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常怀说这话时一手拿着军棍一手叉着腰,大有一副“谁敢再有异议再加三十棍”的气势。最后,孙南星还是硬挨了这三十军棍,楚常怀亲自打的。然而打完这三十棍,楚常怀一回帐就累趴下了。
“既然这么累,为什么不让别人代劳?”完颜溪拿着棉布为他擦了擦汗。
“第一,我若不立威,他们就拿我的话当放屁。第二,你问问他们谁能打出外表惨里子却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我就让他代劳。”
“呵~,难怪你早先让孙将军多穿条裤子。是熟人好开刀还是怎么回事?”
“陵大哥是非灵者,所以不会犯这样的错。要是别人犯的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心思直接照罚就行了。众人的目光总是放在左右两大主将身上的,所以也只剩孙南星了。”楚常怀叹口气坐了起来:“而且我这可是为他好。逸风王是他师兄,有多少眼睛盯着他看呢。博同情、表忠心怎么也要趁早。不过……”楚常怀沉吟了一下,正色道:“我还是小看他了。雷,结合金之锋利,火之狂暴,水之延绵不绝,木之生机与韧性,土之雄厚。并能运用的不燃一丝火星。这种人,天赋不在纯属性灵上,而在多属性的结合上。灵阶不高,可威力却不小啊。”最后他拍着胸脯感叹了一句:“幸亏我和项前辈搞好了关系。”能教出这种人,那师父要多厉害啊。
绝路
此事一过,攻打穹沧关反而顺利得多。毕竟是自己这边设的关卡,还是先派了人,简直是兵不血刃就过去了。
与此同时,丰国内部开始乱了套。征兵的告示到处都是,有些官兵甚至开始强行抓人入伍。国库空虚,粮草迟迟发不下来,兵甲也不足。朝堂之上乱成一片,就是没讨论出个解决办法。前线又传来穹沧关失守,损失一名通灵大将,萧丰南差点没晕过去。
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萧丰逸死死皱了皱眉,步入大殿之中,单膝跪地道:“臣弟斗胆,恳求皇上收商银,充粮草!”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跪于大殿之中的逸风王。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男人又开口道:“为商者,应以国为本。如今国有难,理应倾囊援之。若陛下不想亡国,还请下旨收购商者资产,用于军备,臣弟愿领兵抗敌!”
言毕,大殿上沉默了一阵,一个老臣上前道:“王爷可有想过,丰国以商为支点。如此一来,恐怕会寒了商者之心,国必不稳啊!”
“国若不在,谈何稳定?!”萧丰逸一眼瞪过去,震得那老臣连连退后。他转头冲高座上的萧丰南道:“国之基为民,长久以来,民税繁重,商税不严。商者搜刮民脂者不在少数。皇上何不查查商税之漏?只此,便足以弥补国库之缺!”
商税遗漏,官商勾结。向来没人敢在丰国朝堂上提起过。丰国不是没有清官,只是清者,不知何时早就被黑暗吞没。而丰国的官场,已被慢慢蛀空,成为金银利益的俘虏。项越教出的徒弟,会领兵打仗,会审时度事,却不会治国参政,不会勾心斗角。此时提出这些,也不过是萧丰逸心中明白,此时高位之上的那人还不能杀他,想拼上一拼罢了。
果然,萧丰南沉着脸看了萧丰逸良久,开口道:“领兵打仗你定是要去的。收商银一事暂且不提。”
“若陛下不下旨收商银,那领兵之事,臣恕难从命!”
“你!”萧丰南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指着萧丰逸就骂了起来:“混账,你想抗旨不成?!”
“臣不敢。”
“好,好,下旨,收商银。逸风王即日出征!”萧丰南随手拿过一个折子摔倒萧丰逸脸上:“这下,你满意了?”
