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虫小技。”卓谦之皱起眉头,低声道。
任仲点了点头,目光锁在龚振身上,这龚振为了威吓这些凡人,竟用神念之力强行施压!看来,也是为了使得更多人信服于他。
“诸位不必怀疑,林某人可以用性命担保,身边的这位前辈,正是龚振龚老前辈。”林盟主呵呵一笑,上前打了个圆场,也算是缓解气氛。
任仲并不知这独不惑究竟是何许人也,但独不惑之意,乃是天下众人皆处迷雾,此人却独独能保持清明。结合台下众人反应,便知此人必然是极其聪明,又十分张狂自负才是。
而且看这独不惑的年纪,便知其一定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前辈,修真者怎会在武林中虚度数十年,台上的那个,怕是早已经被人掉了包!
任仲只是走了会儿神,那龚振已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果不出任仲所料,只是几句可能,也许之类的推测之言,便将此事的源头引向了魔教,台下议论之声如同鼎沸,尽是谴责魔教的论调。
“老夫已经与林盟主商议了一番,既然为了彻查此事,必不能让魔教奸细走漏了消息。”龚振勾了勾嘴角,在层层叠叠的褶皱之中露出了一丝笑容,“各种同道,且看看周围是否身份不明之人,混入了我们之中?!”
任仲眼皮一跳,周围几道视线已然扫了过来,卓谦之冷着脸轻哼了一声,视线的主人顿时惨白了脸,哆嗦了几下,倒是没有说出一句,但宋靖那边……怕是不容乐观。
任仲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出言,宋靖二人势必会被人当做奸细,故而轻轻握了卓谦之的手掌一下,身形一动,隐没在空气之中,神念之力尽数发散而出,使得就是那传音之法,“道友在此倒是如鱼得水……就是不知道友插手那凡人之事,又是意欲何为!”
龚振猛地一震,本来混沌无光的双眼顿时闪过一阵精光,却抓不住神念之力的来源,不过他倒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目光扫过台下,高声喝道,“什么人?”
“前辈?”他身边的林盟主倒是头一个从他释放的威压中清醒过来,皱着眉头低声问了一句,龚振却并未理会。
“在此相见也是缘分,道友可愿意与我换个地方详谈?”任仲声音悠悠传入龚振耳朵,虽不大,却隐隐有威胁之意,“若是这数百人都知道友并非他们所敬畏的龚老前辈,不知他们是否还愿意听从道友安排,去与那魔教之人拼命呢?”
龚振面色铁青,不顾周围的骚乱,问道,“何处详谈?”
“我瞧道友夜宿之处倒是僻静……那我便先行一步,静候道友大驾!”任仲根本不怕此人不来,哈哈一笑之后,竟一掌破开演武堂大门,抽身而去。
周遭之人并未听见任仲之言,只见灰影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便只剩下了大开的堂门。
龚振面上紧绷,一摔衣袖,直接飞身跟上,“诸位暂且等在此处,此人怕是与魔教有关,老夫去去就来!”
“龚前辈!”林盟主只唤出一声,龚振却是夺门而出,瞬间不见踪迹。
台下一片哗然,趁着乱,宋靖向后退了几步,转头给莫离递了个眼色,莫离点了点头,刚伸手揽住宋靖,便见卓谦之已然出现在了自己身旁。
卓谦之冷着脸,一翻手,将一不断闪光的玉质之物收进了衣袖之中,低声道,“快走!”
卓谦之没有丝毫犹豫,将神念之力发散而出,微微施压,周遭的武林人士只觉脑内一沉,不由得按住太阳穴。宋靖面露疑惑,却不敢也来不及发问,任由卓谦之扯着自己向着外门奔去。
众人皆处演武堂中,山庄内只余仆妇,自然阻止不了他们三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便到了山庄外门。莫离不等守卫之人问话,先行出手击晕了他们,倒是根本没有耽搁什么。
三人出了山庄,却并未下山,而是藏身于山林之中,卓谦之回头看了看,面上阴郁之色更重。倒是宋靖先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他,便是引走独不惑之人?”
