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仲摸了摸树身,触手一片冰凉,凉气倒是使他舒服了不少,他轻轻喘了一口气,脑内疼痛起来,便知是神念过度使用之过,只能将神念之力收了回来。
他将储物袋中的辟谷丹取出一颗,眼前迷蒙一片,摸索着喂给卓谦之服下,才真正定下心来,又向后靠去,假寐休息一番。
任仲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旁之人呼吸之声沉重了些,像是将要醒来,他将手移开,睁开混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影微微动了动,心中不安激动混杂在一起,只是轻唤道,“前辈?”
“恩。”卓谦之动了动,却根本坐不起来,他轻叹一口气,才回应了一声。
任仲看不清他表情,但见他丝毫没有不妥,也不提灵力散尽之事。任仲神念受损严重,只得凭着感觉和模糊的视线半站起身来,一手扶住卓谦之的肩膀,一手搂住其肩背将他扶的坐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任仲只觉得卓谦之的身体倒是不如之前温热,他摸索着将披在其身上的长衫拿起,轻声道,“穿上吧。”
卓谦之浑身无力,也觉得赤裸着上身有些不妥,任由任仲把青色的长衫给他系好。任仲系好腰带,不知说些什么,干脆沉默了下来。
两人离得极近,沉默了几秒,任仲见他长发散乱,便用手拢了拢他的头发,左手当梳子将长发梳通,拿一根绑带绑好,露出卓谦之比之前消瘦些的面颊。
任仲一个晃神竟不由自主的向前摸了摸,随后一愣,也不知自己为何想要触碰卓谦之,自己倒是先有些尴尬了。
卓谦之灵力尽失,对于肉身缺少了运用的能力,力气也未恢复,任仲此举,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表现。任仲抿了抿嘴,向前将他拥在怀里,下巴顶在卓谦之的锁骨之上,双手微微使力,像是怕他突然离开一般,开口道,“定魂幡之事,是我考虑不周。”
“恩。”卓谦之微微抬头,盯着头顶上的密集绿叶,对任仲的话丝毫也不在意,随意恩了一声。
“前辈,这树……”任仲不知道他这是何意,却隐隐知道他另有打算,他不愿说,任仲自然不会强迫于他,干脆岔开话题。
“你瞧,那有颗果子。”卓谦之身上无力,自然不会伸手,只是用目光看向树枝的一侧。任仲眼前模糊一片,神念不能动用,连卓谦之的眼睛也看不太清,自然不用说那什么奇怪果子。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树顶,假装发现了那只果子,温声道,“我受伤不轻,休息几日我便将它取来。”
卓谦之勉强偏了偏头,也不知是看向了何处,声音很低,问道,“果然,看不清了么。”
任仲抿了抿嘴,也知卓谦之刚才是在诈他,自己竟如此大意就抖了出去,“只是伤到了眼,过上几日,许就会好的。”
卓谦之也不知哪爆发的力量,右手猛地攥住了任仲扣在自己腰间的右臂,任仲嘶了一声,不由自主想要抽走右臂,却并未顺利抽走,随后便是一阵难挨的沉默。
任仲苦笑一声,感觉卓谦之抓住自己右臂的力气小了些,也不在继续用力,任由卓谦之抓着自己道,“前辈,太过敏锐并非什么好事。”
卓谦之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喃喃道,“破绽太多。”他左臂抬起,慢慢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故意在我身后,却不敢看我。”
他僵硬的将第二根手指伸出,左臂却有些支持不住的晃了晃,任仲轻笑一声,伸出左手帮他把左臂稳住。
卓谦之冷哼一声,右手又一发力,任仲一疼马上收了笑容,便听卓谦之道,“第二,九叶草若非外力催生,又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第三,我与那鬼老道神念一战虽胜,却引发了体内灵力的暴动,你若想救我,怕是也只有这一种方法了。”卓谦之伸出第三根手指,声音倒是比刚才小了不少。
“早知还是会如此,不如由我提出,许诺些好处,也好过如此欠了你的人情。”卓谦之在任仲怀里动了动,放下手,声音更小了些。说罢便直接靠进任仲胸膛,不一会,呼吸便平静了下来。
任仲将他搂紧了些,无声地开口,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不是人情。”
第78章 灵目
卓谦之看来确实是虚弱至极,躺在任仲怀里一睡就是一天,安安稳稳没有一丝声响,若不是任仲能够感觉到他节律的心跳,怕是还会有些惊慌。
不过,任仲心知如此也是卓谦之信任自己的表现,故而干脆保持这姿势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了他,直至卓谦之呼吸沉重起来。
“前辈睡的可好?”任仲双手扶着卓谦之的肩膀,让他坐起身来,一边开口问道。
“还好。”卓谦之活动了一下双手,随后将手撑在身侧,一个使力,自己慢慢站起身来,动作虽仍是有些僵硬,但比之前已然好了不少。他走了几步,看起来行动倒是无碍。
卓谦之与任仲身材相仿,虽说穿着任仲的青色长衫,倒也不显的违和,他腰背挺的笔直,比起任仲倒是多了种独特的清俊气质。他转过身,看着闭着眼坐在原地的任仲,不知是不是安慰,“若是得到些天材地宝,你的双眼还是有机会恢复如初的。”
任仲睁开眼,仍是迷迷茫茫找不到焦距,他动了动头,看向卓谦之的方向,“有神念傍身,倒也不碍事。”
卓谦之活动了下脚腕,往左边迈出一步,侧头看向任仲,“当日我用玉盒试探鬼秀儿,你是否也感知到了灵气波动?”
