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染好心地将梁秋宴家的房门带上,看了眼楼道窗户外,一只红眼乌鸦拍拍翅膀飞走了。
双手被拷,彻底无力回天,梁秋宴干脆安分下来,不再闹腾。视觉受阻,其他感官无限放大,梁秋宴感到车等了好几次红灯,转了不少弯,晕乎乎地让他想吐。
车上很安静,前排有人叫了声“许队,他”,复又欲言又止,不知怎么,梁秋宴直觉那人的视线是对着自己的,许染开口说话,声音里带着抽烟人常有的沙哑:“有事到那再说。”末了,加了一句:“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梁秋宴估计许染在调整睡姿。
又过了一会儿,车转过一个弯口,梁秋宴感到一侧肩膀一沉,毛茸茸的头发贴在他脖子上,有些痒。
“唔唔”起来,好重梁秋宴哼哼。
“嘘。”前排有人小声说,“组长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合眼了,让他靠一会儿,谢谢你啦。”
我去,一个被误抓的嫌疑犯还要借肩膀给抓他的人,这是怎样一种舍己为人的精神简直比感动中国还感动中国
要不是手被拷着,梁秋宴都想为自己鼓掌了。
车不知道开了多久,反正下车时梁秋宴半边肩膀都是麻的。他被人抓着胳臂带着往前走,貌似先过了大厅,又过了长走廊,最后进了电梯,出了电梯又是一段长走廊,最后他被推进了一扇门内,按在一把椅子上。
许染先是摘了他的头套,又毫不留情地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带,痛的梁秋宴一哆嗦,他呸呸吐掉嘴里残余的粘胶,抱怨道:“你们哪是抓人,分明是绑架啊。”
说的同时,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墙壁惨白,没有窗户,颇有审讯室的架势。
梁秋宴抬起手,晃晃手上的手铐:“不给我解开吗”
许染拿出包烟,从中倒出一根:“杀害瞳术异能者的事是你做的吗”
说到这个,梁秋宴就来气:“当然不是你们就不能调查清楚再抓人吗”
“我也觉得不是。”许染将烟在烟盒上磕了两下,拷着梁秋宴的手铐化作一阵白烟飘回香烟一端,将香烟点燃。
梁秋宴活动手腕,摸摸手腕上被手铐勒出来的印子:“我一句话你就信了”
许染一推眼镜,将香烟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我相信你没这个胆子。
“”
这也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梁秋宴问:“既然知道事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还要把我抓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许染拉开椅子,坐在梁秋宴对面,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景越和你提过瞳术异能者遇害的事吧”
“是提过。”
“这个月包括今天在内,异能科已经有三十二个瞳术异能者遭遇袭击,其中死亡九人,被夺走瞳力的有三十人,上个月更多,情况更严重,而且这还只是异能科内部的情况,未加入异能科的受害者我们无法精确统计,只能得出大概数字在两百到三百人,我怀疑真实数字比这个只多不少,事件影响非常恶劣,再不制止,恐怕不出一周事情就会被普通民众察觉,上头下了死命令,让我们在周三之前解决事情。”
梁秋宴皱眉:“所以你就抓我来当替罪羊”
“我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许染说,镜片后的双眼不躲不闪,“这次的案件中大多数犯罪手段简单粗暴,通过暴力直接夺取瞳力,估计是妖族联盟那帮野蛮人干的,但还有少部分作案手法精确完美,证据藏的很隐秘,不,应该说,那些证据藏得恰到好处,只有专业人员调查现场时才能发现,而那些琐碎的证据全都指向一个人,那就是你何君。我调查过了,那些案子发生的时候,又很恰好的是没人能给你提供不在场证明的时机,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你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件凶手。”
“这不可能,有人陷害我”梁秋宴惊讶道:“我杀害瞳术异能者做什么我根本没有动机,犯罪不成立”
“谁说没有动机。”许染从桌面上的资料夹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梁秋宴,那是一张资料复印件的照片,写着一堆梁秋宴不认识的字。
“上面记载的是一种转移别人的瞳力到自己身上增强自身瞳力的方法,以及你的瞳力很强,这就是动机。”
梁秋宴转过弯来:“你们是在怀疑我的瞳力都是从别人那抢来的我去又不是写轮眼,还带转移的太扯了吧”
许染脸色不变:“这句话你应该和三清议会那群人说,他们坚信你就是凶手之一。”
