以前是猎人?”
“是的,殿下。需要我们为你做些什么吗?”鲁伯特恭敬地鞠躬,手上还抓着他刚刚分到手的斧子。
“你和加布里……你们应该都很擅长隐藏自己,在一定靠近到一定程度之前不让猎物发现?”
鲁伯特思考了一下,老实地给出了答案:“在太空旷的地方会很难,丛林和村镇里面倒是没有问题。”
“这就够了,你们以后会学到更多的。”赫卡特抓过他们两个手里的斧子和长剑,放在武器架上,“拿着这个。”
鲁伯特和加布里接过了赫卡特递给他们的两柄比普通长度要短上一些的弯刀,随手挥动了几下。
“用法上应该是差不多的——你们问题不大,找老兵们再指导你们一下,下午好好休息,日落之前在这里等我。”赫卡特仔细观察着他们的动作,“我需要两个熟悉状况的人。”
塔利斯的援兵还没到,塞勒涅不准备靠着近卫军团的这点兵力去打草惊蛇,一旦贸然前进又遇到瓶颈,就给了侯赛因调动兵力将他们困死的机会。纳格兰和威尔顿虽然在对峙当中,但终究还没有正式宣战,侯赛因不是完全调不出军队来。
塞勒涅和近卫军团的老兵们常年待在覆霜城,不过这不影响他们对边境地形的了解,何况近卫军团在这个地方驻扎了很长一段时间,这片丛林已经被他们摸得十分透彻了。可是村镇内的具体情报是他们无法获悉的。
说到底近卫军团的主要目的是隐藏起来作为塞勒涅的底牌,他们尽可能地不在纳格兰帝国面前暴露军团的存在。几个从雪泽镇逃出来的人也只是钻了巡逻时间的空子,纳格兰在雪泽的兵力部署究竟如何,他们是说不上来的。
“我必须得去亲眼看一下,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赫卡特坚持不肯只在营地里等着中央军团到来,“一开始就要依赖塔利斯联盟,后面就更加甩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