卓谦之慢慢收回目光,没有丝毫情绪地看了宋靖一眼,然后随意的点了下头。
“先生真与魔教有关?”宋靖微微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觉得呢?”卓谦之直接反问,并不直接回答。他手中攥着刚才拦下的传讯石,慢慢将神念之力渗入其中,然后眉头微微一动,面色更加阴冷。
这传讯石与传讯玉简不同,制造所需乃是一种相生相依的灵犀石,用于传讯,依靠的便是灵犀石不分不离的特性,将讯息注入其中,再输入灵力,那灵犀石便会自发去寻另一块,只要不离开玄天,所传讯息都可准确达到,倒是没有太多距离上的限制,自不是传讯玉简可比的。
“宋靖未见过魔教之人,自然无法猜测,却知先生是为了护我而……”
“无妨。”卓谦之一把将手中的灵犀石攥成碎沫,打断了宋靖之言,然后,又在摸出传讯玉简,与任仲通了几个字的消息――“搜魂,而后杀之!”
宋靖不知卓谦之心中忐忑,做了不少安排,却深知自己陷先生于危难之中,心下更是不安,好在莫离似有所感,低声宽慰了他几句,他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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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任仲这边。
他离开演武堂,却没有直接去约定之地,而且将神念之力放开,见龚振跟出,才不紧不慢的调转法力,与龚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紫毓山庄不小,但对于修真者来说,这点距离却算不上什么,几个呼吸之间,任仲便落在了小院的屋顶之上。他也不在意屋顶之上灰尘密布,径自坐下,见龚振紧随自己身后,才朗声道,“道友又何必如此紧张!”
龚振不再伪装,他落在屋顶另一侧,周身灵力一散,露出了原本的面貌。他不过是一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样子,眼裂又细又长,阴戾非常,开口倒也没有客气,“在下离魄谷王宁,不知道友有何指教?”
王宁明知自己修为不及任仲,却毫无惧色,任仲便知他定是有所倚仗,故而眯着眼轻笑一声,“真真是巧了,在下也姓王,不过无门无派,只是散修罢了。”
第162章 不惑阁
“哦?”王宁这个哦字尾音高高扬起,明显是不信任仲所言,但见任仲神色不变,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只好又问上一句,“不知王道友为何要插手此事?”
“我游历此处,听闻武林盟会,心下好奇,又在此处见到道友,心生好感,便邀道友一叙罢了。”任仲随意一说,却明显是敷衍之词。
王宁神经质似的用脚尖狠狠磨过屋顶,嘴角微微下垂,眉头高挑,一副将要发作的样子,却仍勉强维持着礼仪,“既然道友与此事并无关联,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否则,便是与我离魄谷为敌!告辞!”
任仲估摸着时间,觉卓谦之定是已然将宋靖二人带离了演武堂,故而对王宁拱了拱手,不起身,也不阻止王宁离去。
王宁利索地背过身,也不调动法力,直接跳下屋顶朝院门走去。任仲眯着眼看他,懒洋洋地晃动了下脖子,却突然顿住,只觉袖口中的玉简微微波动了一下,卓谦之所言直直传入了他的神念海中。
“且慢!”任仲听罢,只是犹豫了的片刻,便单手一撑站起身来,他周身法力迅速的流转,数把长刀凝练而成悬于身侧,直逼王宁而去。
王宁却没有任何反应,数把长刀刹那间从其胸口穿过仍是一声不吭,肉身向后仰倒,却在瞬间消弭不见。
任仲眉头一皱,自然知道不对,挥手散了凝练之法,便听耳边一声冷笑,“莫非道友真当在下是个傻的?你到底来自何门何派!为何插手宋国之事!”
此人倒是有件极佳的可以隐匿气息的法器!
任仲懒得接话,瞬间便确定了王宁的位置,直接调集神念之力向其发散而去。
王宁虽修为不如任仲,不知为何神念之力只比任仲差那么一线。他只觉脑内嗡了一声,几乎是瞬间便恢复了神志,但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任仲已然悄无声息地贴在了他背后,一个手刀便向他劈了过去。
王宁发觉之时已然太晚,他二目圆睁,只觉背后一痛,法力难以调转,直接从空中往下坠去,任仲在背后一把扯住他的腰带,缓缓落地,将他平放在了地面之上。
任仲拿出一套隐匿阵盘,布置完毕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包银针,在王宁面上取了几个穴位,才将神念之力探入了王宁脑内,使的正是那搜魂术!
任仲并非不信卓谦之的判断,但搜魂术乃是强行介入旁人脑内窥探记忆,难免会对被侵入者造成难以愈合的神念损害,若是王宁真是有所图谋也就罢了,但若是寻错了人,任仲难免会心中不安,故而使用那银针刺穴之法,好减少搜魂对神念的影响。
不过,就是这么一探,任仲的眉头却是越锁越紧,一盏茶罢了,他站起身,收了银针,在王宁身上摸了摸,果然寻到了一块墨玉所制的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正中刻着的,正是不惑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