梁秋宴颓丧地窝进椅子里:“你说你相信我,又把我抓来,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不出手抓你,自然也会有别人去抓你,被我抓我至少还能保证你的安全,别人那我可不敢保证。”许染说。
梁秋宴一想,也是,上头下令,不论怎样,他这个锅是背定了,被许染抓来胜过他人百倍,只是“有必要又贴胶布又蒙眼的吗”
“演戏要演全套,才好表演给某个人看。”
“谁”
“陷害你的人。”
许染又说:“我怀疑异能科里有内鬼,说不定和陷害你的是同一个人,不过我实在想不到有谁会专门去陷害你”
只希望你到时不要后悔
梁秋宴脑海突然闪过贺纯的那句话,会是他贺纯被拒绝后恼羞成怒之下巧谋精算把他拖进这趟浑水报复他,这么闲
他把这个想法和许染提了,许染不赞同:“贺纯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上次戕蜮的事,我通过敛水晶碎片看到了他,我觉得他还挺可疑的。”
梁秋宴的随口咕哝被许染听见了,他连忙问:“你刚才说什么”
“呃,我说我上次通过敛水晶看到了贺纯,戕蜮不是妖者联盟那边搞出来的么,我觉得看到贺纯挺奇怪的。”
“贺纯”许染念着这个名字,随即目光一沉,心中有了计量。
许染安排梁秋宴呆在这里,这里是他关押、审问犯人的地方,外面尽是层层守卫,犯人进了后插翅难逃,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里也是最安全的庇护所,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梁秋宴拿许染的手机给沈风佩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免得他担心。热恋中的小情侣哪怕分开一秒都是煎熬,更别说梁秋宴估计这几天都回不了家,两人隔着电话聊了许久,聊到手机发烫还不肯挂,要不是许染实在看不下去两人的腻歪劲,要回了手机,聊到天明也是有可能的。
日历稀稀拉拉翻过了几页,牢房里的条件好不到哪去,手机一开始就被收了,美其名曰为了窃听,牢房里又没有其他娱乐设施。许染安排他手下的组员轮流守岗,保护梁秋宴安全,梁秋宴每天就指着和守岗的组员借手机给沈风佩打电话这点娱乐,来捱过漫长又无聊的时光。
梁秋宴以前也没发现自己能那么煲电话粥,但跟沈风佩一聊起来,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无趣的话题在电磁波中来回荡一圈也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他们俩聊的开心了,可守岗的组员心里苦啊,自己的手机被人占了不说,对方还是个壕,二话不说给他冲了一千块钱话费,话费没打完前他又不好意思将手机要回来。除此以外,他还要忍受两人甜蜜蜜地日常秀恩爱,至今仍是单身狗的组员心里是真苦啊
直到有一天,梁秋宴打电话不小心按了录音,把手机还给组员时也没注意到这一点,组员刷手机时发现文件里多了个莫名其妙的音频文件,点开一听,是梁秋宴的聊天录音。
下班后还要继续受到闪光弹的摧残吗
组员默默垂泪,刚打算删掉录音,就听到另一个男声插入。
我去,是个男的监管对象的秀恩爱对象是个男的
组员的三观都要裂了。
第二天,组员把电话递给梁秋宴后,偷偷打量他和沈风佩的聊天,梁秋宴感到有炽热的目光从身后袭来,搞得他如芒在背,坐立不安,不禁回头看了看。
组员立即收回视线,抖着手掏出备用手机,在网上提了个问题。
我的监管对象是个基佬,而且他总是在我面前毫不避讳的和别人,眼神还一直盯着我这边,求问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急,在线等
第四十三章
景越是红着眼睛来见梁秋宴的。
他是来将他转移到新的安全点,许染出事了,在他庇护下的这个监牢已不安全。
梁秋宴被景越的模样吓了一跳,他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一样,狼狈,没有神采,但眼神却凶狠有力,像只困兽,弓起身子,咧着牙,死死瞪着来犯者。
这也难怪,毕竟许染出事了,伤的很重,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没脱离生命危险,说不定哪个呼吸间人就没了。景越是许染一手培养起来的,感情亲厚,水比血浓,要是这次许染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不疯了才怪。
一路上,景越都沉默不语,与他过去的行为大相径庭,气氛压抑,压的梁秋宴喘不过气来,他迟疑着问:“是贺纯下的手吗”
提到贺纯,景越捏紧拳头,猛地砸在车座上,声音里满是恨意:“是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许染多半预估到此行有危险,提前设置了个小把戏,要是他两天之内没有回到办公室,烟阵就会自动把一条留言发给景越留言也很简单,八个字:小心贺纯,恐是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