硬生生挨了一下,萧丰逸额上瘆出一块红印。而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跪拜道:“臣,谢主隆恩。”
过了穹沧关,入目全是一片平原。开阔的土地,秋冬之际,只剩一片苍凉。
“若说打仗,也只有此时粮草最为充沛。草木皆荒,视野无碍,乃攻城略地的最佳时节。”开原国铁骑驻扎之地,楚常怀有些调侃地说道:“只是丰国以商贸为主,不兴农耕,白白荒废了那么大的一片沃土。所以他们要是想要粮草就必须从沣州引进。买的话就需要钱,可惜国库空虚,唯一的办法便是收商银。”
“但是丰国皇帝应该不会同意才是。”旁边的完颜溪接口道。
“他确实不会同意,但是有萧丰逸在,不由得他不同意。若真的收了足够的商银,沧州背靠南鸿西漠,多少雇佣兵和粮草马匹都可以买来。若真的这样,这仗便难打了。”楚常怀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道:“可惜啊,在这场战争打响前就有人率先预料到了这点,事先暗中转移了丰国大多数商户,即使他们去收商银,也收不上来多少。但凡事都有例外,这场仗啊还是要速战速决。”
“既然始终要吞并,那为什么不在丰国刚建立起来的时候就动手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楚常怀眨眨眼:“沧州的位置适合商业,但是离开原国的王城太远,不好发展。这样先让别人把这块地养肥了,才好直接开吃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其中竟然包含了这么多,看来开原国的高层不可小觑啊。”完颜溪感叹道。
楚常怀耸了耸肩没接话,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布下这张网的那个人不简单了。总有一天他要见识见识那个人。
此时日头偏西,阳光正暖。许久不见的苍鹰在空中盘旋着。忽而俯冲下来,在楚常怀身边急停,稳稳的在空中悬浮着。一看便是特殊训练过。而那鹰爪上一只信鸽正不断的挣扎着。
楚常怀接过信鸽,左右瞧了瞧,身上没有伤痕。便从小袋中掏出块生肉喂了鹰。然后从那信鸽脚上取出纸条看了起来。看完,略微挑了挑眉,又把纸条塞了进去,随手便把那只鸽子放了。只见那信鸽在空中扑楞了一会儿,向大营另一头飞去,直直没入营帐之间。
“小溪,你猜,那信鸽是谁放出来的?”楚常怀转头面向目睹了全过程的完颜溪。
“那边是孙将军的营帐,应该是逸风王送过来的吧。”完颜溪淡淡道。
“那你猜这是劝降、挑衅还是叙旧?”
“常怀已经看过那信了,心中自然有所决断和计划,何必又让我猜?”完颜溪对对方小孩子气的行为有些无奈。
“罢了,你随我到孙南星的帐上走一趟好了。”
两人到达时,刚好堵到正要出去的孙南星。男人卸掉盔甲,只余一件短打,腰间挂着把佩剑,脸上还带着一些没掩饰过去的兴奋。他抬眼看见楚常怀他们,先是一愣,然后像躲瘟神似的往后退了几步。
“不就打了你三十棍么,又没用力,躲什么躲啊。”楚常怀白他一眼:“孙将军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就是,出去走走,练练功什么的。”孙南星心虚的又往后退了两步。
楚常怀盯着他半响,突然正色道:“你这一走可别后悔。”
“我有什么后悔的,又不是不回来了。”孙南星好笑的说道。他算是明白了,楚常怀什么都知道了。索性就不瞒了:“所谓胜之不武,非君子也。我那正人君子的师兄怎么也不会在开战前杀了我不是。况且我又不会叛变。”
闻言,楚常怀的表情一点都没缓和下来,反而有些同情的看着孙南星道:“你真的了解你师兄吗?能提出‘收商银,充粮草’,他这是准备豁出命来保国啊。”
“那我就更要去了。”孙南星也严肃下来。
“你真以为这是要去诀别啊?!”楚常怀没好气的瞪着他:“这里是战场,从丰国皇宫杀出来的那一刻你们已经开战了!这不单单是你们两个人的决斗,而是关系到两个国家!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
“我相信他。”孙南星还是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语气坚决。
楚常怀收回目光,无奈的揉了揉额角:“算了,你去吧。我再说一次,无论结果怎样,去了别后悔。”
而回答楚常怀的,是男人离去的背影。望着那背影,青年冷哼一声对旁边的完颜溪道:“小溪你知道吗?出发前我曾去问过项前辈,问他两个徒弟我给他保一个他保哪个。你知道他回答的什么吗?他说这两人之间终将会有一战,也终将会死一个。而一心向战的那个会活下来。我现在倒觉得,从他收这两徒弟的时候就知道谁会死了,这可一点都不公平。”
第二天,孙南星并没有回来,甚至到大战前夕他都没有回来。左将军的失踪使得军中有些人心惶惶。意识到这一点的楚常怀不但没有试着去安抚,反而有些推波助澜的意味在。第一次两军交锋之际,他只提了一条命令:放开胆子去打,但保命第一,只许败不许胜。
因着这条命令,前几次交战,全是开原国战败。好几次楚常怀的营帐差点被阿岗这样的直脾气给掀了。反观拥有绝对指挥权的轩辕玄荒,完全是一种不出战不理事的态度。只余陵瑞方一个右将军,带领着部队该打打,该退退,在有人想砍了楚常怀的时候该护着就护着。幸好,这位的命令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