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莲妖精们的簇拥下乔平扬转完院子又转了房间。单间,朝南,大窗户,没玻璃,下雨天这么整?哦。乔平扬一拍脑袋,可能是固有结界,根本轮不到他这个凡人来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人类大人,您不要生气啦——”
“是呀,请别生气啦。白狐殿下没有贬低您的意思哇。”
“没错没错。泠大人是在乎您的,我们都感觉到啦——”
“白狐殿下自己都没察觉呐——”
“人类大人您真是好福气呢。”
雪莲妖精们忽然就七嘴八舌炸开了锅。乔平扬一愣,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类型,怎么被这群小妖们看了个透透的。他心里实在是喜欢这些小东西,所以被看穿了也不装逼,嘴角勾起一弯微笑:“听你们这么说我就不气了。”
其实他也并不是生气,只是不爽泠风眠那个皇帝态度。
一只雪莲妖精蹦跳着抱住他的小腿:“人类大人,您有所不知,白狐殿下乃灵狐族唯一的传人,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哇——”
“对呀对呀。泠大人的出身非常高贵。”
“您是唯一一个白狐殿下带来清涧灵山的人类大人,一定对他来说很重要。”
“灵狐族?”乔平扬挑挑眉。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怪不得总是称呼其他的妖为“野妖”,原来他自己是血统纯正的皇子殿下。妖和人一样,既分三六九等,又分派系族群,灵狐族是陆地妖族中血统最高贵的脉系之一。泠风眠能过九劫得以晋升妖神,看来也有一部分是沾了血统的光。
“欸,你们知道泠风眠到底有几条尾巴么?”这个问题已经变成了乔平扬心中的千古谜题。
“我知道,是九条——”
“是九条哇——”
……
还真没有悬念。
“难道,灵狐族是根据尾巴的多少来划分等级的?”
雪莲妖精们纷纷点头。
……这设定好俗套。几百年来都没点新意。不过灵狐族确实是古老的氏族,这么说来也没什么违和感。
乔平扬还想再打听点关于狐狸的事情,只见泠风眠远远地走了过来。他大概是抛弃了灵泉边那身沾了血迹的衣服,现在穿的是乔平扬身上同款的狐毛大氅。
“白狐殿下,欢迎您——”
“摘了最新鲜的雪莲花,记得吃呀——”
“人类大人也请用,不要客气。”
“那么那么,我们退下啦。”
“不能再打扰啦。走吧。快走快走——”
机灵的雪莲妖精们把折下来的雪莲花都摆在床头,像一阵烟似的都窜了出去没了踪影。
泠风眠瞥了一眼雪莲花,淡淡道:“都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乔平扬随手拿起一朵雪莲花嗅了嗅。真的能吃吗……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咬了一小口花瓣。没什么味道,口感像嚼蜡。
泠风眠打趣地看着他:“不是这么吃的。”
……
早说啊!
“怎么吃?”
“拿来。”
泠风眠坐到床边,一手直接接过乔平扬手中的雪莲就开始扯花瓣,惊得乔平扬目瞪口呆。
到底是吃哪里啊?!
最后花瓣被扯光露出了光秃秃的花冠,泠风眠道:“张嘴。”
乔平扬条件反射地“啊”一下张开嘴,下一秒,花冠就送到了他嘴边。泠风眠的手稍稍一倾斜,一股清冽的甘甜露水从花冠流进他嘴中。
原来是喝花蜜……
等等。
怎么狐狸叫他张嘴他就真的张嘴了。好像训练有素的、狗……卧槽。
乔平扬咕嘟一口咽下花蜜,脸色刷白。
“呛到了?脸白得像鬼。”泠风眠把光秃秃的雪莲花杆子扔到一边,又开始撕第二朵的花瓣。撕完利索地送到乔平扬嘴边。
“我不要了。你自己吃吧。”
“……不要消磨我的耐心,张嘴。”
乔平扬内心翻出一个世纪大白眼,然而,现实中面对泠风眠他还是一个大写的怂。末了乖乖张了嘴喝下第二管。这之后又喝了三管泠风眠才似乎满意了,剩下的三朵他自己扯完花瓣喝了。乔平扬被灌下一肚子花蜜,喉咙口有些发腻。他看了看满地的花瓣,若无其事地起了话头:“听说你是灵狐族?灵狐族是北方地界的吧。那你和雪音怎么认识的?”
