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家老鹰随地大小便,平时没魔驯养调=教吗,人间的猫狗也不至于如此。
而且还拉了这么多,简直是和这块地有仇啊。
地小花也戴上口罩,遮住了她有些心虚的表情,“咳,临时加的班,缘由说来话长,铲完再告诉你。”
小月月为啥要养那种低阶的臭东西,简直害死魔了。
“我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在宁静安详的月色下,凝望夜的清寂……”文艺小魔边铲边仰着头,原本优美的咏叹调骤然扭曲,“既然都没带手电筒,那就点根腊吧。”
总比一点亮光也没有强。
说起来今晚咖啡店又被冥界那帮鬼差给包场了,白老板临时有事不在,已经永久卖身到魔界、又呆又软的小土地包羽好像也没在,如今又溜了他们三个魔,劳动力一下子被砍去大半。
等等,三个?
“一,二。”赵二苟头顶着被法术固定好的蜡烛四处瞄了瞄,数数的手指僵在了半空,“花姐,我好像一直没看见小王啊。”
“小王?对哦,他也跟来了。”地小花这才猛然想起,其实他们一共来了三只魔的,“臭小子在我眼皮底下偷懒,跑哪儿去了?快点过来干活,今晚如果铲不干净明天晚上还要继续铲,老板说了不认真干活的都要扣工资!”
最后一句带着无限怨念,始终是无法释怀因为魔鹰屎而丢了一个月工资的事情。
哎,今年的年终评优肯定没戏了,她原本还想当魔界的大堂经理,和采月这个副店长平起平坐呢。
不远处平坦的土地忽然塌下去了一块,干燥的石头土块不停向下滑,几秒功夫就从底下钻出来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向外探了探,一只耳朵上还挂着残缺不全的口罩,“花姐花姐,我在这呢。”
努力扶着眼镜借助点点火光看去仍然只是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地小花有些愣愣地问,“小王,你钻地底下干什么啊?”
“挖屎呢,咱们仨不是被白老板特派来搞环境卫生的吗?虽然不太懂这地方和咱们店里有啥关系……咳咳,其实底下比上面看得清楚,就是空气略有点干。”小王吐出一口土,顺势抖了抖脑袋上的灰,压低了嗓子带着少许不好意思地说,“今晚月亮哥哥没出来,上面太黑了我有点害怕。”
“啥?你是个生于暗的魔,竟然会怕黑?”赵二苟不敢置信他和自己是一个品种的,“难道下面就不黑吗,土里多腥啊。”
真魔界战士!
“还行吧,最近鼻炎犯了,闻不着味儿。”
“你够!干活。”赵二苟不忍直视他,默默扭头低叹。
魔界怎么会出来这么一货,怕黑肾虚多年还有鼻炎……
“嗷。”他又转头钻了回去,还是土里比较有安全感。
地小花拄着铁锹,有些纳闷地在小王出没的土坑附近拨弄着几块石头,疑惑不已,“也不知道千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为何地质会变成这样不堪,我们魔界的废地都比它强百倍。”
至少废地还能长出点野草杂花。
真难为包羽守它这么多年,这傻孩子一定没少吃苦,咳,也没少闻味儿。
她是个正宗的地魔,以她的魔眼却根本看不透这片土地,更不愿意与此地的任何一处土壤亲近,专修多年的土系法术也像石沉大海似的完全不灵光。
想清掉魔鹰屎只能靠双手来铲,然而低阶魔物却又可与地相容,甚至发芽?
很是古怪啊。
她推断,定是有谁对这块土地做了什么才导致如此这般。
梦非白所想的与地小花相差无几,他靠着柔软的沙发背先给自己点了根烟,吸了两口才在雾气缭绕里说,“包羽,还是关于那块地,把你能想起来的都和我说说。”
因为第一次来,此时正目不转睛打量梦非白书房的包羽堪堪回神。
他动动鼻子忍不住凑前嗅了嗅有些香甜的烟味儿,一听到自己的宝贝便立刻像只小狗一样湿漉着眼睛,“老板,时间过去太久,我就记得千年前的某天地面发出了白色的光,挺刺眼,然后又出现了一个……一个什么来着?唔,忘了。”
反正从那以后地质就变得惨不忍睹,包羽十分艰难的回忆着,却依旧无法想起什么具体的内容。
“你忘了?”梦非白暗忖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应该是包羽的力量逐年减弱才导致记忆也跟着慢慢退化了。
土地载万物,又生养万物,长五谷以养育百姓。
土地公神位虽小责任却是不小,无供奉祭祀难以产生守护的力量,而包羽坚持独守无人烂地长达千年之久,不离不弃,不修不息,早已逆神道而行,长此以往,最终只会魂飞魄散于这里。
那卖身契不就白签了吗?