任仲愣了一下,他确实看到了蓝色光罩一闪,而鬼秀儿却是没有丝毫反应,不由得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卓谦之却不答话,反而又抛出个问题,“你是否一开始便已经发现我经脉之中的异常?”
任仲一阵沉默,不知这两件事有何关联,卓谦之此时发问是何用意,他以前并无刺探卓谦之隐秘之意,如今却是忍不住想要了解,脑内自然也多了不少猜测。
如今卓谦之修为尽失,又主动问及此处,任仲怕他心中不快,内心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卓谦之也不着急,缓缓在洞内走来走去,像是等任仲回答。任仲沉默许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错,自我第一次遇见前辈之时,便觉前辈经脉异常纤细,并不像是修道之人,倒是如同凡人一般。”他顿了顿,眉头一皱道,“不过我从未有过窥探前辈隐秘之心。”
卓谦之不置可否,摆了摆手道,“无需紧张,我并无旁的意思。”说罢,他抬腿走向任仲,向他伸出右手,“我自是相信你的,否则也不会叫鬼二去接应于你。”
任仲眼睛一亮,摸索着伸出手搭上卓谦之的右手。卓谦之却并未用神念向任仲身体内探查,而是一个发力,试图将他拉起。任仲一愣,只好顺着力气便站了起来,与卓谦之面对面站好。
他总觉得卓谦之有些不妥,却说不好究竟是哪里不对,他搭着卓谦之的右手,勉强用神念一探,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直进入了卓谦之的经脉之中。任仲神念还未完全恢复,他只坚持了一个呼吸便不得不收回神念,他手上一个用力,掐住卓谦之的手掌,问道,“前辈,你的神念之力可是受了损伤?”
卓谦之倒也不隐瞒,“不错,与附魂一战我的神念受损不轻,如今也算是真真成了凡人。”虽是如此说,他面上倒是没有丝毫失落,倒像是此事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任仲面上一沉,也知卓谦之不愿提及,却仍是继续道,“前辈经脉如此,怕是很难继续修炼,不如修习练体之术,或许可以改善经脉的现状。”
卓谦之却并不动心似的,他摆了摆手,毫不犹豫的开口道,“不必,我自有打算。”
任仲也知那拳法没有后续,可以说是后继无力,若是找不到后续的功法,一过筑基期自然会变为鸡肋,故而也不继续提及此事,心知卓谦之必然有自己的打算。
卓谦之见他沉默,自顾自的坐回巨树旁边,倚靠在树干之上,看向任仲,“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的双目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转移话题自然是没有用的。”
任仲摊了摊手,他看不清卓谦之的表情,却也知道卓谦之想将前因后果告知自己,倒是比自己还要在意。他故作轻松,语气轻快道,“那就劳烦前辈告知了。”
卓谦之闭着眼,手指指肚摩擦过身后的巨树,周围寂静无声,枝头的树叶轻微的抖动了一下,随后他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的绿臂十分不凡,而这不凡之处,并非其可以缓慢吸取别人体内的木灵力,也不是可以催生灵物,而是,在你的双目之中。”
任仲一愣,不由得想要看清卓谦之的表情,目光所及之处却只有一团模糊的青影,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你既然懂医术,便应知肝属木,肝开窍与目的道理。你无木灵根,这融合在你右臂中的灵物却是少有的后天可以加强木灵根的灵物。也正是如此,你的体内没有木灵根可以强化,那灵物只能强化肝脏,从而间接的影响了你的双目。时日一长,形成后天灵目也是极有可能的。”卓谦之慢慢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