泠风眠挥挥手招出两朵狐火小人儿,嘱咐它们把地上的花瓣都扫到院子里去。
“我很早就离开北方了。跟斑鸠路过清涧灵山时看这里环境不错,常住过。临走时雪音说他没出过山,想跟着我到处走走。就一直跟到现在。”
对金口又面瘫的妖神大人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宇宙长句。足以见得雪音作为他的三大心腹之一,在他心中的分量。
“所以阿青是最后一个?”
“对。在漓江遇见的。”
“……”听到漓江乔平扬想起了正儿八经的事,“绾钦呢?”
泠风眠顿了顿,乔平扬对素未谋面的绾钦好像特别感兴趣,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那个叫紫丞的男人?
“我在漓淼阁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凝着白色妖气的羊皮手账,应该是绾钦的东西。紫丞很小心翼翼,从漓淼阁把手账带走了还一直藏在结界里。你和绾钦关系很好吧,有印象吗?”
“……没有。”
“啧。”乔平扬一跺脚,暗暗埋怨自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手账我从紫丞那里偷出来了。你受伤了我就没顾得上,应该还在你家那堆我换下来的衣服里。回去仔细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紫丞那么重视,说不定他和绾钦也是旧识。”
泠风眠气压骤降,抬手捏住了乔平扬的下颚:“紫丞紫丞喊个没完。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念念不忘。”
……
呃?这人重点错得好离谱。
“放手,捏痛我了。”乔平扬无奈地拍拍他的手,这人吃哪门子的飞醋,莫名其妙,“我都说了他对我没兴趣,什么也没做。爱信不信!”
泠风眠没放手反而更用力了,痛得乔平扬闷哼一声。
“…嘶,你想捏碎啊?”
“你跟我在一起,不准提那个男人的名字。”
乔平扬送了他一个完美的白眼,“皇帝大人,行行好,你以为我想提他的名字?还不是因为他现在想弄死你。你不操心我替你操心行吧。没钱拿的活我也不想干好吗。我这都义务劳动了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泠风眠一瞬不瞬盯着他:“所以,你是为了我?”
“不然为了谁!!”妈的,难道还能为了抹他脖子的男人。太冤了。紫丞躺着中枪。
泠风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下舒坦起来,放开了乔平扬被捏红的下巴,把他整个人拉进了怀中。
这个行为大致可以翻译成:是朕错怪你了。
乔平扬冷哼:“说实话,现在逻辑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来紫丞针对你,九成九是因为绾钦。你和绾钦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泠风眠揉揉他的自然卷,沉默了片刻。
“绾钦是我杀的。”
……
啊?
“绾钦不是渡劫失败灰飞烟灭了吗……”乔平扬吓得从泠风眠怀里挣脱开。
泠风眠拉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嘴角,安抚道:“没错。两者都是事实。二十年前绾钦渡第七劫以失败告终。灵根碎了,修行覆灭。他承受不住。”
乔平扬已经机敏地理解了大概的意思。
“所以……他要你杀了他?”
泠风眠点头。
“当时已经是完全救不了的状态了?”乔平扬眉头拧起来,就算是绾钦自愿的,他也难以想象亲手了结挚友的性命是种怎样的感受。
泠风眠又亲了亲他的眉间:“不要皱眉。你没有必要难过。妖的修行全废,跟死亡没有区别。只不过绾钦灵根碎完了,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如果能投胎重来,他可能下手还能快点。只可惜绾钦命薄,竟然连轮回道都进不去。他身上背负的这条命,要背一辈子。
乔平扬想说:难过的是你。却终究没有说出口。他反手抱住了泠风眠的腰背,算是安慰他。
“紫丞可能看到了。”
“嗯?”
乔平扬看着泠风眠的双眼:“紫丞可能看到了你杀掉绾钦的画面。所以现在这些,都是在为绾钦复仇也说不定。”
“那他为什么等了二十年?”
“只有一个可能。”乔平扬狡黠地说道,“因为他在同一天渡了劫。”
泠风眠示意他继续。
“你想想,二十年前绝对不止绾钦一个人在漓江渡劫。”
泠风眠首肯:“嗯。漓江时不时有蛟龙走蛟,很正常。”
“二十年前我爷爷乔燃,是乔氏第十六代传人,奉命去漓江围剿一匹恶蛟。据说恶蛟作恶多端、渡劫时牵连了不少人命。这虽然如今不可考证,但深居简出的绾钦可以排除嫌疑。”乔平扬分析道,“那么只能是另一只蛟龙。”
“爷爷当时没打过恶蛟,被封入了一块镜中。关于这点白檬已经证实了。”具体是被绑回哪里后再封的,还是在漓江就被封了,这个无从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白檬知道此事,而白檬的主人正是紫丞。乔平扬本来不能确定二十年前,绾钦和紫丞是同时渡劫的,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