梦非白蹙眉,蓦地咬着烟隔空发力,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随着他的动作毫不费力地将包羽拉到了旁边,紧接着五指灵活地在胸前飞速结着魔印,“寅—卯—巳—酉—戌—亥—”
同时不忘提醒又开始神游天外的土地公,“我要进你的梦里,闭上眼睛,敢起反抗之心就扣光今年所有工资。”
包羽情况比较特殊,身体底子太差,不作配合很容易被魔压搞垮。
梦非白只能压制自己的力量循序渐进,顺其自然。
低低醇醇的嗓音似带着些许冷意,而此时笼罩着包羽的橙色光芒却饱含了十足的温暖,那感觉犹如被暖阳拂过的肌肤,舒服得每一寸毛孔都舒展开了。
绝不能再扣工资了,我要种子!我要种子!
还不知道自己乌龙埋下了多少魔鹰屎的包羽下意识合上双眼,身体仿佛在一刹那变轻巧了许多,随着双脚离地,他缓缓上升,最后失重般地在书房里飘来飘去,时不时还会触碰到梦非白的书架和皮制沙发。
渐渐的,他静止于一点,嗅着鼻间有些甜腻的味道陷入了沉睡之中,呼吸变得舒缓悠长。
与此同时刚刚掐掉最后一口烟的梦非白已经成功进入了包羽梦境之海的最深处,也就是所有重要的梦汇集之处。
这里有你每天都记得的梦,也有已经遗忘许久的梦。
他张开锐利的眸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不分海与天的碧绿,像极了他收藏过的一块孔雀宝石,晶莹剔透,一尘不染。
梦由心生,百转千回,梦与心总是紧密相连的,颜色亦然相同。
纯洁安宁的碧色,代表了包羽即使在梦中也是万分希望他所种下的种子能够早日生根发芽,长成一片参天大树,让干枯单调的土地上能多出一抹不同的色彩。
梦非白不断靠近海边,随手脱掉黑色皮鞋和袜子,赤脚踩上光滑带着阳光般灼热的细纱,直至跨入波光粼粼的海面才感受到一丝沁心冰凉,恰到好处的舒爽惬意。
他随即放任自己完全沉溺于海中,睁眼低望,碧绿色的海水彻底湿润了乌黑的发,英挺的眉。
一时间胸腔中涨得满满,连长久相伴的饥饿感也暂时下岗了。
梦非白很是享受地眨了眨眼,开始查看第一个主动飘到他面前的梦,球体漆黑不透光,意外的是个噩梦。
夜深时分,轰隆的雷声响过后,雨点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包羽披着明显大了不少的黄色布袍跌跌撞撞奔跑在树林里,时不时会扶住一棵树停顿片刻,靠着大口大口地拼命呼吸。
“我还是不肯相信,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他胡乱抹掉脸上的湿意,悲怆地笑了起来,“呵呵,为什么离开了都不告诉我,为什么忽然就不要这里了?是因为我太渺小不值得留下、不值得惦念,天上宝贝都有,而我们这穷山沟里什么都没有吗?呜呜呜……我可以努力修炼寻宝,我可以努力去……”
一个鬓角斑白的老者却在这时从土里冒了出来,手里还举着一把橙黄的油纸伞,小心遮在包羽头顶,身上穿着和包羽一模一样的布袍,带了些不忍地轻抚他,“小羽,那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天帝旨令谁敢不从啊……你别怪他,这大地很快就容不下我们了,你也快些准备,随我们一同离去吧。”
“不,我不走!”包羽抬起头,湿润的眼中目光灼灼,“虽然我不懂怎么回事,但这是我们一直守护的地方,是我们的家!为什么我们非要离开家?就算你们都走了我也不走……我要留下。”
留下等。
梦非白看到此便挥手切断了与梦的联系,勾指招来下一个梦球,浑圆晶莹还泛着纯净的水蓝色,说明这是梦主人最珍视梦境之一。
在这梦里包羽是个小豆丁的模样,虎头虎脑最多也就七八岁,他还是穿着一身黄澄澄的布袍,腰带乱系,袍子一角还用金线绣了几个大元宝,脚上踩着一双虎头矮靴,走起路来连蹦带跳。
倒像个招财小童子。
“山神,哇,您真的是山神吗?”
他还以为这穷山破水的地方早被天界遗忘了呢,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神愿意长留这里。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呀。
回答他的淡淡的声音,如同随风而来,“是,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守护这座山的神。”
顺着缩小版包羽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坚实硬挺的身影,生得高大却不显粗犷,白袍素净,轮廓分明,此时他正在树下临时搭起的桌案前埋首写着什么,偶尔会回上小嘴不停歇的包羽几句,语气虽冷却并无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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